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滁州一带有南方人少见的彪悍民风,村对村打架在十年代都是常有的事,往往都会死上一两个人才会息事宁人,完事了村里面就会头对头窝在一起凑钱,再找个把类似死了老婆娘亲老爹只带一个孩子艰难度日无牵无挂的光棍汉顶上做冤鬼,这些钱也就都是拿出来赡养那位唯一亲人也离去的孤儿,吃饭外还要读书,这些都会在村长很负责的带领下一一落实,只要孩子愿意就可以常年住在现任村长家里,直到下一任村长诞生再象征性的挪个窝。
陆镇就有这么个可怜孩子,命苦,和陆蒙临一样都是自己的到来害死了娘,他是生于两千年大年三十晚上,当初他老爹都不知道是该办红事还是白事,就跪在村头放声大哭,一个三十岁出头晚得贵子的男人在本该是皆大欢喜的节日下背影格外苍凉,村里慈悲的老一辈不少都暗暗站在远处抹眼泪,很多个好心的大妈都念在500年前都是同根生上去劝他,他不闻不问,在那村里饮水的内河畔足足呆了三天才起身,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省城买了一大堆玩具奶粉,玩具是价格贵到让一般农村人都会望而怯步的电动汽车,奶粉则是当初名胜还没被搞臭的三鹿,村里人都认为这名叫陆兴旺的男娃铁定要被他老爹惯成一个小太岁爷,果不其然,他父亲也就是那个连哭了三天口渴了只喝一点水的男人每日每夜的做小工,什么活挣钱就干什么,不怕苦不怕脏,只要钱能准点交到他手上就算是扒粪都毫无怨言,而赚的所有钱,几乎都砸在了他宝贝儿子身上,每每年幼的儿子要妈的时候他都会放下男人的尊严跑到村头求那户死了男人的寡妇扮一会,起先他唠叨着给钱才能把貌美如花的寡妇请到家里安抚儿子,结果一二再再二三下寡妇也就习惯了名字土气的却长的漂亮的陆兴旺,两个礼拜不见就心发慌,这种情况下不懂事的孩子哪能经受的了两个大人的演技,就兴高采烈茁壮成长。
只是命运弄人,陆兴旺的好日子就维持到了四岁,陆镇和隔壁村因为三头母水牛被毒死引发了自九三年后第一次极大的冲突,陆镇之所以能赢个镇的称号也是因为是当地最大的一个村,人多对人少的局势下劳动力们血气方刚,法律知识又薄弱,哪受的了这种气,就一家一家操起锄头菜刀冲到王家村,把王家村砸的个七零八落,陆镇一位二十岁出头小青年因为下手不知轻重弄死了王家村一个人,这是在结束后才发现墙角有一个躺着一具奄奄一息的人,后来当时还叫陆家村的民众回村后聚集到祠堂一起合计,没办法啊,人家小伙子才二十来岁,三代单传,都没结婚生子,总不能人家为了村里利益而丧这人家乡火,最后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了陆兴旺父亲的脸上。
男人苦笑一声,幻视了一圈众人,只说了一句话,他脸色平静道只要每户凑一千快钱搁鸿基老爷子那收着,这颗枪子我就吃了。
村长一户一户问了个遍,花了快有三个时辰,罕见的是即使家里没啥继续的人都决定了把畜生卖了凑足一百快,这也就注定了这个好父亲的男人活不到明年的春节。
陆鸿基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孙子在外头也稍有出息了,这就是他老人家最大的希冀,现在他整天就优哉游哉,替陆蒙临溜溜沙龙,田园里种点小菜,都当作强身健体的项目了,还不用花钱,放在一些大城市里,像沙龙这类狼犬还不准养,更被扯有什么地能给你去种种瓜果了,所以啊,沉沉浮浮一辈子的老人很安逸,一点都不羡慕城里同龄人看着液晶电视吹着空调,还会膈应他们老了要得白内障要骨质疏松,其实他就没有想过,他们这一辈人,已经老了。
到院子里躺下有两盏茶的时间,陆家二层小楼大门被推开,是常年除了每天固定站桩练拳外就窝在二楼的小爷爷,手里还牵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十来岁孩子。
陆鸿基微眯开眼,打量两人一眼又躺下,笑道:“靖康,这么快就回来了?”。
兴许是因为巧合名字才和北宋时‘靖康之耻’吻合的老人即使面对几十年手足情的老大哥也不冷不淡,只是道:“我说了是你的意思,村里二娃家再有权有势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陆鸿基胡须颤动,瞥他一眼叹口气:“他们不是惧我这个老头子,是惧那逆子,你呀,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来个意气之争”。
小爷爷脸皮有些松动,漠然道:“小宋抵不上你半分,只能勉强算是虎父无犬子”。
陆鸿基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手,道:“靖康,上楼有事要问你”。
小爷爷有些讶异,不过还是跟着大哥脚步上楼,老老实实,当年他被陆鸿基一脚踹进茅坑都一声不闷跑河里洗干净回来给他做饭,别说如今岁数大了,就算是到了下面他还是他大哥,这个事实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陆鸿基率先进了他的卧室,寻个凳子坐下,等陆蒙临小爷爷进来后开门见山道:“这两年你也差不多拿捏透了,是朽木是璞玉总要有个说法了吧?”。
小爷爷沉默片刻,等思考要有十分钟了才出声道:“如果有大毅力坚持下来,二十年后未尝不能是另一个钦差”。
陆鸿基紧眯起眼:“此话当真?”。
小爷爷一怔,罕见的笑了起来,道:“不假,这才是我让他叫我师傅的缘由”
陆鸿基从口袋洒了把铜钱在桌上,待钱都静止后才板下了脸,很多年都没出现的威严出现在他已经花白的脸上,他喃喃道:“当年晋察冀老革命根据地地区屠杀残留下来的鬼子你不如张高军杀的多,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吴靖康还有脸进棺材前再输他一回不?”。
被陆蒙临喊了声小爷爷名字叫吴靖康的老人身躯一震,半响后扑通一声跪在大哥的脚边,他老泪纵横:“大哥,三弟再也不敢给你丢脸了”。
陆鸿基叹了口气转身下楼,他知道,如果不给他一次机会,恐怕就算进老兄弟们都闭眼了他三弟还会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既然这样,再放纵他一次又如何,反正那孩子在他算术里的命硬的很,经的起折腾。
下了楼,当陆鸿基看到还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少年心情才不那么沉重,向他招招走,等少年到他跟前后笑道:“兴旺,今天和二娃打架吃亏没?”
少年想说又不敢说,欲言又止。
陆鸿基见他这模样就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放心,以前你蒙临哥哥在的时候护你就像母狗护小崽子一样,那蒙临哥哥的爷爷就不可能有什么坏心眼,有什么想说的就但说无妨,不过如果输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会忍不住罚你站桩,谁叫你平时不努力现在又来丢人现眼”。
少年见陆爷爷没生气,这才咧开嘴露出一排牙齿道:“赢了,把他头给打破了”。
陆鸿基故作惊讶:“真有什么悬乎?”。
少年见最尊敬的陆爷爷居然不相信他,连忙急着辩解道:“是真的,我揪住他头发撞石头的,他头砰砰的,最后就流了好多血”。
陆鸿基没像一般家长一般会警告孩子以后不准打架,而是和蔼慈祥道:“恩,赢了是好事,没丢脸,不过以后还是别打架,也不是不让你打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冲动,你蒙临哥哥从小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没真把他逼急了都不会动手,能忍才能干大事,所以啊,他比你有出息,你要跟他学”。
少年眼神一亮,兴奋道:“蒙临哥哥真地从不打架?”。
陆蒙临摇摇头,缓缓站起来又躺回到摇椅上,闭着眼:“谁说的,他还杀过人”。
这一刻将陆蒙临当作一辈子榜样的少年也被吓的脸色苍白,他颤声道:“蒙临哥哥真杀过人?”。
陆鸿基恩了声,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那几个在深山里想要伤天害理的畜生是该死,所以你蒙临哥哥他没错”。
少年低着头,拼命的想要不经历成长的过程就跨越到成人的世界,这样他才能明白如今自己不能明白的道理,就如陆爷爷说的,蒙临哥哥只是杀了该杀的人,这没错,可是在他稚嫩的世界观里,杀人的都是要下地狱的。
陆鸿基眼睛睁开一条缝斜这皮肤漆黑的孩子一眼,笑骂道:“练字去,上次叫你写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抄十遍,就当罚你今天砸破了别人脑袋,不然以后你天天给我惹是生非,老头子岂不是被你烦死?”。
少年嘿嘿一笑,迅速跑进房里拿出几张干净白纸和一纸毛笔,铺开在专门用来练软字的茶几上后开始聚精会神,虽然他还没弄明白自己心里面的疑惑,但他终归是个十岁的孩子,很容易被分神,况且叫他练字的还是蒙临哥哥的爷爷。
一刻钟后一张狂草出现,笔势相连又圆转,狂放多变的字型张牙舞爪,若有书法行家看到,定会惊叹这少年的功底,这可是一般人一年两年甚至几年日积月累下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陆鸿基稍微伸伸脖子看了一眼狂草字,头仰对着天,头一个二十年是悍匪后一个二十年便陡然戎马的他微笑道
有子养于深闺,是蛰伏是养气,十年后便能厚积薄发,再看他如何飞扬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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