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立雪
作者:夏喜无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05

初修院开课后,周天雷开始呆在试炼者上课的地方看管茶水,以便让那些小试炼者随时都能喝上热茶。他看管茶水的小茶房,在十二号小院内。小院不大,有前后两个门。前门是试炼者与授课老师走的,后门则是杂役们送茶水、食物等杂物时走的。小茶房内,摆着一张红木大方桌,上面摆满了茶碗。

为了方便小试炼者们喝水,小茶房就建在学堂的隔壁,与学堂不过是一墙之隔。隔壁学堂内,小试炼者跟着老师咿咿呀呀的读书声,周天雷听得特别清晰。开课第一天,周天雷对学堂一切都觉得新奇,对试炼者学习的功课更是如此,他用心听了一会儿,立刻觉得有些不屑。小试炼者所读的书,他在四五岁时,在姜老先生家开蒙时,就早已背得烂熟了。可到了下午,功法老师开始传授修炼功法时,他就听得不大明白。周天雷没有耐心,听不明白就没了兴趣。不大一会儿,他觉得晕晕欲睡,索性趴在大方桌上,美美睡了一觉。

到了傍晚,周天雷吃过晚饭,坐在住处门前的石阶上发呆。忽然,前面不远的甬路上,两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向他跑来。是雪妹和鹏弟,周天雷高兴的站起身来,向他们跑去。

“天雷哥,天雷哥”,姜雪仪与秦旭鹏看到周天雷,兴奋的叫了起来。到了近前,三个孩子立刻手拉着手,开心笑着。

“咱们捉迷藏吧。”周天雷提议道。“不行”,姜雪仪忽闪黑漆漆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天雷哥,我们不能玩了。今天老师教我们好多东西,要我们背诵。要是不会背,明天老师会骂我们的。”

“是呀,天雷哥,你不知道,我们的老师可厉害了,最爱打我们手板了。”秦旭鹏补充说道。

一听两人都不愿和他玩,周天雷顿时觉得有些丧气,他不满的问道:“你们不来玩,来找我干吗?在小院里闷了一天,你们又不和我玩,真没意思。”

姜雪仪道:“天雷哥,老师让我们在屋内温书,不让乱跑。我们想来找你,就偷偷跑出来了。我俩商量好了,到这儿找到你,我们就在这儿背书。这样我们既见了面,也把老师教的东西背会了,对吧鹏哥?”秦旭鹏笑着点点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这样,那以后你们都不和我玩了?”周天雷失望的问道。

“我们是试炼者,那有时间玩呀,老师说如果不刻苦修炼,二十年后就没有机会参加夺珠大会,也就没有机会修炼成高手了。”

“夺珠大会,修成高手,这些都是什么呀?”周天雷小声嘀咕着。姜雪仪与秦旭鹏打开书包,捧起书本,用脆生生的声音大声读着。

咦,这些什么狗屁穴道、经脉、天地灵气,怎么和下午学堂那功法老师讲的有些相似?看着正在津津有味背的雪妹与鹏弟,周天雷暗想。哼,你们觉得我不会,那明天我好好听老师是怎样讲的,到时说出来,保准吓你们一跳。

第二天,周天雷早早来到小茶房,他有心要在雪妹与鹏弟面前炫耀,就特别用心的听学堂里老师的讲课。说来也怪,昨天明明听不懂的东西,今天用心去听,竟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到了傍晚,姜雪仪与秦旭鹏果然又来找周天雷背书。周天雷对他们描述今天老师所讲的内容,果真让姜雪仪和秦旭鹏吃了一惊,周天雷得意非凡,乐得是眉开眼笑。姜雪仪与秦旭鹏见周天雷知道书上的内容,也很开心,三人头顶着头,一起背诵今天学到的课程,倒也其乐融融,快活无比。

此后一个多月,周天雷每天都坐在小茶房内,偷听老师讲课。到了傍晚,就和姜雪仪、秦旭鹏在一起背书、玩耍,日子过得快乐无比。

这天傍晚饭后,周天雷又坐在门前路边,等雪妹与鹏弟来找他。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到天已漆黑,他们还是没有来。怎么回事,今天他们为啥不来找自己呢?周天雷嘟囔着,无奈的站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这样一连三天,姜雪仪与秦旭鹏都没有来找周天雷背书。周天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听起课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入耳难入心了。

第四天傍晚,一吃过晚饭,周天雷坐在路旁,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盼着雪妹和鹏弟出现。天色慢慢暗下去,路旁的小虫已经开始吱吱的欢唱,可姜雪仪与秦旭鹏还是没有来。今天他们一定不会来了,周天雷失望之极,站起身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准备回屋睡觉。临走之前,他转过脸,又向路前方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了。黑色夜幕里,两人小小的身影,正快速的向这边跑来。是他们吗?周天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影越来越近,他这才确定,是姜雪仪和秦旭鹏来了。

周天雷满心欢喜,急忙跑着迎了上去。“雪妹、鹏弟”,一到姜雪仪和秦旭鹏身边,周天雷就叫了起来,伸出双手拉住两人。可手刚一碰两的手掌,两人如同被火烫了一般,惊叫一声就把他的手甩在一边。周天雷大为不解,问道:“你们怎么了?”

还未开口,姜雪仪已是满眼泪光,她哭着说道:“天雷哥,我们以后不能再来找你玩了。老师知道我们常来找你,把我们的手都打肿了。”说着,她伸出双出,原本娇嫩的小手,现在手心里红通通的,肿得好高。

秦旭鹏也哭了起来,他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想找机会来看你,可每次都被老师看到,这几天,我们天天都被老师打手板。”

看着雪妹与鹏弟红肿的小手,周天雷的眼泪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师不让你们和我玩,他为什么要打你们?”

秦旭鹏道:“老师说、说你是杂役,试炼者是不能和杂役一起玩的。”

周天雷一下愣住了,只是因为自己是杂役,雪妹与鹏弟是试炼者,我们就不能在一玩了?为什么、为什么呢?他流着泪,绞尽脑汁也想通其中的道理。

秦旭鹏道:“天雷哥,今天我们趁老师不在,跑来再和你见一面,以后我们可不敢再来了。老师说再抓到我们和你在一起玩,就要把我们赶下清平山,再去当小花子要饭吃。”

姜雪仪哭道:“天雷哥,你为什么不做试炼者,却要去做杂役,你要也是试炼者多好呀,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我为什么不能做试炼者,林叔叔好像说我经脉受过伤,不能再修炼,当然做不成试炼者了。”周天雷呆呆的想道。

他正想着,姜雪仪和秦旭鹏两人转身向后跑去,刚跑几步,姜雪仪突然转过头来,哭着叫道:“天雷哥,你去求林叔叔,早些做一个试炼者,那时我们还在一起玩。”说完,她转身和秦旭鹏一起,消失在黑色夜幕中。

看着雪妹和鹏弟消失不见,周天雷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不上清平山的好,在飞云城虽然吃不饱穿不暖,可是却能与雪妹、鹏弟天天在一起,日子过得也挺快乐。可现在,只剩下自己独零零一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在夜幕中也不知呆立了多久,周天雷才来回过神来,他拖着发麻的双腿,一步步挪回屋内。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觉,雪妹流泪的哭喊声,总是在他面前萦绕。不争气的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叫喊:不管吃多少苦,我都要做一个试炼者。

从此之后,姜雪仪和秦旭鹏真的再也没有来过。可周天雷却依然每天坐在小茶房,偷偷听堂内老师讲课。他没有书本,一切只能靠他用心去记。老师讲得每一句,他都不敢漏掉。晚上睡到床上,他会把老师白天所讲的内容,再回想一遍。常常是想着想着,他就进入了梦乡。好在老师对小试炼者们极有耐心,功课教得极慢,每次讲新东西都要重复讲几遍。周天雷天天资极好,没有书本,竟也学得极其顺利。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已是暑去冬来,寒风漫卷,枯叶纷飞,整个清平山水瘦山黄,一片萧索。

这天天气极冷,呼啸的北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疼痛。天空中彤云密布,阴沉沉的宛若一口沉重的黑锅,倒扣在头顶,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看来入冬第一场雪就要来了。初修院内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行人。修仙者虽不畏寒冷,但也没有人有雅兴顶着北风,在纷飞的枯叶中漫步。

为了给茶水保温,小茶房内已经升起了炭火,整个小屋都洋溢着温暖的气息,可小屋的主人,却不在屋中,此刻他正站在瑟瑟寒风中。今天北风实在过于猛烈,以至于老师讲课的声音,在风中变得飘忽不定,听起来含糊不清。周天雷坐在屋内,怎么也听不真切。他心中着急,不由自主的就走了出去,站在学堂后面。那里离得稍近,能听得清楚许多。寒风透骨,周天雷被冻得直打冷颤,但为了听课,他已顾不上这些了。

午后,天色更加阴沉,暗得仿佛已经到了晚上。不经意间,雪就下了起来。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将清平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最初,雪花落地即融,打湿了地面。不一会儿,雪花开始在地面上堆积。狂风漫卷,白雪飞舞,如柳絮般在地面旋转。

风雪之中,周天雷仍在津津有味的听课。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双肩,他却好像浑然不觉,动也不动。雪不停的下,很快在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周天雷身上也如雪人一般,满是雪花。

突然,明明大雪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周天雷头顶的雪却停了。他猛然惊醒,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一柄黄色羊皮大伞,撑在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