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新婚后他没去画院上班，画院里就开始传他的绯闻。说他沉湎女色，日夜纵情，甚至还说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做院长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他累得趴在椅子上就睡过去了。半夜里我去画室找他，看到他那样子，心里好疼。他整整瘦了一圈，胡子拉渣，头发蓬乱，和先前那个整洁斯文的夏涵完全判若两人。我轻叹，艺术家也许就是这样的。他们对艺术的痴狂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突然，我看见了那张油彩还未干透的画。喔！《花神》，他终于完稿了，我是那么激动。因为在那一刹那，我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完美。

这张画是典型的新派画风。背景是层层叠叠的木棉花竞相开放，娇艳夺目。这是以严谨的中国古典画法完成的，笔触细腻，体现了线条的流畅柔和。而那个花丛里微笑的女神，则采用了西式立体画法。在木棉花丛的掩映下，她的脸部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凝神观望着，她裸露的身体婀娜多姿，仿似是在倾听来自人间的乐声。两种画法的结合相得益彰，让自然与人，巧妙地融为一体，很难分辨，究竟是花美还是人美。整副作品流淌着一种温暖的情愫，一股心岩下的暗流。

他成功了！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震撼于这副作品的完美。

他却累垮了。他为这张作品耗尽了精力，那一刻我才发现，他真的有些老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尽心地去伺候他，关于他生活上的事，我连萍姐都不放心。他喝得药也要我尝过一口才放心地给他吃。

李医生来看他。为他检查身体，我在客厅里切了水果等他。

他压根不知道一个月来他是为画画而劳累。他说：“院长没什么大病，是有些虚脱。”说完，他吃了一片水果，看着我欲言又止。

“李医生，你有什么话尽管。”我心中忐忑起来，是不是夏涵的身体有什么病，他不方便说？

“好，我说了，请院长夫人别见怪啊。”他顿了顿说：“你们毕竟相差了二十岁，纵欲过度，对先生的身体有害无益。”

我呆呆地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理解他的意思，等我明白过来，他已经向我告别了。

我的脸有些发烫，萍姐也在看着我，更让我害羞极了。这事能解释吗？

其实，我和他之间还从来没有做过那事，何来纵欲一说？

就在这时，那个乔打来了越洋电话，又来询问关于作品的事。当时是我自作主张为他报了名。他会责怪我吗？

我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把事情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他抚摸着我的长发，这样的动作一直是我向往的。小时候，我常看见舅舅这样疼爱我表姐的，没有父亲的我，那时多想让舅舅也这样爱抚我一次。

“你会生气吗？私自给你报名？”我依偎在他怀里说道。

“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这不是了结了我多年的夙愿吗？即使现在死了也无遗憾。也能对恩师有所交代了。”他说。

我有些生气了，我说：“你只是累了，没什么大不了，你怎么会说死，你是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你可别忘记，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