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德标率着三团、七团与近卫军第三支队共五千余人,浩浩荡荡地南下,一路披星戴月向台中赶去,而从新竹开拔南下的徐骧的八团由于比邱德标提前动身,在邱德标离开桃园县城时,已经赶到狮子山下,但离苗栗还有一段距离,离台中更是相去甚远,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而此刻,日军的第四旅团混成编队却已经越过八卦山,向彰化扑来。
原来驻守彰化的是吴汤兴的第九团,但是因为云林告急,吴汤兴将大部人马都派遣南下增援云林的守军,因此彰化其实已经变成一座空城,仅有极少量的士兵留守,而今吴汤兴在云林被乃木希典打了大败而逃,整个第九团都被打散,已经没有建制可言,而他的行踪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已经在云林城中阵亡,有人说他已经逃至南投县城,有人说在百果山一带看见踪影,更有人说已经回去彰化县城,正在组织指挥部众对来犯的日军进行抵抗。
不过对于李南来说,已经无法再指望吴汤兴能够提供帮助,毕竟吴汤兴即使真的如传说返回彰化,也根本无力抵挡气势汹汹的伏见宫贞爱的第四旅团混成编队,无论士气、斗志上都明显输于日军一筹,就算是吴汤兴没有经过云林之败,也绝非第四旅团混成编队的对手,没有像一、二、三、四团那样经历过与日军浴血奋战的部队,根本就不可能打败经过明治维新变革之后全面西化的日军新军。
尽管来自台北的电报说邱德标的三团已经南下出发,但李南根本就没法指望远水解得了近渴,在得知彰化已经受到日军攻击时,整个南投县城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奔走于街道的人不自觉地都加紧脚步,行色匆匆,仿佛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
远在云林城下的近卫军第一支队虽然已经接到来自李南的快马传报,但是他还是决定攻城再说,而不是徐徐后撤,过了浊水溪后再赶回南投增援李南,而胡冬宁的第一支队在李南的西路军混成编队中虽然人数并不是最多,但武器装备却是最为精良,最新型的迫击炮便大量装备他的支队,这也是郁笑城想看到近卫军能在此战中一战成名,所以寄予了格外多的期望,当然胡冬宁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这个时候已经杀到云林城下,就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让他就这样往回撤,不杀入城中狠狠地扫荡一下,他无功而返,回到台北估计要被李忠义给骂个半死。
“攻城,给我攻城!”胡冬宁站在一处起伏的土包上,举着望远镜朝不远处的云林县城看去,整座县城虽然处于安详之中,但硝烟却未完全散尽,整个县城的上空仍然笼罩着一层迷蒙的烟雾,就仿佛神秘莫测的世外桃源一般。
“胡支队,可是南投城危急,李指挥要求速速撤过浊水溪,增援南投城,否则倭寇的第四旅团南下进攻南投,我军危亦!”传令兵见胡冬宁执意要攻城,而不愿意回撤兵马,不由着急了起来,忍不住声音抬高了八度,嘶声道,“南投县城只有1000的兵马,而倭寇从梧栖登陆的第四旅团便有万余人,一比十,李指挥……”
胡冬宁根本没等那传令兵把话说完,便一甩手,将马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立刻一道血痕出现在脸上,那传令兵猝不及防不由痛得大叫一声,几乎就要摔在地上,只听胡冬宁大声咆哮道:“**的闭嘴!老子既然杀到了狗日的云林城下,谁他妈的敢阻止老子攻城,老子就点他天灯,识相的话,你就滚回去,告诉李指挥,老子攻完城,自会回头救他,狗日的就是来10万人又如何?老子手上的兵就1000人,照样也要追着鸡掰东洋鬼打!”
那传令兵吓得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嘶声道:“发疯了,真是发疯了,全都发疯了!这个时候还抗命不遵,我要回去报告李指挥!”说着,便掉头往自己停马的地方跑,一边跑还一边往回看,生怕胡冬宁令人在背后打黑枪。
“滚你妈蛋!”胡冬宁恶狠狠地朝那传令兵的背影吐了一口痰,然后从旁边一名亲兵手中夺过一挺麦德林轻机枪,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吼道,“今天谁他妈的第一个杀入城内,老子就升他官,并给他记首功,彪炳我近卫军战史!”
“万岁!近卫军万岁!首领万岁!”所有的近卫军几乎在同时发出如雷的吼声,大家端举着毛瑟步枪狂热地向云林城冲去,很快到处是晃动的人影与凛凛的刺刀。
“轰”地一声炸响,城内的大炮开始发出怒号,第一枚炮弹在近卫军前方炸开,将土壤炸出一个大坑,震得大地一阵颤抖,但它并没有吓阻住已经沸腾的近卫军,无数的人端着刺刀很快便冲过了这个弹坑,继续发起向云林城的冲击。
“轰轰轰!”城内的大炮接二连三地朝城外开火,有几枚炮弹炸在了近卫军冲锋的队伍之中,好在近卫军严格按照汉斯·雅恩教官的要求,成散兵线进行冲锋,并没有将人群堆在一起,因此这几炮虽然炸得近卫军翻倒了一片,但并未造成严重的伤亡,人潮依然汹涌无比地向城下推进,就仿佛一**涌来的浪涛一般,即便是雷霆霹雳也绝无法阻止前进。
此次他从台北制造局带来的60mm口径的轻型迫击炮在这次攻城战中立刻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因为这种炮战斗全重仅20公斤,射程却高达1500米,它极利于步兵在往前推进过程中,对目标进行射击轰杀。
当城内的格林炮还未来得及对冲上前来的近卫军进行火网似地扫射时,它的有效射程仅仅只有1000米,当近卫军在1000米外架起迫击炮的时候,城内过早曝露的格林炮火力点立刻遭到了近卫军迫击炮的疯狂攻击,因为迫击炮射角大,弹道弯曲,便于操作,极适用于对遮蔽物后的目标和反斜面目标进行射击,因此许多躲藏在城墙掩体后面的日军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雨点般落下的迫击炮弹给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日军士兵呆呆地看着头顶上划过一道道弧线的闪光,忍不住叫了起来,道,“是支那人的大炮吗?”
“怎么可能?那么重的大炮,支那人缺少马匹怎么可能搬得过来?”另一个日军士兵抬头皱着眉头看着空中掠过的弧线,道,“会……会不会是支那人的手榴弹?”
“乱说,支那人的手榴弹怎么可能扔得那么远,而且威力那么大,根本就是炮弹,而不是手榴弹!”旁边的一名日军军官话正说一半,脸色突然变了,因为他看到其中一道弧线正朝自己的掩体位置射了过来,不由失声大喊道,“炮弹炸过来了!”
“轰”地一声巨响,他的话才刚刚说完,从天而降的迫击炮弹正好落在他的脚边,立刻炸出一个焦坑,他的身体在一瞬间便被激烈飞溅的弹片给撕成碎片,鲜红夺目的尸肉像炸开的西瓜一般四处飞溅,周围的四名日军也跟着遭了血殃,在爆炸之中不是被炸得飞上空中,便是被炸成几截摔在地上。
爆炸的冲击波四处激荡,拥挤在断墙后面的日军顿时被炸得一片鬼哭狼嚎,东倒西歪,不少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水,有些人干脆捧着被炸断的手脚大声哭嚎。
不过这并不是最惨的,当日军隐藏在城墙后面的格林炮阵地沐浴在迫击炮弹雨点般的打击之下,简直就成了恐怖的地狱,有的日军被炸到半空,腰部被弹片截成两断,还未落下,又一枚迫击炮弹落了下来,巨大的冲击波将两掰尸体再次炸得抛了起来,其中下半身被凌厉的弹片切成三断,向周围落去,整个格林炮阵地完全被死亡笼罩,已经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大蛇军杀过来了,大蛇军杀过来了!”最先从尸堆里爬起来的是一名日军的小队长,他满脸是血已经分不清这血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还是周围的人的血溅到他的脸上,但他看到密密麻麻已经冲到城下的近卫军士兵影子时,不由发出嘶声呼叫,但是他很快便张着嘴巴倒在地上,因为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流弹正好从他嘴巴打入,贯穿后脑,血液与脑浆像箭矢一般夺射而出,他的尸体倒下的时候,还将身后一名正挣扎着爬起的同伴再次给压倒在地上。
不过最令日军感到恐怖的还是近卫军那雨点般的手榴弹,当他们冲到城垣之下时,纷纷向城墙后面甩手榴弹,由于云林城之前由吴汤兴镇守时已经遭到日军猛烈的攻击,城墙大半都已破损严重,有的地方完全塌成十余米的大缺口,仅仅只是用土袋稍作遮挡,因此这种地方最容易受到近卫军的手榴弹光顾,而日军也基本上将兵力堆集在这儿。
由于守卫云林城的第二师团士兵并没有与红标军作战的经验,不像近卫师团已经与红标军激战过大伏小仗十余场,对红标军的战术极为了解,知道喜欢在近战中大量投掷手榴弹,并结合轻机枪进行冲锋攻击,因此能提前做出预防,减少伤亡,但第二师团完全将红标军当成是清军,再加上他们与吴汤兴的第九团作战时发现除了士气比一般清军高昂一些,无论战术战力都十分普通,因此也就没有将红标军放在眼里,初一碰到胡冬宁的近卫军,顿时被打得伤亡惨重,尸横遍地。
云林城靠东南的一处城墙缺口后面堆集着将近一个小队的日军,当他们看到近卫军冲近的时候,一口气就往城墙缺口里扔了十几枚的手榴弹,脸都骇紫了,手忙脚乱地想四散逃开,但是为时已晚,手榴弹在人群之中接二连三地炸开,完全将日军炸成一锅浆糊,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碎肉,鲜血积成洼池都可以没过脚跟,整个场面惨不忍睹,残肢断臂铺了一地都是,腥气冲天。
不过最惨的还是那些被自己同伴活生生踩在,压在尸堆下面的士兵,他们根本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陷入恐慌的人群踩在脚下,浑身骨骼被踩得“噼噼啪啪”全部折断,而且折腾了半天才慢慢地痛死,比起那些当场被炸死的人来说,更加的痛苦。
“杀啊!杀光狗日的鸡掰懒较!”一个近卫军端着毛瑟步枪刺刀第一个冲入了被炸得更为开阔的断墙缺口,不过当他看到残椽断壁后面铺满厚厚一层尸体,也不由震住了,站在尸堆丛中呆呆地朝四周看,却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还能活生生地站着向他冲来的敌人。
“我是第一个冲入云林城的人,我是第一个冲入云林城的人!”那近卫军突然发现周围没有战友跟上来,不由兴奋地挥舞刺刀发出狂呼。
在狂呼声中,越来越多的近卫军从他身旁奔过,端着闪闪发亮的刺刀向城内的日军发起冲击,谁也没有想到,重兵防守的云林城便这样被胡冬宁的第一支队给突破城墙,杀入城中,不过更为血腥的战斗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