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刹那间天地倒置了一般,天崩地裂飞沙走石也不过如此,尖锐怒吼顿时响成一片。赵丽君眼前一黑,只觉得两股大力硬生生砸在胸前,一股如山崩海啸般巨力狠狠的砸在了胸口上,就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插进去了一般。
赵丽君一个踉跄,“噗”地喷出一片血雾,虽然在引爆炸药之前她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任凭这天崩地裂也毫不闪避,硬生生承受那巨力袭来
“砰”的一声闷响,闭目待死的赵丽君忽然感到有人将其护住,紧接着头重脚轻似乎被人抱了起来。还不等她睁眼开开是谁,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淤血,顿时晕了过去。
赵丽君受伤惨重,芈昊也并不好过。
自从十年前几乎被灭族以来,这些年来他是不励精图治,时至今日,才拉扯出一支精干的队伍。不料今日一战,其中的精锐大半都葬身谷底。光头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扈老三被巨石击中昏迷不醒,看情况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条,连他自己也是满身烟尘、头破血流狼狈不堪。而更可气方才混乱之中,赵丽君竟然被那个什么李叔给救走了。真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芈昊心中怒火翻腾,浑身上下一股暴戾的气息不断涌动,目眦尽裂之下,他仰天长啸一声:“给我追一定要把那个臭*子给抓回来,老子要亲自血祭了她”
一声令下,只留下几个收拾残局的部下,芈昊带着几个部下发足狂奔,顺着赵丽君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崇山之中,一道黑影疾驰而过,虽然动作迅疾无比,但远远看去,那黑影似乎隐约颤抖,有不稳的迹象。
地面之上,李叔正来回焦急走动,在他身后的是几个赵家的残存子弟,粗粗看去,大致还有五六人,一个个面带惊惧神色,望向来路。
直到他们看清了那黑影的面貌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李叔焦急的问道。
“芈昊带着人追在后面,估计还有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李叔眉头紧皱,旋即吩咐道:“抬起小姐。我们快走”
话音未落,赵丽君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衣襟。
众人无不失色。
李叔抢上,扶住赵丽君,触手冰凉,只觉得她全身一片冰冷,大异寻常,且衣物之下,身子竟然还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大惊失色。
赵丽君感觉到李叔的惊骇,目光艰难的向左右一扫,只见残存的这些子弟脸上亦有惊恐之色,知道如今这些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军心大乱,若是自己也撑不住的话,立刻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当下她强振精神,压下胸口翻腾不已的气血,朗声道:“你们不必慌张,我还撑得住。”
平日里赵丽君在赵家地位崇高,权威极大,如今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效果,许多门众面上神色稍缓,显然安心了许多。
只是赵丽君话虽如此,面色却实在太差,白的如纸一般,而且胸口之上血迹斑斑,连左臂也无力的耷拉着。也还好现在正是深夜,夜色浓重,否则若在白日,立刻就看出她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李叔眉头紧皱,随即回头向赵家门人喝道:“小姐并无大碍,我们赶紧赶路,只要到了吊罗山,便安全了你们赶紧伐几棵小树,我们抬着走”
话虽如此,但李叔明白此次伏击芈昊,选的就是深山老林路途艰险之地,不要说赶回吊罗山,恐怕半路赵丽君就要撑不住。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依言逐渐散开,准备担架,待门人走的远些,李叔突然感觉手边赵丽君的身子猛地一沉,连忙扶住,向她望去,一颗心险些就跳了出来。只见赵丽君面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喘息深重,若不是他扶着,恐怕就要摊到在地。
李叔连忙扶着赵丽君坐了下来,她躺在地上地上,朱唇大开大合,过了半晌,喘息声才渐渐平和,面色也好看了些。其间李叔一直站在赵丽君身旁,面上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同时不住的四处张望。
周围夜色深深,除了附近有赵家门人照明的小火把,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夜色狰狞,仿佛也窥视着这些个风雨飘摇的落难人。
赵丽君缓缓睁开眼睛。
李叔立刻低声道:“小姐,你没事罢?”
赵丽君苦笑一声,在他眼里,自然不能把李叔与那些普通门众相提并论,微微叹息道:“李叔,多谢你救我出来。这回还是我太大意了。让家里的精英损失殆尽。“
李叔赶紧劝道:“小姐,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咱们损失惨重不假,但芈昊也绝不好过我亲眼看见扈老三被巨石击中,估计已经一命呜呼了。而且山谷崩裂之下,我就不信他芈昊藏在山上的那些人手就无碍。咱们算是和他打了个平手,但是咱们赵家实力雄厚,只要假以时日,哪怕培养不出人手。而他芈昊恐怕就真是元气大伤,只要渡过这一关,咱们定能将其剪灭”
赵丽君惨淡一笑,微微叹息道:“但愿如此吧”
眼看赵丽君精神不济,李叔可是明白,此时此刻,生死之间往往就是一念之差,如果赵丽君萌生死志,那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他当即劝道:“大小姐,你可千万要珍重,老爷年事已高,大公子又不得力,二小姐还年少,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赵家上上下下几千口子可就真的要乱了”
闻听此言,赵丽君脸上一片痛苦之色,人最艰难的不是死,而是想死都死不成。她只好强打起精神吩咐道:“李叔,我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李叔稍稍松了口气,再也不敢耽搁,招呼两个门人抬起赵丽君便匆匆上路。
远处山路的一角,李俊荷带着部下赶了一下午路,正准备休息片刻,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望山跑断腿了。看着那爆炸之处似乎不远,但真正走起来,七拐八弯翻山越岭的还真不是一般的远。
捏了捏酸痛的小腿,他不禁叹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这琼州的山也不比登天易阿”
向导大笑道:“公子,可是走累了?我们这琼州的山阿,别看这边的山头和那边的山头放个屁都能听清楚,可真要走过去,每个三天三夜的功夫到不了。”
李俊荷闻言大笑道:“先贤有人说知易行难,也有人说知难行易,我看还是阳明先生说得对,知行合一。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以知至行,以行辅知。”
向导讪讪道:“公子,你们读书人之乎者也的,我们不懂。我就知道,您阿,最好是打个绑腿了。”
李俊荷愕然道:“绑腿?”
向导笑着伸出自己的小腿比划道:“这爬山路走久了,血脉下行,腿肚子肿胀,打个绑腿别看当时不舒服,可过两天您就觉得舒服了。而且咱们这琼州的山腹里,山虫蚂蝗多如牛毛,打了绑腿就不怕它们跑进来咬人,而且这四周的支支叉叉的也挂不伤腿。一举数得”
听到这李俊荷不禁一阵苦笑,打绑腿并不稀奇,自古以来兵家都有应用。可这玩意多半是为山地行军准备的,他一个海军哪里想得到会跑到这大山里转悠。这是该说自己不务正业呢?还是自找苦吃呢?
叹了口气他自嘲道:“从海军到陆军,从水上飞到穿山甲,我算是都领教过了。好,就听你的,打绑腿”
向导一听十分高兴,族长可是吩咐过了,这些人都是朝廷的官老爷,千万要伺候好。说实话,他本人是不太愿意伺候这些官老爷们的,可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就发现了,这伙人和平常的那些汉人官大爷完全不一样。待人和气彬彬有礼,完全没有一点老爷的架子,而且说话完全不用忌讳,想说什么说什么,绝不用担心说错话遭责罚。反而领头的这个李公子还常常喜欢和他闲聊,聊得开心了他甚至还会放声歌唱,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总归是好话不是。更关键的是,原来那些官老爷进山,不是滑竿就是坐轿,而这个李公子都不需要别人搀扶。说实话像这样的汉人官员,他还真是头一回见,也乐意帮他的忙。
向导解下头上的头巾,简单的给李俊荷打好绑腿,他试着走了几步跳了几下,虽说腿肚子绷得有些紧,但却是要轻松不少,当下便连连朝向导致谢。
正说话间,就听得前面的岗哨一声呼喝:“什么人”
李俊荷应声望去,只见六七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汉子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冲了过来。隐约可以看到,担架之上似乎抬的还是一个长发女子。
李俊荷有些纳闷,这大半夜的怎么跑出这么伙人来了?看着狼狈的样子似乎是在逃难,难道是被人追杀?
李俊荷这边吃惊,逃难的人就更是吃惊,谁能想到这深更半夜大山深处竟然还有人堵着路,宛如惊弓之鸟的他们顿时拔出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