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生拿定主意正要相机行事就听见二门外小吏匆匆来报。
“老爷,有贵人驾临!”
魏长生没好气的回道:“休要胡言,本官哪里认识什么贵人。”
那小吏喘息道:“老爷,小的没骗您,真是大贵人来了。”
魏长生刚要发火,魏书欣接口问道:“到底是何人?”
“回少爷,是监察司巡查地方的监察使!”
“什么!”魏长生再也没有这么镇定,这个监察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地位之高就是南洋的勋贵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更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知县了,“快快,为本官更衣,马上列队出迎!”
此时,衙门正门外几个差役看到县衙照壁前头的那三辆黑油马车,看到那十几匹马上的健壮随从,看到马车上搬下来的十几个樟木箱子,看到那车上下来戴着帷帽的三个年轻丫头。他们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现实。这哪像是出来巡视地方的监察使,简直就是踏春出游的富家子嘛!可不相信也的相信,毕竟监察司的腰牌做不了假,他们只好一面派人进去通报,一面将人迎进了照壁之内牌坊之外的Yin凉处。
二十名长随、八名护卫、三个丫头、两个粗使仆妇外加一个不明底细的监察使,当琼山县衙的几号人物发现监察使竟然是个女子之后,那种震惊和愕然的表情是很让文雅怡得意了一阵。她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些臭男人惊讶的表情。
而另一边魏长生脸上就是一阵红一阵白了,他恼怒的瞪了一眼通报的小吏才很不情愿的上前施礼问道:“敢问小姐可是监察使大人的千金?”
其实魏长生会误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大秦朝女子不能做官,而文雅怡的年纪又实在不像传说中监察使夫人的打扮,所以他猜个女儿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文雅怡也不生气嫣然一笑道:“魏大人误会了,小女子正是左督师亲自任命的巡按监察使。”一边说她一边从身边的丫头手里接过一应任命公文和印信递了过去。
这简直是胡闹嘛!
魏长生在心头暗骂一句,但是这些公文和印信又做不得假,他也只能万分不情愿的将文雅怡引进了内衙。
说起来文雅怡会来这琼山县倒不是什么巧合和意外,实际上她和李俊荷是一起出的广州城,一起上的路,目的地也完全一致,说白了就是文彦轩为了早点让这未来的小两口和睦一些使的手段。这也是没办法,自从过了新春两人订婚以后关系非但没有向着如漆似胶发展,反而有点水火不容的趋势,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这一对估计还没结婚就得打破头。
这两人的Xing格实在是拧不到一块去,他们都是所谓的强势Xing格,都是有理寸步不让的脾气,再加上文雅怡本来就对包办婚姻很是不满,这不就是针尖对麦芒拧巴上了。
这一路上文雅怡是想着法子的找李俊荷的麻烦,无礼也都搅三分,而李俊荷自然是越来越烦,干脆也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半路上干脆和这个大小姐分道扬镳,于是乎这才一前一后来了这个琼山县。
“你老婆来了。”在县衙不远处路过此地的田辉也没忘了打趣李俊荷,“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几天不见了,你还不上去好好亲热亲热。”
李俊荷瞪了田辉一眼也懒得说什么,这一路上田辉已经拿这个说事不是一回两回,现在他都懒得反击了。
边上的夏哲倒是个厚道人,他劝解道:“惜义兄,以小弟看文小姐本心不坏是个好姑娘,不过就是脾气拧巴了一点。你谦让她一点就好了,今后日子还长,你们老这样也不是个事。”
李俊荷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还长,可是每次都是这个大小姐故意找别扭,什么事都跟他作对跟抬杠一样。虽然好男不跟女斗,可老这样是佛也受不了。现在一想到今后还有几十年都要和这样一个女人过日子,可以想见以后他是少不了与天斗,与地斗,与媳妇斗的战斗生活了,一时间李俊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田辉眼见李俊荷心事重重,不由得也叹了口气,说起来李俊荷和文雅怡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偏偏那位的大小姐脾气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一想到当初自己竟然傻乎乎的也喜欢上了这位大小姐,还时刻梦想着把这个俏佳人取回家,再看看现在苦大仇深的李俊荷,他也不又由得颤了一颤。
看着身边明显的心不在焉的两个朋友,夏哲也叹了口气,红颜祸水还真没有说错,想想李俊荷以前多精明的人啊,现在也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在感慨之余他也多了个心眼,以后找老婆,漂不漂亮还在其次,这脾气好应该是最重要的……
且不说这仨难兄难弟各怀心事,就说文雅怡在县衙安顿好了之后,总算是想起了李俊荷。
她招来贴身丫鬟问道:“那个小子在什么地方?”
丫鬟们当然知道那个小子指的是哪个小子,当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小姐,魏叔已经去打探了,一会就有李公子他们的消息。”
文雅怡点点头挥手示意丫鬟退了下去,当下里托着香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靓影发呆起来。
早先就说过这位小姐从小是做男儿教养的,自小那Xing格是野得不得了,争强好胜是出了名的。可随着年龄的增大,文雅怡是渐渐明白了在这世界上女儿家的悲哀,从出生起就被男儿压了一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什么狗屁的道理,都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谁也不必谁差,凭什么男子就可以封相拜将而女子就只能相夫教子?
从小就争强好胜的文雅怡可以说是整个大秦朝女权意识觉醒的少数派之一,她并不是不喜欢李俊荷、也并不是成心找别扭,她之所以会时刻跟李俊荷过不去,说到底就是两个字——抗争!
不平等的待遇、不自由的婚姻,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牢笼和枷锁捆绑的猛虎,只有挣脱枷锁打碎牢笼才能获得新生。虽然她对李俊荷很有好感、也并不排斥嫁给他,但是这种封建式的包办婚姻是她坚决要抵制的!而可怜的李俊荷不过是这位大小姐抗击不平等社会待遇的第一个假想敌罢了。
一晃时间过得飞快,文雅怡还在对镜发呆的功夫,贴身的丫鬟进来了。
“小姐,魏知县安排了接风宴请您去。”
说实话文雅怡对这些官场的习俗是深恶痛绝,不过既然已经安排了,不去也是浪费,也只好心不由己的去了。
酉时三刻,文雅怡准时到了,院子中坐着一群差役吏员。见了她来都乱哄哄的起身点头哈腰。她便淡淡的点了点头,进了大花厅,她看到居中只摆着一桌席面,攒珠似的摆着八碟冷菜。
此时,边上坐着的人都起身相迎。县令魏长生、魏长生的儿子魏书欣她固然认的。另两个却是生面孔,她记Xing极好,依稀记的早先在县衙见过的那一群吏目差役中,绝没有这两个。
此时县令魏长生便笑道:“大人。这是本的的两位大乡绅。赵员外和李员外。因着大人是新到。以后少不的还有用的着他们的的方,卑职便自作主张请了他们来,请大人别见怪。”
请都请了。难道他还能把人赶走不成?
文雅怡打量着这两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陪客,见他们都是中等身材微微发福,面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心里便有了数。落座之后。热菜一道接一道的摆上。不一会儿桌子上竟是一点空档也无。她先是应了众人的敬酒,旋即自斟了一杯,对那赵员外和李员外笑道:“本监察使初来乍到,以后只怕有不少事情要仰仗二位,二位在此的德高望重。乡民服膺,我这第一杯便敬两位员外了。”
这一手着实出乎众人意料,那赵员外和李员外愣了片刻便慌忙站了起来,捧着酒杯连道不敢。见文雅怡执意要敬酒,他们原本那谦和的笑顿时化作了十分喜色,遂一饮而尽,又是打叠了一番逢迎恭维。魏长生和魏书欣冷眼旁观,面上虽仍是带笑,心中却都有些犯嘀咕。
说实话这样的接风宴魏长生不是没招待过,但那时候来的上官无一都是男子,今个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招待女上官。要说不尴尬那还真是假的,说实话不管是他还是刚刚被敬酒的两位员外都有些放不开,一时间席间的气氛颇有些冷场的意思。
正在魏长生觉得有些无以为继的时候,文雅怡开口了,而她的这一开口就吓了在座的几位一大跳。
“本监察使虽然是女子,但是也是眼里绝对揉不进沙子的。前些日子在雷州府本监察刚刚办了一批为害乡里贪污腐化的蛀虫。眼下到了琼山县承各位盛情款待,但公事归公事私交归私交,如果列位在座有什么不法之事最好早些自首,那样本监察使自会宽大处理;但是若是冥顽不灵顽抗到底,本监察使也绝不会手软,定会一查到底!”顿了一顿文雅怡忽然又放缓了语气笑道:“当然在座的各位若是有什么冤屈或者掌握了什么贪官恶吏的不法之事,也可以尽数告知与本监察使,本监察使可以给你们做主,只要查有实据那也是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