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金瑜与老大在外头飘荡了整整一天,手机都没电了。
到后面,两人居然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任它载到东南西北,然后再慢慢转车回来。
还记得初入大学校门的时候,全宿舍四个人满怀兴奋,一到周末就坐着车子四处闲逛,想尽快将自己融进这个城市。
一转眼,已将近四年。
“够无聊了吧?”金瑜问老大。
老大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够无聊了,大学校园的恋爱也是这样。”
她微微闭上了双眼,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不断在她脸上掠过,消失。
大学的恋爱,金瑜见多了,好得迅速,分得也迅速。毕业前学长学姐们泪眼相对或者永不回头,她也见多了。
再绚丽的感情,没有根基,也不过如窗外的霓虹灯,转眼即逝。金瑜心头再次盖上了厚厚一层忧伤。
然而,究竟什么是真正的爱恋?老大他们,青梅竹马,本是情侣样板,够坚固了吧,最终还是分手收场。
车到终点,疲倦的乘客睡眼惺忪地下车。老大站起来,又一脸的阳光灿烂,昔日的老大一成不变,又回来了。
金瑜望着她英气勃勃的脸,心头五味杂陈,也不知该怜悯还是该敬佩。老大就是老大,就算再大的打击,也压不塌她。
只是,自己并不是老大。
尽管一直逃避,某个人的面容还是禁不住浮现眼前。
再换另外一辆车,两人坐上了回程。
“小鱼儿,放纵够了,从此洗心革面。”老大笑道。
金瑜也忍不住笑。失恋的痛楚,一日的游荡,怎么算得上是放纵?老大已经举起拳头:“我一定要活得更好,让他看看,没有了他,我只会更好。”
车内乘客不多,对失恋女子的失态已经司空见惯了吧,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冷漠。金瑜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扯住老大的手臂,压了压,道:“好啦,要不要我们买个大喇叭,专门到北京路中间去喊?”
“这个提议不错。”老大兴致勃勃地说,见金瑜花容失色,伸手去拍了拍她的头顶:“放心啦,说说而已。至多,等你失恋的时候,我送你去北京路咿哇鬼叫好不好?”
金瑜啼笑皆非。不过,如果是她失恋,真希望老大那时候还在身旁,继续一起坐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又换了两次车,她们才回到学校,门口人影都不多一个,保安望了望她们,撇撇嘴,估计是大四的老油条,懒得开口。
老大与金瑜踩着昏黄的灯光,走在空荡荡的校道中,故意东歪西斜,假装醉酒,然后指指对方,无声地笑。白痴而无聊的游戏,她们却玩得不亦乐乎。
临近宿舍区那一大片白千层树,老大才皱紧了眉头,说:“惨,怎么叫宿管阿姨开门?”
“你不是魅力无穷吗?到窗口露个脸,阿姨肯定给你面子。”金瑜开玩笑,看看手机,真的已经过了熄灯时间。
当她抬起头时,转身拔腿就跑。老大回过神来,在后面拼命追,一直追到了南操场。
“完了,今晚回不去了。”金瑜喘着粗气道。
老大已经醒悟过来,闷声道:“是他?”继而劝道:“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我、我……”金瑜心头一团乱麻,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叶洛天,能逃一时是一时。
老大见金瑜如老鼠躲猫似的,轻声问她是不是那个了,金瑜红着脸,只是不说话。
老大心里有了数,劝道:“他对你,挺用心的,给他一个机会吧。”
金瑜不断摇头。她可以劝老大挥剑斩情丝,轮到自己,却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了。
“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老大换了一个说法。
金瑜慢慢坐在草坪上,拨弄着毛茸茸的绿草。
许久,她才幽幽地说:
“其实,我不是不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可是,我们真的不合适,既然不合适,何必开始?与其将来后悔,长痛不如短痛。”
“你怎么知道,将来不会后悔从未给我们一个开始的机会?”
这个声音,让金瑜差点跳起来。她习惯了叶洛天的神出鬼没,可是老大明明在旁——咦?老大呢?老大的身影,已经跳跃在校道那一头了。
金瑜要走,叶洛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哑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彼此?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他今天打了不知多少个电话,她竟然关机!在宿舍楼下等了大半天,人影也没有见到。
只经过一夜,为何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住口,别说了!”一提起那个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吻,金瑜就觉得难受。
“好,我不说。”叶洛天真的没有再说话。
他只用了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让金瑜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不可在逃避。
一个长长的吻,又一次让金瑜脑袋缺氧。她本来已经疲倦不堪,现在身体几乎瘫软了,要吊在叶洛天的臂弯中。
一束强光忽然打在了她脸上,一个粗暴的声音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半夜三更的!”
是校园里巡查的保安!两人丝毫没有通融,一口咬定他们在做什么勾当,非要将他们带回保卫处去,继而向他们追要学生证。其中一个,拿着手电筒,在金瑜脸上上上下下照来照去。
叶洛天一伸手,将手电筒夺了过来。
“你做什么?做什么!反了不成!”两个保安马上严阵以待。
这回就是水洗也不清了,金瑜忍着心头的屈辱,只恨不得立刻消失。
叶洛天却很镇定,笑道:“怕什么,我们跟你去。”
他将手表拿下,塞进保安的手里,道:“学生证没带,手表先押着。”
保安一前一后,叶洛天握着金瑜的手,慢慢往前走。经过一大片密密的葵扇树时,叶洛天手一晃,拖了金瑜钻进了树林中。
两个保安为叶洛天之前的配合迷惑了,并不提防,等反应过来再追时,夜色沉沉,树影幢幢,那两人早不知东拐西弯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