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来琼州是做什么的,皮争侯还不清楚,但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可就收不回来,更何况人家还一字一句的记着,那更是白纸黑字容不得抵赖的。他正暗自想辙,李俊荷却不耐烦了。
“刘师傅,看来这家伙还是不老实,接着收拾他”
“我说,我说”皮争侯赶紧把那点小心思甩到了九霄云外,这当口还是先保住自个免受皮肉之苦吧。他哭丧着脸说道:“小的来琼州,这回是受了……”
话音未落那边扭捏了半天的郑百户突然插嘴了:“大人且慢。”
李俊荷抬起头很不高兴的看了看这个老兵油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郑百户陪笑道:“卑职不是有意打断大人您审案,实在是卑职这些人站在这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什么消息耽误了您的正事也是不妙。您看是不是……”
李俊荷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无非是这个老兵油子的自保之策,像他们这种小虾米都清楚得很,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少参合,不管谁赢了谁输了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处。最好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躲得远远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为妙。
其实李俊荷也不想有个外人站在这碍事,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看来这琼州的大小官吏就没两个好鸟。等会皮争侯说不出什么大事缓则罢了,要是真说出点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有他这么个外人在还真是不好办。刚才他要审皮争侯不过是灵机一动,但现在想起来却是大大的不周密了。
想到这李俊荷也就顺水推舟,大手一挥就让郑百户带着他的虾兵蟹将滚蛋了。当然有了郑百户的提醒,李俊荷也不敢在客栈的大堂里问案了。让两个人叉起皮争侯回了自己客房,更派了两个可靠的人在门口守着,他这才重新开始了讯问。
“说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没工夫和你磨牙,要是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待会就直接拖出去打死算了,省得浪费我们的精力。”
皮争侯咽了口吐沫小心的回答道:“小的是来琼州做生意的。”
“做生意?”李俊荷冷笑道,“这兵荒马乱的能做什么生意,你当我们是傻瓜”
“不不不”皮争侯几乎吓得要哭出来了,“小的真是来做生意的,不信您去问雷指挥使。”
“雷强?”李俊荷皱起了眉头,“我问他干什么?他一个朝廷的武官难道还和你一起做生意?”
说到这皮争侯来了精神,他两眼放光的说道:“怎么不是呢这回还真是他让我来的……”
“少说那些废话”李俊荷不耐烦的打断道,“说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都做什么缺德生意了”
“怎么是缺德生意呢。”皮争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可是做的正经的粮食买卖。”
粮食?李俊荷心下一惊,这眼下的琼州已经是狼烟四起遍地流民,难道这个雷强准备囤集居奇发国难财?想到这他大声问道:“说,你们要运多少粮食进来?”
“运粮进来?”皮争侯糊里糊涂的回答道,“我没打算运粮进来啊?”
呃不是运粮进来那就只能是贩粮出去,可这兵荒马乱的哪里有多少余粮?这一路上倒是看见无数的官军在强制征粮以充军资吗?
李俊荷心中咯噔一跳,他忽然想到了雷强打算干什么了。他惊愕的看了看做笔录的田辉又望了望站在一边刘操,只见两人的表情和他一样,都是又震惊又愤怒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李俊荷厉声问道:“说,你们打算把粮食卖到哪去?”
“河北。”
“河北?”李俊荷默念了一声又问道:“怎么会卖那么远?”
皮争侯小心的忘了李俊荷等人一眼小声的回答道:“河北那边不是正在闹蝗灾么,听说粮食价格高得吓人……”
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怒火中烧的刘操扭过脑袋狠狠的又抽了个大嘴巴。
“狗日的,你们这种黑心钱也敢赚,简直就该把你们千刀万剐”刘操的一双虎目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是不能不怒啊当年刘操就是因为蝗灾官府和奸商勾结才家破人亡落草为寇,后来专门杀的就是这些狗官奸商。眼下听了这话几乎要生啖了皮争侯。
“刘师傅暂且息怒,”李俊荷多少了解一点刘操的背景,他劝道:“眼下我们还指望这个狗东西把详情说清楚。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才能掌握雷强的罪证,才能挫败他的图谋”
刘操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将吓得半死的皮争侯丢在地上。事已至此李俊荷对这个狗东西自然是更不用客气:“你最好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位刘师傅可是恨你入骨,只要我一句话他就能送你上西天。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反正是为民除害。但你要是想活命就最好按我说的去做。清楚了没有”
这连打带吓的早就被皮争侯唯一的一点胆气给吓没了,当下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事情交待了个清楚。他不说还好,越说李俊荷等人的脸色就越吓人,到最后没等李俊荷等人动手收拾他,自己就吓得晕了过去。
“这个混蛋怎么办?”田辉踢了踢倒在地上皮争侯问道。
“先给救醒,然后找根绳子捆好,再派个兄弟看好了他。这个家伙是我们重要的人证。”顿了顿李俊荷又道:“按照这个狗东西的说法,他们打算在陵水装船,咱们就抓他们个人赃俱获,一举铲除掉雷强这个大毒瘤。”
刘操一拍胸脯激动的说:“公子,你就发话吧咱们都按你说的办只要能除掉雷强我老刘豁出性命也无妨”
“刘师傅言重了,除掉此贼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该做的。但眼下我们人丁单薄,冒冒失失的单打独斗不是上策。”
刘操问道:“那公子你说怎么办?”
李俊荷想了想道:“刘师傅,我马上将事情的经过写成电报,您找个可靠的渠道立刻发给文先生。然后事不宜迟我们带着这个狗东西立刻上路赶往陵水。”
田辉惊讶道:“怎么这么急?”
李俊荷意味深长的回答道:“不能不小心一点啊刚才那个郑百户虽说是走了,但是难免此人会向雷强汇报情况。而眼下我们是在他雷强的地盘上,此贼在琼州经营多年耳目众多,要是走漏了风声他销毁了证据不说恐怕是要杀我们灭口的所以咱们只有快,不给他们可乘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釜底抽薪”
田辉忧心道:“只是我们人手不够,恐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势啊”
李俊荷叹了口气道:“控制不住局势也要干。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雷强在琼州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人神共愤,哪怕就是牺牲了性命我们也要铲除他”
话音才落刘操便重重的点了点头,而田辉又问道:“那马钦久怎么办?他不过是个商人,恐怕不会和我们一条心啊”
李俊荷点点头说:“马钦久那里我去说,现在我们分头行动,刘师傅你带人收拾行装我们立刻就走,光达起草电文,写完后一并让刘师傅发走。”
马钦久也是聪明人,一听李俊荷说明原委知道这回极可能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虽然他有心和李俊荷等人划清界限,但这兵荒马乱的要躲也没处躲。而且以雷强的势力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他和李俊荷的关系,真要是事情败露了他绝对是要被灭口的一个。无可奈何之下马钦久也只能先跟着到了陵水再作打算
说起来这人只要到了紧急关头那动作就是快,不到一玄钟功夫,刚刚住进这家客栈的人们就犹如潮水一般完全退了下去,只余下傻呆呆的掌柜和伙计站在空荡荡的店堂之中发呆。
李俊荷他们刚刚离开客栈,就有人悄悄的回去通风报信。
“小姐,李公子他们刚才慌慌张张的就离了客栈,看样子是准备连夜赶路了。”
“哦?有这回事?不就是抓了个皮争侯吗?以他的背景要收拾姓皮的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们行迹匆匆的像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连带着那个姓皮的也是捆好了一块带走了。”
“让我想想,据说这个姓皮的和雷强很有点关系,难道说他们掌握了什么对雷强不利的证据?”想到这那小姐再也坐不住了,“你立刻去那客栈再打听点消息,一有情况立刻回报”
待这探子走后,小姐的心腹突然问道:“小姐,这回我们轻车简从悄悄的出来就是为了立一份像样的功劳,没想到这个姓李的小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撞了大运。在这么下去我们恐怕又要落在他后面了,咱们是不是也赶快动身可不能让他再抢了头功”
“我知道”那小姐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吩咐下去,立刻收拾行装,我们即刻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