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火焰正旺，大厅中气氛轻松而随意。

八个人围坐在壁炉旁的大桌周围，用银匙挖着冰镇乳酪，小口品尝着这种特色美食。

镇守白灵山的苍狼寨士兵，闲暇之余就以牛乳、桂花制作成冰镇乳酪，香甜美味，作为零食享用，这玩意儿还是光头男从几个献媚俘虏口中知道的，堡主的私人冰库里库存了不少，全部被搬出来犒劳大军。

除了冰镇乳酪，还有蜜制山鸡、肉冻、干栗、酱板鸭、花雕酒……按苍狼寨人的吃法，油松桌上架起铁盘，再摆上松蜡，小火慢烤，温上一壶酒，在这天寒地冻的白灵山，简直就是莫大的享受。

这桌人谈笑风生，吃得不亦乐乎，另一边，捆绑结实的彤傲云躺在冰凉地板上，又恨又悔。

“星兰，尝尝这鸭脖子，辣的。”秦放从烤架上取下一只酱鸭头，撕下脖子，想递给小萝莉。

“不要，给舞姐吧，我不喜欢吃辣的。”星兰嘟着嘴，捏起一枚松子，咔咔地咬开了，塞到桌子底下的匪球的嘴里。

“我也不要。”夜舞冰纷很秀气地舔着银匙里的乳酪，这个动作落在秦放眼里，不由地想起了某个夜晚，嘿嘿干笑了两声：“你们不要，我要。”

夜舞冰纷的面颊突然红了，低头不再出声。

“嘎嘎，这回杀的爽啊，经验涨回来了，二十台凤弩，赞！”乌拉嘎嘎痛快地抹了抹嘴，哈哈大笑道：“老大，你说下一个是苍狼寨还是凤凰寨？”

“我要能未卜先知就告诉你。”秦放拿起小碗，在大伙的注视下舀了点冰豆甜汤递给一直有些拘谨的琳雯，“尝尝这个，你自己就是厨师，怎么不多吃点？味道不对口？”

一群人暧昧的目光投了过来，今宵谁挑帘酸酸地说道：“怎么会不对口，你不亲手给人家盛，谁敢吃呀。”

琳雯接着木碗的手越发滚烫了，小声说了句：“谢谢秦大哥。”

“别客气。今宵，你想喝汤就说嘛，不说谁知道？还有谁要喝汤？”秦放笑容以对，伸手再去取碗。

匪球冒出脑袋来，指指自己，眼珠子贼溜溜转。

“给它吃吧，我要吃鸡腿，不和你们掺和了。”今宵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

“别闹了，今宵。”凌若水半嗔半怪地嚷道。

“没事没事，大家这么熟，这次多谢你们来助拳，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秦放摆摆手，给匪球倒了碗甜汤，又坐下来。

“你这么想撵我们走呀？”今宵撇撇嘴，娇嗲嗲地说道。

“我怕耽误两位大会长的工作。”秦放脸色一正，随即又笑了：“你们也想在蛮荒展露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凌若水扬了扬眉。

“问题嘛，这里的形势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们……”秦放摆正姿势，向众人一一解释蛮荒各寨的势力和权力机构，从牯牛寨谈到凤凰寨，又说到巫祭、客卿与荒神，除了夜舞、光头之外，每个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蛮荒竟是如此错综复杂。

“要想在这里立足，一定要以寨子为后勤基地，眼下牯牛寨战事吃紧，不然我还真想多逛几个小寨，给大家都弄个客卿干干。”秦放往嘴里扔了枚烧熟的板栗，嚼得腮帮子一阵乱颤。

“我看凤凰寨迟早要被你打下来，不如我们依附在你这里怎么样？”凌若水微笑着看住了秦放：“我们出一半人力，合力攻打凤凰寨，如果成功，再由你分配资源。”

“我考虑一下再说，要是可行的话，第一个选择的盟友肯定是你们妖姬廷。”秦放拍了下手，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道：“蛮荒这么大一块蛋糕，只靠我们自己一家肯定难分到最美味的那块，这件事要从长远考虑，凰翎将大人，你觉得如何？”

“做你的春秋大梦！”彤傲云冷笑道。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放你回去。”秦放端起一杯烫热的花雕酒，遥敬了一下这位俘虏。

彤傲云眼中闪现出一丝希望，没到半秒，又被自己给掐灭了，痛苦地闭上了眼，又猛地睁开，怒视着敌军首领。

败军大将，怎么有脸回寨，回去了又能逃过一死吗？

“第一个，你们寨子里有多少精兵，还有什么武器没拿出来！那攻城战锤在哪里？”秦放一口饮尽杯中风雪，笑呵呵走到彤傲云身旁：“你不说还有人说，别忘了，洛静英也在我手上，六百名俘虏里至少还有几个白鸿菁英，她们知道的不比你少。”

凰翎将用力抬起头来，目光冷冷盯着这个奸诈的男人，没错，就算她不吐一个字，大寨主她们也不会相信，只会把敌人获知情报的来源归在她这个统帅头上。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彤傲云倔强地扬起下巴：“你叫他们都出去，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大家暂时回避一下吧。”秦放回头一笑，冲桌子旁兴致高昂的人们使了个眼色。

“老大，这女人厉害，小心中了她的诡计。”光头男嚷嚷道。

“怕什么，你们把桌子搬出去，去外面吃个痛快，我和咱们的大将军好好谈谈心。”秦放嘿嘿笑了起来，论奸诈狡猾，彤傲云有凝依遥厉害？他才不信这个邪。

“动作快点，我的鸡腿要糊了！”风吹菊花寒已经抱起了桌腿，没心没肺盯着烤炉上的山鸡，这货从坐下就没停嘴。

光头男歪歪脑袋，满不情愿伸出手和他一起架起桌子，其他人搬椅子挪火盆，嘻嘻闹闹走出大厅。

“小心点。”夜舞最后一个走过来低声嘱咐了句。

秦放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轻拍了下她的小手。

堡主大厅缓缓关闭了，只剩下噼啪燃烧的炭火，偶尔蹦出一串火星。

“说吧。”秦放坐在竹椅上，远远凝视着彤傲云。

“杀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只要你答应之后杀了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彤傲云脸上浮现出一种慷慨赴义的决然和悲愤，让她那英气的面庞更添上一股英雄末路的气概。

“好啊！”秦放笑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想保存一世名节，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彤傲云微微颤抖嗓音说道：“攻城战锤在苍狼寨口，我留下的大军还有两千人，以骑兵为主。凤凰城日常军队保持两万人编制，不包括各寨派出的值守人员。除了我带出的二十座凤弩，还有三十座固定在城防各处隐蔽地段，可以随时拆移。雷火炮只有这三尊。除了这些，凤凰城还有专为对付修真者的两大杀手锏，一个是坠仙法阵，一个是娥凰女。还有四大客卿供奉。”

秦放皱了皱眉毛，没听李星陌说起过坠仙法阵和绮凰女，看来他的动机真的不纯。

“说说那两大杀手锏和客卿。”

“坠仙法阵一经开启，城里内外方圆二十里所有人都无法升空。”彤傲云的心情还是有些激荡，第一次做俘虏，第一次向敌方首脑泄漏机密，第一次要面临死亡……

这么多的第一次，把她那颗坚不可摧的心脏紧紧箍住，言语里自始至终都是带着颤音：“凤凰城的图腾柱光辉下，一共诞生了十六位娥凰女，每个人都有高超的武技身法，供职于巫庙中，如果你们要强攻凤凰城，她们必然会挺身而出。”

见秦放沉思静听，彤傲云顿了顿又说道：“四位客卿中我只亲眼见过三位，霄羽阁的李星陌，皇天福地的祝清腾，飞云门的蒋恒，最后一位据大寨主称长年闭关，好像叫陆光耀。”

“哪个门派？”秦放捏了捏下巴。

“不清楚，这个人很神秘，除了大寨主和大巫祭，应该没有人见过。”彤傲云叹口气，说出了这么多机密，该一死谢罪了。

“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秦放拍拍手站起身来，目如刀锋。

“没有了，动手吧。”凰翎将闭上了眼。

“好。”手臂一抬，焕日磐天剑铿然出鞘，落于掌心。

听着脚步声和渴望饮血的剑吟，彤傲云紧紧闭眼，从战场上下来，她的生命值还有20万，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次斩首剑才能告别这个世界，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还要承受这种死亡前的恐惧。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藤条断裂声响起，彤傲云诧异地睁开眼，凝视着面前笑容温和的男人。

“除了一死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彤傲云，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娥凰女吧，从今天开始，这个世上没有凰翎将，只有你，我的幕僚官彤小姐。你可以戴上面纱，除去这一身彩金鱼鳞甲，不必再拾枪冲锋，有的时候换一种活法比死了更好。”秦放弯腰伸出手来，拂开她脸上的长发，递出了友善的手掌。

彤傲云震惊而复杂的眼神看住了他，久久的，才将手递给了他。

“这就对喽。好端端为什么要殉职？颜娇凤才该死！我若有你们这些将领和凤翼弩车，早占领西北蛮荒了。”秦放微笑着拉起她，细细地捡去彤傲云身上的藤索，突然间，他的目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问题。

彤傲云一心求死，可她明明是统领级BOSS，按理死了之后还能刷出来，可事实证明她只有一条命，同样可推断出，颜娇凤、巫祭这些人也只有一次生命。甚至有可能，整个蛮荒的BOSS、NPC都只有一条命，不可重复刷新。

李星陌蛊惑他杀死大巫祭和颜娇凤，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来，原来关键落在这上头。杀一个少一个，摆平其他客卿供奉和寨主，李星陌以第一客卿身份，又是叶玲珑师兄，整个凤凰寨还不是被他掌控？这或许就是李星陌极力唆使秦放实施斩首行动的原因之一，至于有没有其他阴谋，那就不好揣测了。

“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厉害的怪物？”一句没头脑的话让彤傲云更加迷惑了。

“南方禾黎沼泽湿地，有紫冠双头蟒和金银三眼蛇出没。”短暂的失神，彤傲云疑惑地回答道。

“在这里等一下，我安排一件事。”秦放收起长剑，拉开了大厅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