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干嘛把我拉走?”被章明熙强行拉走的文雅怡非常不满。
“你疯了!”章明熙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你没看当时姓李的那个样子,你再胡说八道几句说不定他真的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文雅怡满是不在乎,“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没看见张幼麟的下场?还有那个管轮!李俊荷就是个屠夫,他脾气上来了我估计是六亲不认的!”
文雅怡慷慨激昂的训斥道:“六亲不认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他亲戚,难道说畏惧他的Ying威就只能低三下四的忍气吞声?这不是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吗?哼!我们就是要和恶势力作斗争!”
“斗争也要讲究策略不是!你那么做就是Rou包子打狗,做无谓牺牲!”章明熙反驳道。
文雅怡嘲笑道:“你的策略就是逃跑!你和那个张幼麟一样都是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章明熙虽然脾气好,但是老被这么挖苦他也受不了,当下就反击道:“你是勇敢,但是刁蛮任Xing胡搅蛮缠,你就是个糊涂虫!”
“你说什么!”文雅怡气得跳了起来,指着章明熙的鼻子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章明熙也豁出去了,“你就是个刁蛮的糊涂虫!”
“你,你!你是胆小鬼!”
眼看一场普通的争论就要变成小孩子拌嘴,如果不是这两人还有一点理智的存在,说不定此时已经像小时候一样抱在一起打成一团了。当然如果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那说不定还真会动手。好在老天爷不想让这对表兄妹继续出丑,及时的想出了办法。
轰……
争吵中的两人忽然觉得船身一震,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用手狠狠的拨了“南瑞号”一下,“南瑞号”被这股力量带着立刻向左舷倾斜,然后又猛然倒向相反的方向。这种滋味就像坐游乐场里的“海盗船”,稍有区别的是“海盗船”是前后起伏,而“南瑞”号则是左右摇晃。
巨大的晃动让舱房里没有紧固的物品四下乱飞,好在这些还不是什么坚硬的锐器,不然就算兄妹两侥幸不死,也逃不掉个头破血流的结局。
“怎么回事?”文雅怡脸色煞白,刚才巨大的横摇让她想起了晕船的感觉,顿时觉得胃口翻腾很是不舒服。
“大概我们中弹了!”被床沿磕了个大包的章明熙,一面揉着脑袋一边回答。
“走!我们出去看看!”
换成别的女Xing这时候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打算,但文雅怡可不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从小就听长辈们描述过战斗的场景,现在有机会一睹真容她才不会放过。
“别啊!你留下!外面危险!”
章明熙本来是想留下表妹后自己出去体验战斗的,可没想到这个疯丫头跑得比他还快,等他追上去的时候,文雅怡已经像调皮的小鹿一样撒腿跑远了。
“南瑞号”刚才吃了一发“比睿”号的150毫米炮弹,这发穿甲弹从“南瑞号”舰桥右侧轻易的撕开了一个大洞,由于是尖头弹,在破开舰桥的时候它也开始翻滚旋转,破碎的弹体碎片四下飞溅,将整个舰桥打成了筛子,一瞬间这发滚转的弹丸几乎杀伤所有在舰桥里的人员,夹带着剩余的动能这发150毫米炮弹在打穿了舰桥另一侧后弹丸底部的引信终于发挥了作用,一次剧烈的爆炸几乎掀掉了整个舰桥,在它附近的人瞬间支离破碎变成了一堆烧焦了的碎Rou,空气里散发出一种烤Rou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李俊荷属于第一批中招的人员,中弹的那一瞬间仿佛是被一匹飞奔的骏马迎面撞了一下,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像不能呼吸了似的,只能吐出肺里空气,而无论你怎么用力都无法吸入一丝的空气。就在他怀疑自己会被活活的被憋死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气浪又喷涌而来,一阵头重脚轻腾云驾雾的感觉之后,他重重的砸在了一堵坚硬的墙壁上,那一瞬间几乎吐血,但是很快他的头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文雅怡上到前甲板,再次看到前不久还高高耸立的舰桥的时,她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前桅已经断了,在烟囱上磕了一下后滚到了左舷,直接砸碎了两名炮手的脑袋,另外一些断手断脚的幸存者则还在它底下痛苦的嚎叫。最惨的还是舰桥,靠近左舷的那一半,只剩下几根歪曲的钢筋和扭曲的残缺钢板,在甲板较低的破口处,不断的有血液在流淌。残存的半边舰桥被风一吹,发出阵阵金属摩擦时特有嘎吱声,似乎只要再稍稍一用力,这座钢结构的“建筑”就会轰然倒塌!
不光是文雅怡,后面追上来的章明熙也被震惊了,每一个接近了舰桥的人都被深深的震撼住了,难道这就是人类战争机器狂暴的威力?
“快!上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马上开始救人!还有表哥,你别愣着了,快去指挥战斗!”
让人想不到,全场最先恢复正常的却是唯一的女Xing文雅怡,她冲着还漠然发呆的士兵们下达了最正确的指令。说完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第一个向舰桥冲去。
“将军,情况好像不太妙啊!”李德曼放下望远镜,忧心忡忡的对费希尔说。
“嗯!”费希尔重重的哼了一声,“告诉轮机舱就算锅炉烧爆了也得给我把速度提起来!”
“将军,这……”
“我不要听借口!我只要结果!”费希尔头也不回的下达了死命令,然后重新举起望远镜……
眼下的情况对“南瑞”号和“南安”号来说都非常不妙,在“南瑞”号被击中舰桥后,日本的炮手好像又突然找到了手感,几乎每一次齐射,或多或少都要打中一两发,“南瑞”和“南安”可比不上皮糙Rou厚的“镇海”、“罗浮山”等装甲舰,满载排水量才八百多吨的它们就像空荡荡的易拉罐,稍微施加一点力度就会变形损毁。
“长官,尾舱进水!”
“长官,后主炮被击毁!”
“长官,……”
章明熙指挥战斗还不到十分钟,他听到的坏消息就让他头大,他突然就懵住了。在学校里他各科成绩优秀,深的教官喜爱,教官的每一道考题他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出答案,同学碰到的每个难题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光别人认为他是个天才,连他自己都有些认同了,他自信甚至有些自傲。但是今天他却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着鲜血和硝烟他不自觉的开始紧张开始发抖,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刚才下达命令的时候已经说错了好几次,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不在状态,要知道在学校的时候,面对同样的演习科目他可是应付自如!
章明熙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深怕出错,他觉得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像是在看笑话,又像是传达深深的不信任。他开始犹豫,开始怀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章明熙觉得自己很无助,就像一个腼腆害羞的小孩子第一次走上万人瞩目的演讲台,过分的热情让他害怕,一种扭头就跑的的念头不断的敲击着他的心坎,他一动不动表情木然两只眼睛空洞无物。
“长官!长官!”
只有身边的士兵在不断呼唤着神游天外的章明熙。
“呃!”他终于缓过了劲来,“什么事?”他迷茫的问道。
“长官!兄弟们损失惨重,您倒是快想想办法啊!”那小兵焦急的说。
“想办法,哦,好的,想办法……”章明熙像傻瓜一样喃喃自语。
几乎所有甲板上的士兵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这位传说中名将的孙子,他们都指望这位继承了优秀基因的名将之后,能带领他们转危为安!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了,章明熙也想改变现状,但他现在一脑袋都是浆糊,只要开始思考头脑就乱得像麻线团一样。越是想不出他就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没有什么思维条理Xing可言,他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断的在里面打转转,直道他自己都晕头转向。
“长官!我们撤退吧!兄弟们已经尽力了!”一个小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且立刻得到了众多的响应,一时间章明熙周围像是围绕着几千只蜜蜂,这更让他迷茫和困惑。
小兵们见章明熙既没有反对又没有赞成,却仍旧像个白痴一样的发呆,一种鄙夷的病毒立刻散布开来,几个胆子大的更是嚷嚷开了:“撤退!撤退!还等什么!快转舵!”
“撤退不好吧?”章明熙虽然糊涂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他这种商量的语气却只能更让那些想逃跑的家伙胆子变得更大。
“怎么不好!”那个小官又跳了出来斩钉截铁的说,“咱们撤退!兄弟们已经孤军奋战了这么久,也对得起督师了,先撤!”
“这……这……”章明熙急得满头都是汗,可他想不出任何办法阻止。
“左满舵!”这小官大大咧咧的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谁敢左满舵!”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章明熙回头一看,只见文雅怡和另外一个士兵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像是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人走了过来,不用说这个浑身是伤的人就是李俊荷了。
“大小姐,弟兄们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啊!”那小官陪着笑脸说。
文雅怡不屑道:“你想逃跑?”
“怎么是逃跑了,这是暂时撤退,等兄弟们修好了船我们再来!”那小官很是不要脸的说。
“等你修好了船,敌人早就跑了!”文雅怡发火了。
“那兄弟们也是没办法啊!”
文雅怡还想和他再理论下去,李俊荷可没这个功夫了,等他们吵完了敌人也早没影了。强忍着喉咙里烟熏火燎的滋味,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小官被吓得一愣,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是李俊荷,当下就结巴了:“李长官,您还活着?”
“活着!”李俊荷瞪了他一眼,骂道:“滚开!传我的命令保持远航向不变,做好鱼雷攻击准备!”
“长官!兄弟们都不行了!”那小官显然不想执行命令。
“你想违抗军令!”李俊荷冷笑道。
“不敢,不过这是兄弟们的想法!”
“兄弟们的想法?”李俊荷鄙夷的一笑,环顾了一周问:“你们都是这个想法?”
这帮人倒也胆子大,竟然点头的还不在少数,这下那小官就更加得以,他无耻的笑道:“长官,您就回舱休息,我替您在这看着!”说着这家伙就准备开始行动。
呯!
枪响之后,这个前一刻还自鸣得意的家伙瞪大双眼,很不甘心的倒了下去,直到死他也没明白,李俊荷这个重伤看上去快死的家伙,怎么还能拔枪射击。他哪里知道一个真正的军人为了胜利,是不怕付出任何牺牲的,一点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李俊荷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又环顾一周问道:“谁还有这个想法?”
再没人敢答腔了,士兵们一个个静若寒蝉的站在那,大概李俊荷现在的样子和地狱里的恶魔没有什么区别。
李俊荷挣脱开文雅怡的搀扶,推开还在发愣的章明熙,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大声的命令:“从现在开始:逃跑者,斩!畏敌不前者,斩!不尽死力者,斩!再言撤退者,斩!”
看到没有反应,李俊荷又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各尽其职,开始战斗!”
轰,这些家伙一窝蜂的跑开了,从这一刻开始“南瑞”号上再没有一个人敢在说逃跑的话。
等人都走完了李俊荷才剧烈的咳嗽起来,从嘴里不住的吐着黑血,文雅怡赶紧过来查看他的状态,好在这只是开始摔倒是咬破了口腔留下的淤血,他肺部并没有受伤。
过了一会,李俊荷好受了许多才吩咐道:“给我在那放一张椅子,我在那指挥战斗!”
看了看李俊荷指的方向,不光是周围的士兵甚至文雅怡也惊呼起来:“你疯了,你还是个病人,怎么指挥战斗!再说那是前甲板一点遮蔽都没有!”
李俊荷扭头冲她艰难的笑了笑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