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淡淡的芝兰香味袭来,冰冷的身体得到了温暖,无双如释重任一般昏了过去。
东方辰抱着她,犹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眼中杀气腾腾,所到之处,血溅十丈。
一番厮杀后,闪电和奔雷终于杀到了无双跟前,二十五名死士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东方辰和程无双围在中间。
拓拔纪迁策马过来,和东方辰的目光相对,不禁瑟缩了一下。
同是帝王,但东方辰的气场太盛,让他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无端端的矮了一截。
他不由地挺了挺胸,大声道:“秦王?你来这里干什么?”
东方辰冷冷一笑:“自然是要你的命!”
拓拔纪迁大怒,后退半步,手一挥,弓箭骑现了出来,强弩上弦,对准二人。
拓拔纪迁寒声道:“东方辰,你我两国并无开战,何必要趟这一趟混水,交出那女子,今天的事就此揭过,本单于饶你不死!”
东方辰似笑非笑地看着拓拔纪迁,轻描淡写地道:“朕有两样东西绝不给人,一是手中的江山,二是马上的女人!”
拓拔纪迁大怒,还没说话,东方辰又威严地道:“朕更无需谁饶过,相反,今天要死的人是你!”
无双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乍然躺在东方辰的怀中,不知如何相对,再加上伤势沉重,索性半闭着眼装昏了过去,但东方辰的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两人过往恩怨重重,但在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东方辰最顺眼。
东方辰二话不说,将无双横放在马上,拔箭,上弦,引弓,一气呵气。
三枚破矢箭快如闪电,一枚接一枚,直射向拓拔纪迁的心脏。
拓拔纪迁自小生于马上,反应灵敏,匆忙之下,忙缩头一躲。
那箭便直刺向他戴着的鸡尾雉帽,雉帽被射穿,带着凌厉的风声,直透后面两位士兵的心脏,啪一声,牢牢地钉在一个旗杆上。
狠辣的箭术让所有匈奴士兵相顾失色,不禁后退了半步。
“杀!”东方辰冷冷地下令。
双方很快动起手来。
三千铁甲军来如风,快如电,军容整齐,悍不畏死,再加上死士的配合,威办大增,手中的兵器如索命的魔鬼,挥舞中取人性命。
东方辰静立不动,带着睥睨天下的神情,冷冷地抱着无双站在最中间。
而那些紫陵州的百姓们,也杀红了眼,一起加入了战斗。
紫陵州顿时成为了一片血的海洋,两个时辰后,战斗结束,十万匈奴大军,尸横遍野,无一生还。
东方辰自此一战,天下成名,边疆少数民族无以闻之丧胆,众人冠之以:暴帝。
冲冠一怒为红颜,因此他也得了个情帝的称号。
西楚大军的血,匈奴的血,交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让人作呕。
当黑甲军押着拓拔纪迁上来的时候,东方辰微微挑了一下眉。
“你挑断了她的脚筋?”淡淡的一句让拓拔纪迁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但身为大单于,这样被擒实在是奇耻大辱,当下强装镇定哼了一下,不理东方辰。
东方辰轻笑了一声:“我这人很公平的,你断她的脚筋,我就断你的手筋脚筋,你命人侮辱她,我就让畜生侮辱你,你让她求生不得,我就让你求死不能!”
拓拔纪迁脸色煞白,拼命地挣扎着:“士可杀不可辱,东方辰,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东方辰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看拓拔纪迁一眼,抱着无双,踏着浓重的血迹,缓缓地跳上马背。
后面的士兵,自然有人替他处理拓拔纪迁。
惨叫声一声声的传来,无双微微动容,睁开眼看了东方辰一眼,虚弱地说:“谢谢!”
而紫陵州的百姓则跪在血泊里,含泪大声说:“谢谢程将军!”
声音整齐,令人动容。
无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缓缓地闭上眼,值了。
秋风怒卷,战甲衣寒,历史的风云因为紫陵州一战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匈奴在这场大战中损失惨重,再也无力北上扰民,而拓拔纪迁死后,由东院大妃立他的长子为单于,开始了垂帘听政的历史。
紫陵州的百姓托无双的战功,自此三十年没有战乱,百姓自发立了庙宇,由手巧的工匠雕了她的金身,让她享受百姓的供奉。
无双闭着眼躺在东方辰的怀里,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太累了。
东方辰看着她无力的垂着双腿,因为痛楚隐忍而湿透的汗水,苍白的脸——
一种心脏被揪住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什么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为什么你可以为那些普通的百姓而付出生命,也不愿意对我正视?
无双,在你看似强大的背后,你的脆弱有谁知道?
如果程安然不懂得珍惜你,那么我来。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一次,我一定要带你走!
东方辰带着无双寻遍了医馆,所有的大夫都对断筋莫可奈何,看着无双黯然的神情,东方辰轩眉紧皱,对一个会武功的人来说,双腿不能行走就意味着能力大大折扣,何况是无双这般骄傲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的腿!”东方辰重重地说。
无双淡然地睁开眼:“你我早已了断,你又何必为了我大费周折?”
东方辰直视着无双,看着她因为削瘦而显得更加苍白的脸,慢慢地说:“从今天起,你的人生,由我负责!”
无双猛地震动,秀致的眉皱起:“东方辰,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但是,我和程安然两情相悦,所以,抱歉,我的人生和你没有关系!”
东方辰似是无奈又似是为她叹息地说:“你太高估你在程安然心中的位置了,在男人的世界里,江山永远重于美人。他,已经亲自答应把你送给我了!”
送给他?
无双大怒,她又不是东西,他们凭什么把她送来送去?
无双漆黑的眸子蓦地紧缩,冷冷地说:“东方辰,你又何必自取其辱,程安然是什么的人,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东方辰忽然沉下面来,寒声道:“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
他说完,一把把无双从轮椅上抱起,不理她的惊呼,策马直奔楚国皇都。
无双忍不住暗中咒骂他的变态,只得闭上眼,任他抱着自己策马狂奔。
二十万楚军留守西楚,正是为了防止程安然变节。
当他们看到东方辰到来的时候,一齐跪下,声音震天地齐呼:“参见皇上!”
无双蓦地睁开眼,瞧见那一抹白正走向自己。
她心中一阵狂喜,只觉得心跳也快了许多。
浴血奋战之时,无力支持之时,都是因为想着要与他相见,所以撑了下来!
程安然的面容越来越近,终于,在离东方辰十步的时候定定地站在阶级上,不再前进。
“放我下来!”无双皱眉道。
东方辰轻瞟了一眼,立刻有手下拿来轮椅,他轻轻地将无双放在轮椅上,也不下马,高傲地看着程安然。
“你该记得你的承诺!”
程安然看着无双,缓缓地上前,伸手,轻抚她的脸,满眼的温柔疼惜:“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无双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所受的苦都因为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对不起,”无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染血的鸳鸯锦。
那香袋只做了一半,鸳鸯也绣得歪歪扭扭的,十分可笑。
无双拿出来,终是脸红了一下。
“这个,你不嫌弃吧?”她娇羞无限地说。
程安然只觉得心中一痛,刹那间有放弃一切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冲动。
他紧紧地握着鸳鸯锦,泪水缓缓地流下。
无双从来没见过这神仙一般的人哭过,一时间慌了神,胡乱地替他擦着泪水,紧张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看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腿,不自然地说:“双腿,以后不能行走了,你会嫌弃我吗?”
程安然忍不住要大声嘶吼了,纤秀的指紧紧地抠住轮椅的边缘,连连摇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因为,我没有资格!
无双替他擦着泪水,微微一笑:“那便好!”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雨,二十万大军军容整齐,如石人一般静立不动。
东方辰静静地看着两人深情款款地相依,任雨丝打湿了衣襟眉眼,脸上一片冰冷。
程安然闭眼,长长的睫毛沾着雨水,轻轻一颤,便滴了下来。
为什么要逼他做选择,为什么爱一个人就这么难?
这一生,他失去的够多了,连她,也要失去吗?
“然儿,”王皇后由宫女打着伞,缓缓地下来。
程安然一惊,匆匆擦去泪水,“母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家国天下,江山重任,俱在你一人身上,你要记住母后说得话。”王皇后怜悯地看了程无双一眼,对程安然缓缓地说道。
程无双疑惑地看着王皇后:“皇后?”
王皇后招招手,有人带着刘老娘还有刘倾武走了出来。
“倾雪!”
“姐姐!”
两个有着血缘关系却素不相识的亲人快步走了过来,看着无双不由得失声痛哭。
“我答应照顾他们的,现在完璧归赵。”王皇后轻声道。
然后,她拍了拍安然的肩:“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朝臣们,都在等着你呢!”
母后的话响在耳边:
你以为你放弃了皇位,他们就能放过你吗,不行的,你放弃皇位的同时,也放弃了你的母亲和王氏家族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
当你穷途末路的时候,你更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上天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皇位到手,你方能登高一呼,得志于天下,到那时候,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能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程安然脸上的神色渐渐由伤痛变成沉寂,这沉寂让无双有些害怕,总觉得空气中有某种东西在变质。
程安然缓缓地屈膝,向程无双跪下,轻声道:“无双,这一生,我终是负了你,对不起!”
男儿膝下有黄金,程安然,西楚的新贵,即将登基的帝王,竟然朝一个女子下跪了!
一时间,天地色变,万军寂然。
风雨中,他单薄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摇摇欲坠,但仍然坚强地挺立在那里,没有倒下。
无双,我本可以自私是选择拥有你而不要这皇位,但是以东方辰以你的执着,唐少渊对你的痴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与其结局是狼狈而死,倒不如登上这帝位与他们正面开战!
对不起,我负了你的深情和厚爱!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勇敢的男人!
无双的脸白的像纸一样,脸上的神情凄苦而又迷离,她是多么可笑的一个人啊!
当她在为他浴血奋战时,他已经顺利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当她九死一生回来时,他,却选择抛弃她!
歪歪扭扭的鸳鸯锦,还可笑地捏在他的手中。
那上面的血,经过雨水的洗礼,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
学绣鸳鸯时的娇羞,欲说还休的轻愁,月光下的缠绵——
这一切,就像做了一个梦,梦醒后,才发现始终是她孤独地一人行走在天地间。
心似乎痛麻木了,一点也不感觉痛了。
只感觉好凉好凉,就算用几盆火也没办法捂热。
他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傻丫头,又没人和你抢,吃这么快干什么?
父皇,儿臣一向并无所求,请父皇准儿臣娶琼花郡主!
无双,父皇道只要我击退匈奴和柔然,就让你我成亲。
无双,得你,是我一生的幸事!
在这里等我,终有一日,我不会再被人欺侮,我要站在万人向往的位置,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但却已经物是人非,原来心痛便是这般感觉!
无双弹指,天蚕丝激射而出,钩住程安然手中的锦帕。
微一用力,锦帕发出哧一声,由于另一半还抓在程安然手中,顿时裂为两半。
程安然面色苍白,惊慌地抓着一半锦帕,不肯放手。
雨水哗哗的下着,脸上冰凉一片,流泪了吗?
无双的脚满是积水的泥中,雪色的衣袍溅上污泥,她亦毫不在乎,只是任大雨淋湿自己伤透心的身子!
青丝为君系,丝丝有情意,闻君有两意,斩情断青丝。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无双缓缓的举起剑,‘刷’,剑起发落。
那一头黑亮清软的发丝轻轻的飘落在雨中,旋转着,跳着忧伤舞蹈,轻盈的展现着最后的美丽。最终,随着雨势的增大,渐渐被埋于污泥之中。
似是埋葬了过去的爱恋。
风冷,雨急,无双浑然不觉,只觉得天高地阔,无她容身之处。
二十万大军皆隐去,独留她一人孤独的坐在大雨中,久久不动。
东方辰下马,撑一柄青竹油纸伞,静静的替无双遮雨。
滴着水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对比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失去血色的唇紧抿着,墨如玉的眸子里是冰的温度,一串晶莹的水珠从剪水双睫上滴落,划出一串闪亮的弧线。
绝杀的死士在闪电和奔雷的带领下,一齐跪在她面前,齐声恳求:“主子,保重身体!”
无双仰天,多么可笑,她自负是特工,向来没有人能困住她,能让她伤心,前世今生,唯有那个人能伤她如此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绝决地回转轮椅,不肯多言一句,不看那个跪着的雪衣男子,缓缓地走向他的相反方向。
雨仍在下,那一抹白影单薄得令人怜惜,幽幽的夜色中轻轻响起淡淡的忧伤的乐曲: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
一寸一寸在挣扎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惩罚
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反反覆覆清清楚楚
一刀两断你的情话
你的谎话
…………
东方辰要追,程安然缓缓地起身,递给他一个玉佩:“东海白衣人,可以医好她的脚。人,我已经交给你,好好的照顾她,不要再让她伤心,否则——”
东方辰拿过玉佩,冷哼一声,去追无双。
无双只觉得心处痛得历害,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原来竟是这样难受!
怪不得,从前的时候上头要把他们训练成杀人机器,无情无爱,因为一旦有情,你便有了弱点,再也不会心狠手辣,行事便会有许多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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