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教室里。
人在,心不在。
坐在那里而已。
坐在他旁边。
而已。
一个人可以想很多,两个人可以想更多,交集却很少。
人言:心有灵犀一点通。
因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灵犀应该不存在,暂时。以后应该会有的。几秒钟后,几分钟后,几小时后,还是几月几年后呢?
教室里坐着那么多人,他们又在想什么。或多或少,一个人总是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没必要否认,不存在这种想法的人不存在。
拿起笔,在稿子上随便涂鸦。笔尖随意在白纸上游走,可以写出字典里不存在的字,可以画出自己也看不懂的图案。随心所欲,笔随心走。
天才与疯子勾勒出的绘卷,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看懂一部分。空洞洞的未知,无可填补。补不完。很多人自以为是的从绘卷里抽出一线薄丝,并且天真的认为自己理解了全部。造物主自己都不懂,我们又能懂得多少。
霜如玉瞟了一眼自己在白纸上画出的东西,称之为东西,赋予了它存在的价值,即使它毫无价值。「额,好抽象,搞不好我以后会成为艺术大师,抽象派的。」把它递给了旁边的他。
张小雨盯着霜如玉递来的涂鸦。玄,奥,很玄奥。根本就看不懂。理解不能,不能理解。数秒钟后,某雨放弃了,直接问道:「霜老师,你画的是什么?可以稍微解释一下吗?」
「小雨同学,好好收着。以后会很值钱的。我很看好它的潜在价值。」
「潜在价值?」
其他人要是看不懂,似乎这就是一张废纸。
「小雨,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哪怕是一点点。想要知道,多了解你一点。
「……不想说。」
因为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活着就是活着,这样想着。以后做什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小雨,你要为自己负责……」
「为自己负责?怎样负责呢,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拼死的看书看书,运气好的话,出现点什么奇迹,然后我就能上一说二流或者三流的大学。大学毕业之后,用几天或者几个月找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奇迹于是又出现了,一个女人看上我了,我家父亲大人留给我的money还是蛮多的,成熟的我于是和那个女孩子结婚,生子,几十年之后,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老死,自然死……结束,game`over。」
怎样,这样的人生蓝图不是很完美么。出生不算完美,和所有死去的人一样死去。死亡就是死亡,方式不同,结果相同。
话题似乎变得沉重了。
霜如玉盯着张小雨,「那个女人应该是我。小雨,五年后,你会不会娶我?」
一年高三,四年大学。
五年后。
张小雨把头埋在手臂上,「好啊,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你还觉得我这个人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约定……?
应该算。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
经常说自己是好孩子,张小雨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好。应该是灵魂上有所缺陷,天生的,还是后天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是上学的料,高中毕业以后直接去工作。工作,像我这样的人又能做什么?张小雨自嘲道。要不然去卖血好了,只要萝莉笔记还在我的脖子上挂着,少爷我就有抽不完的血,blood。回家和笨蛋萝拉商量商量,少爷我提供自己的血给她,她出钱买。
突然想到的。
莫名的想法。
很好笑,笑不出来。
「小雨,你怎么了?很热吗?你的脸很红?」
「脸上局部地区充血……」
血,太多了……?
「小雨,前天你没来上课,好像也不在家的样子。你的表妹走了吗,还住在你家?」
「笨蛋萝拉?是的,她是我表妹。迷糊糊的,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是这样吗?」
…………
邪气妹,发现——
放学后,张小雨终于等到冰墨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和她谈谈。比如说,今后的学习目标,人生理想之类的。开玩笑的。
张小雨想要让她帮助自己取下左手小拇指上的冰蓝之心。邪气妹头上戴着的兔耳朵似乎很了不起的样子,如果是它,或许能取下这枚恐怖的尾戒也说不定。
「哟,学妹,想死你了。」
张小雨的后背从树上移开,倚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其间,张小雨还打发掉了封唯还有晴娃娃。尤其是晴娃娃,那孩子居然正常离校,没有早退。
冰墨从张小雨右面走过,没有理睬某雨。应该没看到他……
这种玩笑,张小雨习以为常了。
追上去,张小雨道:「学妹,今天很beautiful。」
「前辈,有事吗?」
径直向前走,抬头,挺胸,会长的气派十足。很大气。
「学妹,我想和你探讨一下全球的经济问题,金融走向,泡沫经济之类的。」
张小雨说着很高深的话。
冰墨直接无视某雨,会长认为他比平常还要笨。
呃,怎么回事,邪气妹不是很喜欢这种深奥的全球话题么,为什么不睬我?张小雨接着说道:「经济,什么是经济?经济就是经人济世,经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而改变这个世界。」
「…………」
冰墨终于肯正眼看张小雨了。
经人济世。
「前辈,你偶尔也会说一些不是那么离谱的话。」
「学妹,你知道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吗?」
「……体积的大小?」
「You-are-wrong。蚂蚁是蚂蚁的母亲生的,大象是大象的娘妈咪生的。」
「…………」
冰墨无语的盯着张小雨。把我刚才的赞叹还回来,你这只愚蠢的雄性生物,去墙角数蚂蚁!
会长很生气。本来,她很期待她的小雨前辈可以说出什么高深的见解之类的。没想到他却弄出了那么一句话。蚁后,母象……母亲很伟大。
「请不要再跟着我,和你走在一起会变蠢的。」
「学妹,你知道蓝天和白云的区别吗?」
「蓝天很蓝,白云很白!」
「大河和小河的区别呢?」
「大河很大,小河很小!」
「男人和女人的却别?」
「男人是男的,女人是女的!」
「公兔和母兔的区别?」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终于谈到正题了,张小雨绕了一大圈就是想要和冰墨聊一聊兔子的话题,黑兔,白兔,大白兔,流氓兔,兔八哥。还有会长头上的兔耳朵,染血的银兔。这才是重点。
「冰墨酱,兔子很可爱呢。」
「嗯,比前辈可爱多了。」
「学妹,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兔子,一定是白色的啦!」
张小雨希望冰墨点头承认,然后他就可以顺着白兔的话题扯到白兔的耳朵,兔耳朵,学妹你头上的兔耳朵好好漂亮,可以摸摸看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手指上的尾戒,取下来的方法……
某雨是这么计划的。
「我不喜欢兔子。」
冰墨冷冰冰说道。
计划不如变化来的快,张小雨明白了这个道理。
冰墨头上的兔耳朵软趴趴的耷拉了下来,大概是受到刺激了。它的主人说讨厌兔子……
张小雨故意举起自己的左手,在会长前面晃啊晃的,希望她可以看到那枚尾戒。然后他们就可以聊聊戒指的话题,戴上去了,自然可以取下来,方法,取下来的方法?
冰墨对于张小雨突兀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如果前辈你不累的话,那就慢慢的挥。
「冰墨酱,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举动很奇怪吗?」
「你本来就是一怪人。」
怪人的动作自然奇怪呗。
异于常人,称之为怪。
怪也分种类的,怪物也是其中的一种。
「学妹,你不觉得我的手指很修长吗?我那美少男的纤纤玉指——」
提到手指了,顺势就聊一聊手指上戴的东西,食指上戴什么戒指,无名指上戴什么戒指,小拇指上的尾戒什么的……
「前辈,你的手指很伪娘。」
冰墨来了这么一句。
你的手指很伪娘。
「…………」
张小雨,无语问苍天。
天堂的父亲大人,支点招呗,这枚邪气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为啥老是错开我的话题!明明暗示她很多次了,她就是不睬!
难得糊涂是一种境界。
装糊涂也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坦白。
直白。
干脆告白好了。
面色苍白白的,张小雨直言道:「学妹,其实我想和你谈一谈今后的婚姻生活。」
「——!!」
啥,婚姻生活……?和谁,霜姐姐?不行的,这样不行!
「那个啊,学妹,你觉得戒指戴在那个手指上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
现在已经计划好了要把戒指戴在霜姐姐的无名指上了么?
冰墨想到了很多灭了某人的方法。
「直说了,冰墨酱,你可以取下来我小拇指上的冰蓝之心吗?」
张小雨问道。
他想问的问题就这一个。没有其它的含义。
「嗯?就这样?」
「是啊,我困扰了几十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来寻求你的帮助。」
「很容易啊,只要前辈你消失了,冰蓝之心自然就会离开。」平静的说道。有点开心的说道。
这种方法已经听到很多次了,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方式了么,像这样危险的东西,自然有相应的对策。放任这不管,不是很危险么。
张小雨想听的不是冰墨想说的。
和平的解决方式。
死亡除外。
「Master,你为什么不告诉萝莉笔记的主人,其实,还是有其它的办法的。」
兔耳朵开口说话了。
「英俊潇洒的兔九哥,说呗,有什么好方法,快点告诉少爷我!」
「少年,你一直剁自己的小拇指不就好了么,只要没了小拇指,它就不会跟着你了!」
兔子骄傲的回答道。
「少爷我靠!」张小雨在心里暗咒了一下染血的银兔,这么血腥的方法你也说得出口。又不是傻瓜,谁会这么做啊!
因为和染血的银兔待在一起,张小雨左手小拇指上的冰蓝之心散发着比平常还有浓郁的蓝光。
「前辈,那孩子很喜欢你呢,你为什么想要把它取下来?」
「学妹,你不是看到过么,冰蓝之心疯狂的吞噬着我的存在之力。像她这么危险的戒指,怎么可能还戴在自己的手上……」
紧缩,紧缩,冰蓝之心骤然紧缩,张小雨痛苦的大叫,他左手小拇指都快要断掉了,尾戒紧紧的箍在指骨上,皮肉向戒指两边绽裂。张小雨用右手攥着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疼痛锥心。
「那孩子生气了……」
冰墨说道。
生气……?
张小雨的左手因为疼痛而抽搐,搞毛啊,还生气呢,少爷我比她还要生气,一枚戒指而已,你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东西么。不过是被上任主人抛弃给下任主人的东西而已。
变大,变大,尾戒之间的空隙变大了,冰蓝之心被张小雨取下来了,连同前面的一截肉取下来了。
没有丝毫犹豫,张小雨把冰蓝之心扔掉了。
被张小雨丢掉的冰蓝之心又飞回来了,盘旋在张小雨的头上,不愿离开。
「你想怎样?还想飞回我的小拇指上面吗?!」
变大,变大,冰蓝之心变成了一项圈!
套在了张小雨的脖子上。
「——!!」
「…………」
冰墨盯着张小雨脖子上的项圈。「前辈,很适合你。」
「——别开玩笑了!」
难道少爷我下次想要取下来你,你要把我的脖子弄断吗,事情的变化太过惊人了,张小雨甚至忘掉了手指上的疼痛。
「人类哟,你想抛弃我吗?」
冰蓝之心说话了。
「你想怎样?」张小雨说道。
「不想怎样,不过是想和你合作一段时间而已。」
「我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呢。」
「你明白就好。」
张小雨脖子上由冰蓝之心变成的项圈闪烁着冷冰冰的蓝光。
染血的银兔开口道:「你不要太过分了,冰蓝之心。」
「和女士说话,你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肥兔子!」
冰蓝之心称染血的银兔为『肥兔子』。
女性尾戒,性别为女,冰蓝之心。
「……你还是变成尾戒。」
张小雨轻声道。
戴在小拇指上比戴在脖子上安全一点。
「你明白就好,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