东方发白,天边微云舒卷。。
一只鹊儿优雅的贴着渐黄的草地掠过,猛然间,滚滚黄河出现在面前,它从那河岸斜冲而下,眼看着将要撞入水中,突然之间,它猛的一仰,身子在咫尺间掠着河面而过,微垂双爪,甚至还掀起了几朵水花。
正当它为自己绝妙的飞行而自得时,突然之间,眼前横出一堵巨大的墙,正是挡住了它的去路。
鹊儿一声惊鸣,慌急之间,急是掉转方向,于是,那弱小的身躯,险险的避过了迎面撞来的巨墙。它再不敢炫耀自己的飞行技术,双翅猛挥了几下,扬起头,高高飞向了朦朦亮的初晨之空。
嗖,破空之音,寒光如雷电一般射来,仍在庆幸着躲过一劫的它,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是被利箭射穿。它甚至连哀鸣的机会都没有,便是从半空中飞快坠落,扑嗵一声,陷入滚滚河中无了踪影。
河面上,现出一片鲜红的血色,但很快便消散全无。
“好箭法!”李政禁不住拍手喝彩。
“算不得什么,许久未练,都快生疏了。”韩怀秋将弓掉还给了宋宪,抬头远望河岸,“斥候的最新情报到了没有,我要知道金人现在的动向。”
李政道:“金人的主力仍在滑州以西,附近十里,除了零散的金人斥候之外,再没有什么人马了。”
韩怀秋点了点头,拿出他的望远镜,又细细观察了片刻,对斥候的情报再一次确认之后,遂道:“给牛皋发信号吧,令他率领前队人马,先行抢占登岸位置。”
令下,旗语摇动,早已做好准备的牛皋等千余先锋,迅速的登上末等小船,借着初晨之色的掩护,迅速的登上了黄河西岸。
这包括三百骑兵在内的千余人马,快速的在预定的地点布置身好防御阵形,接着,第二批的人马乘较大一点的船只登岸,这一批是将近百余辆的战车。第三批人马随后出发,这一批包括长枪手、盾牌手弓弩手在内的三千之众,才是此次战半的主力。
最后,韩怀秋亲自护送第四批人马上了小船,那是一个个一人多高,箱子状的东西,外面全用帆布覆盖,从外面来看,形如冲车之类的攻城武器,这却是韩怀秋当明日所想到的致胜武器。
所有的主力人马全部登岸,此时天已放亮,韩怀秋不及休整,急令全军,按照事先的计划,背靠黄河,摆下了却月之阵。
宋军在距水百步之处,将战车布下弧形之阵,两头抱河,以河岸为弦,每辆战车设置七名持枪士卒,约有八百余人。再于阵中设弩手五百,弓手一千,另设持锤、刀、盾等步卒千余之众。为了进一步增强战车的防御力,又在战车的车辕上各设盾牌两面。
于是,当天光彻亮之时,钢铁之阵就此设好。
为了吸引金兵前来决战,韩怀秋令整个阵稳步移动,沿河徐徐向西而行,不断的接近金军主力。
而宋军登岸的消息,同样很快被沿河侦察的金军游骑发现,远在二十余里之外的兀术很快得到了战报。
正自皮帐中烤火的兀术腾的跃起,目光中闪烁着兴奋之色,叫道:“好啊,老鼠终出窝了,手痒了这许多天,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传令下去,全军出发。”
金兵们得知了战斗即将开始的命令,也是个个兴奋无比,仿佛前几天的那场杀戮,根本无法令他们从沉闷中解脱出来,他们那嗜杀如命的灵魂,需要更浓烈的鲜血来清洗。
七千金兵闻令而动,顷刻之间收拾完毕,铁骑洪流滚滚而出,向着黄河南岸汹涌而去。
敌人的身影,很快映入了兀术的眼前,这样一个奇怪的阵形,却令他大感意外。
尽管兀术不失为一员优秀的将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通晓一切的天才,他那所谓的军事才能,多数也是在长久以来的战争中取积累起来的经验。而名将之所以为名将,就在于他们比平庸之辈更善于从经验中吸取营养,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
当这样一个奇怪的阵形出现在面前时,兀术极力的搜寻着他的记忆库,想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经验,但可惜的,在大金国吞辽灭宋的无数场战役之中,并未曾有过相似的例子。
不过,如果他曾仔细的研究过,那些偏安江南的汉人王朝,是如对付来自北方游牧渔猎民族的历史的话,也许他就会恍惚大悟。
而兀术显然并不是一位很热爱汉文化的女真贵族,他同样也没有已死的银术可那样丰富的经验,在头一次对到却月阵时,他并没有敏锐的发现此阵的弱点。
“哼哼,想要凭借几辆破车就抵挡我大金国的铁骑洪流,真真是自不量力啊。”在兀术看来,不管宋人摆出何等古怪的阵形,也照样改变不了他眼中软弱的印象。于是,他下达了命令,令七千骑兵三面包围宋军,这一次,他决心将这几千号宋人,全部围歼在此。
“四太子,包围圈已封住,宋狗一个也别想逃出来。”唐讹飞奔前来报告。
兀术点了点头,马鞭微扬,道:“唐讹呀,敢不敢去冲破宋人的车阵?”
女真同样以斩杀敌军人头的多少来论功,斩杀几千的宋人之功,却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件功劳,若能到手,至少也可官升一级。
唐讹一听兀术这话,便知是四太子有心给他立功的机会,不由喜形于色,慨然道:“请四太子给我三千铁骑,我必在半个时辰之内杀尽宋狗。”
兀术微微点头,以示对他勇敢的满意,遂道:“去吧,别让我失望。”
唐讹大喜,急是率领着三千精骑,带着兀术对他的期望而去。
却月阵中,韩怀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四周渐渐逼近的金兵,他已令众军停止了移动,各自戒备,这里,就是决战之所。
自从上次在中牟与刘子羽一起研究过却月阵后,他就将这套行之有效的以步制骑的阵法牢记于心,今日之阵,他自信布的绝对比刘裕那时更坚固数倍,毕竟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包括弓弩在内的武器装备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借着技术的进步,却月阵的防御力自然也相应跟着猛增。
但是,韩怀秋却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知道,无论武器多么先进,最终还是要人来掌握的,而他手下这一批士兵,一半是实战经验严重欠缺的新兵,一半是前几天刚刚经历过大败的溃兵,这样两种人组合起来的一支军队,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而对面的敌人,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军心士气,乃至数量,都要比自己这帮人要高上不止一个级别。
可以说,今日的处境,比当日他以一百步卒对付银术可三百骑兵的状况还要凶险万分。
可是,韩怀秋已没有退路,对面金兵的阵列尘烟大起,第一波的攻势,已然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