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在一个炎热的下午，朴凡魂领心引，鬼使神差地又去了白领发 廊。他给自己找了最好的，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头发又长了，该修剪了――他自己在骗自己，他的心里非常想去见花花。

在百领发 廊里，

依然是那位中年老板给朴凡修剪了头发。

依然是花花给朴凡洗头，掏耳朵。

依然是花花领着朴凡进了那间小屋。

与上次不同的是，朴凡和花花进屋关上门的一刹那间，俩人情不自禁地猛然紧紧地拥抱起来，象是一对苦恋相逢的情人，根本不象一个是发 廊按 摩女，一个是前来理发的客人。

接下去发生的事，是朴凡想像之中，却是意料之外的，自然的，水到渠成的，必定会发生的事――朴凡和花花发生了肉 体关系。他们俩赤 裸着下半身重叠在那张小小的，窄窄的床上――朴凡强壮的身体把花花娇小细巧的身体压在下面他们共同享用了无声的，激情的，彼此用心用力的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朴凡忘记了安全套，花花忘记了怀孕，他们共同忘记了，这种地方是性病泛滥滋生的温床----尽管他们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紧张中，在气喘吁吁的身体交合起伏中有着短暂的对话：

“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想来看你。”

“你是有情义的男人。”

“你是有感情的女人。”

“我的身体没有病的，你别担心。”

“我的身体也很干净，你也放心。”

“看见了，很好看的。”

“也看见你的了，长得也漂亮，象花辨。”

他们做的是只有爱情才能产生的事，但他们的心里，他们的嘴里却没有一点爱。

这天下午，朴凡和花花在小屋里缠绵了一个小时――用了十五分钟作 爱，剩下的时间全都用在讲话上。不时发出的快乐和无拘无束的笑声灌满了小屋，传出了小屋，让发 廊的小老板活生生地冒出了许多纳闷。他在小屋门口徘徊了好几个来回。他真觉得很奇怪：开了这么多年理发店和发 廊，硬是从来没有听到小姐和客人怎么讲那么多话，还有会有那么多笑声？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快乐吗？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可以交流的东西吗？他无法理解。要么是花花的脑子病了？要么是那个看上去很有钱，很有地位的中年男人的脑子病了？

交谈中，朴凡知道花花姓张，叫张芝芳。花花这个名字是她在发 廊里用的别名。大凡在发 廊，在歌厅，在酒吧里工作的女孩子，无一例外地都有一个别名，她们从来不用真名，类似于演员都有一个艺名一模一样。花花在家乡很早就结婚了，那是因为家里太穷，男方下的聘礼又多。她已经有一个四岁的女儿。男人因为赌博欠钱，和债主发生争吵，用刀把人刺成重伤，被抓起来判了刑。花花也离了婚，四岁的女儿由花花的父母带着。花花挣的那些钱，一半给女儿，一半给读书的弟弟。不过，发 廊里的所有人，包括老板都不知道她已经结过婚，更不要说知道她还有个四岁的女儿，也难怪，花花的模样看上去真得象一个年轻的女孩。

花花把自己真实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朴凡。

朴凡也告诉花花，他姓朴，叫朴凡。

花花说：“那我就不叫你老李了，叫你朴大哥，行吗？”

“老李？”朴凡想起来了，原来上次见面时，他号称是上母老凳的李玉和，花花就叫他老李。

朴凡还告诉花花，自己的太太和女儿都在美国，他是一个人在上海，正和一个女人同居着。那个女人和花花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漂亮。他在去年已经与太太离了婚，正在准备和同居的女人结婚。但是，心里觉得美中不足的，让人心烦意乱的是这个女人象个“女特务”，天天，甚至每小时都盯着自己，晚上回家晚一点，早晨出门一会，她都要刨根问底，满腹疑问尽管这样，自己还是很爱她，只是不知道摊上这种女人是祸还是福？今后的日子是好还是坏？他的这些想法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流露过。

花花笑得眼睛咪成一条线：

“呵呵，可以理解的呀。要是换上我，我也会那样做的。谁叫你那么优秀，是个最让女人喜欢，又最让女人不放心的男人啊！”

临离开发 廊时，朴凡给了花花三百元钱。花花没有拒绝，收下了塞进牛仔神裤口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东西塞在朴凡的手里。朴凡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张花花的照片――低眉深思的模样，是黑白的照片。朴凡很喜欢地，小心地放进裤子后面的口袋中。

“我也要给你一张吗？”朴凡问花花。

花花仰脸看着朴凡，然后摇了摇头。

“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

花花很听话地报了她的手机号。

“我的也留给你。”朴凡在手机里储存了花花手机号码，又对花花说。

“你说吧，我能记住。”

朴凡很奇怪。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花花后问道。

“给你照片你不要，给你手机号，你也不储存，是不是不方便，怕男朋友查啊？”

“不是的，朴大哥。你应该懂得呀。干我们这行的，隔三差五就会被扫黄，万一有点事，警察会查我的手机，会搜我们的衣箱----好多人都被这样在拉出来的，万一有什么事，我不能连累你啊！”

听了这话，朴凡感动地把花花又一次拉进自己的怀抱。

这天晚上，朴凡下班了回到海蓝花园。他想好了，入睡前要极尽全力地和白薇亲热温存一番，抚慰和驱逐一下内心的愧疚和不安，整整一个下午，他的眼前都是白薇与花花两张同样漂亮，同样年轻的脸庞，交替不停地出现着，闪动着，挥之不去。

可是，就在上床前的一分钟，朴凡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猛然想起，下午在*与花花作 爱时，没有带安全套，现在想想有点后怕。万一，花花的话不诚实，万一她有病，有那种病――小姐们常有的病：淋病，梅毒，甚至爱滋病如果有，自己会中这个彩吗？万一传染给白薇，那是多大的罪过啊！应该等两天再看看，正如下午事后花花开玩笑说的：他们都说我们发 廊小姐是软件的盗版，用时记着要杀毒。

朴凡找了个借口让白薇先睡，自己躲进了书房。

他在书桌前点燃一枝烟，静静地坐着他要好好想一想。花花，这个身份特殊的，猝然以特殊的方式闯进他生活的女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的女人经历！

朴凡很清楚，在别人的眼里――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自己是一个优雅的，自尊的，有品味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对待女人时，应该象挑选美食一般的细心，精心和耐心。到了自己的这个年纪，不是由于饥饿而进食的，是因为需要品尝，是因为需要欣赏。自己已经完完全全不是当年因为饥渴而需要女人的年纪了，自己是个坐在盛宴桌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