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梦成婿探花郎亡命
上回说到太后王政君自思过宠侄儿,轻信贼人,让其罔上行私,得窃国柄,断送汉室,祸害天下,难以挽回,真乃叹天怨地,懊悔不止。无奈之下,王太后到“紫云观”进香拜道,以求赎罪。忽梦遇天师,作法布道,预测未来,遣来文曲星、武曲星二星神,率领那二十八星官下到人间去助刘氏宗亲,欲匡扶汉室,重还江山社稷。
且说定安太后那日与新室文母从太庙回来后,更加忧伤,整日愁容满面,闭门不出,任何人也不相见。王莽闻之,亲赴探视,见女儿双目无神,面容憔悴,心事重重的样子,再三问之,也不作答,只是拭泪不止。王莽无奈,只得好言相慰一番,便悻悻回慈宁宫,将女儿愁容说与王皇后听。
王莽共育三子:长子王安,次子王临,三子王宇,定安太后是王莽独女。王临、王宇、定安太后皆为王皇后所出。按朝制,女儿乃先朝汉平帝之后,王莽及王皇后尊称女儿为定安太后,但在私下里,仍称定安太后为女儿。
王皇后听王莽说起女儿忧伤,思量其十三岁便进宫为后,平帝驾崩时年仅十七岁,今年方不过二九,正是花季之时就已孀寡,甚觉可怜,亦怏怏然道:“女儿孤苦,莫不是耐不住孀居?”。
王莽也觉有理,思量片刻,便道:“既是如此,何不择婿再嫁?”
王皇后问道:“达官贵人,满朝文武中可有合适者乎?”
“朕留心寻就是。”王莽回答。又道,“为了便于择配,得先将女儿定安太后名号改为黄皇室主。”
王皇后点首称道:“可也!”
为了择婿嫁女,王莽可谓费尽心机,盘算朝中心腹臣子。思来想去,虽不缺纨绔子弟,唯觉立国将军孙建子最为合适。孙建一向忠心效力,王莽依为股肱之臣。孙建有一子,名孙豫,该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很受王莽赏识,授以右将军之职。王莽暗自道:“若能将孙豫纳与我女婚配,岂不可使死水微谰,寡女圆房,岂不美斋?”王莽将所想与孙建说之,孙建父子乃趋炎附势之人,听了当然满心欢喜,生怕攀附不上,即叩首谢恩。
王皇后将此意与女儿提起,黄皇室主却连连摇首,挚意不肯。王莽以为女儿言不由衷,且又纳婿心切,便使出鬼蜮伎俩,召孙建入宫密议,巧设红妆之计,由孙豫入宫寻机接近黄皇室主,以戏吟易性之词,去*黄皇室主,使其芳心开起。孙建听了,喜出望外,即回府对子孙豫讲与,要其寻机入宫。撮合良缘,岂能逗女婚配?误牵红绳,哪有拉郎入赘!身为国君,此下九流之举,只有王莽想得出!
恰逢数日后黄皇室主偶遇小疾,王莽便令一医士带孙豫一同入长乐宫,以托词问疾为名进宫去见黄皇室主。孙豫以为好事成真,欣然从命,刻意打扮一番,穿上凌罗裙带,锦袄绣袍,衣冠楚楚,好似周人再现。又将自己姓名、籍贯、官爵写在削好的名帖上,藏在怀里,飘飘然,兴冲冲,与医士入宫。孙豫因是奉旨进宫,宫吏谁敢阻拦?径直至承明宫外
侍女奉命挡在门外,看也未看孙豫所呈那谒,即道:“黄皇室主正卧病在床,谁也不见!”孙豫急中生智,忙道:“乃御医前来就诊。”侍女进去通报。黄皇室主勉强爬起,斜靠床头,传令允进,孙豫这才尾随医士入内。
医士红线切脉,帐前问诊。未有数语,黄皇室主忽见医士身后有一陌生男子,此人虽长得高大俊伟,一表人才,但脸色浮青,双唇阴邪,趁医士问疾之时,一双眼直直地盯向自己,色迷迷的在身上下瞟来瞟去,如*一般。黄皇室主从未见过此人,顿觉蹊跷,以为来者不善,十分反感,因有医士在旁,不便怒起,便侧过头去,勉强忍耐。
谁知孙豫色胆包天,竟将医士挤在一侧,且挨上前来,嘻皮笑脸道:“室主玉露泠泠,贤淑俏娇,虽称疾在卧,*之体却无半丝郁容。世人皆赞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原来竟在这里哩!”以语逗之。哪知黄皇室主冷若冰霜,满脸不快,随即柳眉竖起,挥手令医士及孙豫退出。
孙豫闹了个无趣,怅惶退至宫外,正在木讷呆立之时,便听内宫传来黄皇室主大声呵斥侍女、宫人之声。黄皇室主指桑骂槐,厉声喝道:“尔等何能将一个泼皮无赖,声色犬马之徒放进内宫?不以严罚,非知天高地厚,皇家尊严乎?”亲执长鞭,鞭挞侍女、宫人。孙豫在外,耳听阵阵鞭响及侍女、宫人哭泣哀号,十分尴尬和惶恐,只得悻悻而归。
王莽闻孙豫碰壁,闹了个无趣之事,方知女儿志在守节,从此不再提及此事。
这事本若到此也就罢了,谁知又节外生枝,闹出又一件事来,并祸及多人,入狱丢首,搅得朝廷上下沸沸扬扬,谈及色变,不得安宁。这事何能如此?还得从国师刘歆说起。
国师刘歆本也是汉室宗卿,高祖之后。刘歆从小天姿聪颖,博览群书,少年有为,饶有才气,二十岁时就曾编著有《七略》大作,分为;一辑略,二六艺略,三诸子略,四诗赋略,五兵书略,六术数略,七方技略等。其内容广泛,论述精辟,颇为著名,上达汉廷,下至民间,为吏民益用之,蜚声朝野。刘歆曾师从大师孔安国,通晓先秦诸子学术,自元帝时就入朝为吏,成帝迁任为太史令,司执朝中文史星历之职。王莽篡位称帝,见刘歆有心投靠,为饰门面,封为国师,位居“四辅”,并令其改制钱币,重拟地名,复兴周礼等等。刘歆助纣为虐,挖空心思,翻研古籍,复古添新,所为不过是哗众取宠,趋炎附势。
刘歆府上有个管事名刘葵,平日里与刘歆门人骑都尉丁隆,大司空王邑之弟王奇及更始将军甄丰之子甄寻等,乃是青年好友。四人一向交厚,常相聚一处,吃酒作乐,不分彼此。
一日,四人相邀在‘西凤搂’吃花酒,席中谈及孙豫在黄皇室主宫中碰壁之事,不免好笑。说者无意,笑者斐然,而甄寻听了却是有心,亦想如非非,徒生幻意。
甄寻之父甄丰,与王舜、刘歆同朝辅佐王莽,皆为王莽左膀右臂。甄丰原官居大司空,不在王舜、刘歆之下,就连甄丰之弟甄邯也受封茂德侯,官居京兆大尹,地位显赫。但自王莽依哀章所谓金册之说后,甄丰便被削去大司空之职,另拜为更始将军,官阶不仅没有升迁,反而与守门人王兴、卖饼人王盛之流同列,就连其弟甄邯官位也反在己之上,甚觉委屈窝囊。甄丰深知巫觋以符命、金册等蒙骗君臣之术祸害朝野,常与子甄寻谈及此事,耻笑哀章之流靠其巫觋之术哄骗王莽,才得以加官晋爵。
甄寻本就是花花公子,平日里好逸恶劳,无所事事,亦胡乱学些诗、书、词、赋,用来装点门户,且自认材高,自以为是。甄寻若要论仁、义、礼、智、信、行、忠、良等八德,免为恭维。但若论寻花问柳,闻腥渔色,遍访名门闺秀等等,却是无一不会,样样精通,常在京师闹出不少乌七八糟的事来。
甄寻早闻黄皇室主美貌,很是羡慕,只因其居住深宫,难以接近,不免遗憾。前日甄寻闻王莽欲择孙豫为婿,心中如吞了个青梅,好不含酸妒忌。今听众友谈及孙豫碰壁抹灰,好事无成,心中自然窃喜,暗自笑道:“孙豫何须人也?不过一猥挚小人,我比他强胜百倍,此等机会怎能放过?”便想跃跃欲试,还道是大好姻缘,也该轮到自己了。
回府后,甄寻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忽然记起父亲说起的符命、金册之事来,便眉头一皱,顿生一计,连夜编出一道符命,上书数语,写道:“故汉氏平帝后,应为甄寻妻”。也学着哀章蒙术,将符命藏埋。接着,甄寻又写了一道奏摺,上云:“臣昨夜梦得一天书,言臣‘不日可为驸马’,存于东城外大槐树下。臣好生奇怪,不敢隐瞒,现如实奏告陛下。”好让王莽再下皇旨,痴心妄想将那如花似玉的黄皇室主下娶过门,好做个乘龙快婿。
次日早朝,甄寻将奏摺呈了上去后,满心欢喜,美滋滋回府,专待佳音。谁知等到晚上却见其父甄丰满脸土色,战战兢兢,狼狈而归。甄寻正在疑惑之时,便听父甄丰高声唤其近前,怒责道:“孽障,汝给新皇呈的何文?圣上为何如此震怒?”甄寻狡辩数语,无奈之下,只得将假造符命之事从头向父道出。
甄丰问明情由,顿时惊恐万状,仰天绝望长叹道:“完了,完了,老天要灭我甄族矣!”
甄寻不解,上前问之。甄丰怒道:“孽子有所不知,如今伪符命、假金册,纷纷扬扬,充满天下,早已成灾,新皇已不信也!”
原来,自哀章伪造符命、金册之后,朝野上下都知其中奥妙。一些攀龙附凤、投机钻营之人,及那些五花八门之山神、水神、火神、灶神、五黍教、天地教等等巫帮,纷纷相继仿效。今日编造三十道符命,明日称有四十支金册,皆都呈报上来。符命诸说,各弄玄机,乌七八糟,一经准奏,便往往拨银修庙或拜官封侯,无功而获。内外官吏,文武大臣,无不瞠目结舌,相互嘲讽,皆称:“你有金册,我得符命,吾朝文武,皆成天书官也!”。
统禄侯陈崇实在看不下去,壮着胆子,密奏王莽,道:“陛下,符命不可久有,长此下去如被奸人利用,则能生乱,以防所害也!”
王莽虽面上默默无言,但心中暗自采纳,不再相信所谓符命、金册之说,对图谶巫说渐渐厌倦,暗自道:“**既频,天灾相加,尽是这些乱臣贼子从中作祟所为。若有人再敢以称符命,伪谈乱政,定严惩不怠。”这也是甄寻摘花心切,象只没头没脑的苍蝇,率先撞上,算是活该。
这日,王莽览过甄寻奏表,顿时怒气冲冲,大发雷霆,拍案吼道:“岂有此理!黄皇室主为天下母,怎能为寻妻?此贼胆敢伪造天书骗朕?若不严惩,岂不知王法如天!”
甄寻听父一说,才知自己弄巧成拙,*烧身,早吓得魂飞天外。
甄丰已料大难临头,王莽不会善罢甘休,只得让儿子出走为上。甄寻也顾不了许多,胡乱带了些银钱,全然没有公子哥儿派头,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连夜出城逃窜。
次日一早,果有许多吏卒兵丁围住甄府,来捕甄寻。甄寻先已逃走,如何捕捉得到?朝吏逼迫甄丰交出,否则欲拿甄丰上朝交差。甄丰早知王莽手段狠毒,心中恐惧,走投无路,只得对其妻妾泣叹道:“我若落在暴君手里,焉能轻易放过?岂不名声性命俱焚!”甄丰不愿受辱,便躲进后室,悲切切,泪凄凄,当即服毒自尽。
王莽本欲拿甄丰父子开刀,惩一儆百,却闻甄丰已亡,甄寻在逃,即下令黄门郎李标带兵四处通缉。李标平日本就与刘葵有隙,此时又数日逮捕甄寻不到,无法交差,正好乘机向王莽诬告刘葵等,诡称刘葵、丁隆、王奇三人,皆为甄寻余党,并有图谋不轨之举。王莽闻奏大怒,又令李标前去捉拿刘葵、丁隆、王奇。刘葵、丁隆、王奇怎知道会有如飞来横祸?糊糊涂涂被李标一一擒拿入狱。狱吏逐一讯问,三人云山雾罩,无以所答,拒不认帐。因甄寻在逃,无从对证,案子拖了十数日,暂无结果。
也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不过十日,甄寻也被李标拿获,此案接着审理。
原来,甄寻先是逃到华阴,爬上西岳华山,依附一道士在山上躲藏多日,本倒也可暂避大祸,相安无事。但甄寻乃是一个浪荡惯了的公子哥儿,仅躲了数日,便耐不住寂寞,过不了清苦,见山上无甚动静,以为无事,便抱着侥幸,偷偷下山探视风声。哪知甄寻刚一露头,就被侦吏发现,一把将其拿住,连夜押送长安。
王莽闻拿了甄寻,令李标亲去审讯。李标欲使甄寻诬陷刘葵,狡诘对其道:“本官以为汝受别人指使,不过协从,快快从实将主谋招出!”
甄寻一向与刘葵等友善,任其讯问,皆称:“吾只因为羡慕黄皇室主美艳,欲假借符命,想入官为婿。此事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李标诱讯道:“本官现已察明,此为刘葵主谋,若你在供上画押,可不追究也!”
甄寻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摇首道:“吾与刘葵等皆为朋友,并无通谋。”
李标对甄寻无计可施,便撇开甄寻,专对刘葵重刑逼供。经连续数日鞭挞剜割,刘葵受刑不起,被迫按李标编织的罪名,一一招供。
刘葵因是国师刘歆管事,又是汉景帝六代孙。此案不仅诬认刘葵是主谋,而且追根究底,认为背后还有刘歆指使,更与汉室刘氏牵连,有反莽复汉等等图谋不轨之举。案情越究越深,牵连甚众,扑朔迷离,危机重重。王莽震怒,下旨立斩甄寻、刘葵、丁隆、王奇。
刘歆闻知牵连此案之中,有口难辨,恐连获罪,惊慌失措,只得令家奴将自己捆绑起来,上朝谢罪,以求轻责。王莽本欲问罪刘歆,只因顾及刘歆女乃为皇子王临妃,心有顾及,只作贬官一级了事。也算刘歆女贵,帮父躲过一劫。
王莽恼怒刘氏兴风作浪,恐其汉室宗卿趁此余波,始而复起,不愿善罢甘休,索性将刘氏诸王侯一并削爵,废为庶民。
李标受命穷追同党,连同刘葵导师杨雄等四十余人蒙冤,案涉三公九卿之府,闹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杨雄乃著名学仕,官居王莽朝中大夫,著有《甘泉》、《河东》、《太玄经》、《法言》等名赋、名篇,蜚声九州。忽一日,杨雄闻知自己也被牵涉其中,是非曲直,难以说清,无奈之下,摇首嗟叹,只得听天由命。正在莫名之时,朝吏已带兵前来捉拿。杨雄虽年过七十,但不愿下狱受罪,有辱名声,乃纵身跳阁,以求一死。那知上天又不收他,只跌了个鼻青脸肿,半死半活。
朝吏也知扬雄乃是冤枉,并念其年迈跳阁,怪觉可怜,燃起善心,便向王莽报之惨状,并说他确不知情,替其开脱,杨雄这才幸免一死。其余四十余人,一并处理,皆遭披枷戴锁,一一入狱,落得日暮途穷,难免一死,仅一人漏网。
这漏网之鱼为何人?乃是刘葵之弟刘泳。刘泳任军中长水校尉,司职专为宫中给水。事发那日夙时,刘泳正督领车马从城北外拉水回宫,水车刚至后宫墙外,忽有宫内一友吏趁朦胧之色,将其拉至墙角阴暗处,将朝中事发透风,催刘泳速速逃命。刘泳得此凶讯,顿时大惊,连家也未敢归,盔甲未卸,当即策马逃出城,一路往山东而去,欲到族兄徐乡侯刘快处避难。
刘泳这一逃奔,本为偶然求命所为,未想到由此却引发起刘氏宗卿率先反莽,从此揭开数年扶汉倒莽,翻江倒海般风云变幻。
原来,刘快乃原真定恭王刘普少子。刘普系汉景帝五代孙,共育有三子一女,即:刘杨、刘殷、刘快及独女刘婉。刘扬乃长子,袭爵真定王;其弟刘殷授爵胶东侯;次弟刘快授爵徐乡侯。其女刘婉在兄弟姊妹中最长,嫁于上谷人郭昌,育有二子二女,长女名圣通。郭昌乃一盐商,富甲一方却善济贫民,在上谷、渔阳、蓟县一带颇有人缘,与上谷太守耿况格外友善。
刘葵、刘泳父母早逝,俩兄弟从小在真定王府长大,恭王妃疼爱刘葵兄弟,视同己出。王府三公子与刘葵兄弟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耍,其刘快与刘泳最为亲密。
刘泳直奔徐乡来见刘快,向其诉说刘葵冤案出始,不免为兄遇难痛哭。恰巧刘泳不久前刚接长安旨谕,闻王莽将刘氏诸王侯一并削爵,同废为庶民。刘杨、刘殷、刘快三兄弟自然也属其列。刘快突然无故被夺去爵位,本就因此大为恼火,又闻刘葵蒙冤,刘泳遭难,更加愤怒,胸中烈焰腾腾燃起。震怒之时,不顾凶险,当即毫不犹豫修书两封,分别遣快马送往真定和胶东,邀刘扬、刘殷二位兄长出兵共讨王莽。
怎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万事皆有变化。”还未待刘快所遣信使返回,其起兵的消息便已走露,并飞传至济州。济州牧孔源闻徐乡有变,顿时大惊,不敢怠慢,一面遣吏飞奏长安,一面令临淄太守张蒯提兵同去徐乡围剿。
刘快探闻济州、临淄聚兵往徐乡而来,无奈之下,只得单独与刘泳起兵徐乡,率先反莽。刘快招募千余徐乡之众,首先攻打即墨,意欲拿下即墨城后,挥兵向东与次兄、胶东侯刘殷汇合。
即墨守将田望乃冀平连帅田况之弟,皆为前朝名将田尧之后,素有齐鲁之风,既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田望手中兵勇虽寥寥不过四百余人,但即墨民风向来强悍,士卒十分勇猛。田望见徐乡兵来势凶猛,则不与刘殷、刘泳直接对仗,下令闭城坚守不出,欲以逸待劳,寻机再击。刘快、刘泳因聚兵仓促,多半又是徐乡侯府中门客乡勇,虽非乌合,但战力确是不强。刘快、刘泳依仗人多势众,挥军围攻即墨,却数日不下。
刘泳见徐乡兵勇疲惫,屡战不胜,好不失望,暗自思量道;“徐乡侯因我事发而举义,今久战即墨不克,若拖滞下去,将士必生怨气,恐有不测,我应以死相报才是。”即率众冒箭雨拚死攻城。刘泳口啣利刃,奋勇登梯,攀上女墙,率先攻上城墙,力斩五、六人。田望见状,执刀直扑过来,两人也不答话,各挺兵器便撕杀起来。斗了上十回合,田望越战越勇,而刘泳渐渐不支,一不留神,便被田望一刀劈死。
徐乡兵见刘泳被斩,军心顿时溃散,纷纷退却。田望见有机可趁,率即墨兵勇打开城门掩杀出来,徐乡兵不敌,夺路逃命。刘快见溃兵难阻,只得被挟裹其中,向徐乡退去。徐乡溃兵未逃数里,便被即墨兵追上。田望率兵围住刘快,将其乱刀砍死。
刘快次兄刘殷一月之内连被长安两道圣谕由胶东侯贬为扶崇公,又由扶崇侯被削为平民,也正因此窝了一肚子怒火没处消停,忽然收到刘快急信,得知长安城中刘葵、刘泳兄弟突生杀身之祸,并邀其与兄长刘扬等三兄弟共同举兵反莽。事不宜迟,刘殷即在胶东城集聚齐兵丁一、二千人,前呼后拥出城往西而去,欲与刘快会兵即墨,夺下此城,再攻临淄、济州。
刘殷率军行有百余里,便遇临淄太守张蒯率兵挡住去路,双方混战一阵,杀得天昏地暗,各有损伤,不分胜负。当夜,刘殷扎下营寨,准备次日再战。歇至半夜,忽有探马来报,说是青州牧孔源正领兵从西向胶东赶来,欲成钳击之势。刘殷自知兵少将寡,难以抵敌,便一面遣快马到真定、徐乡报信求援,一面便收兵返还胶东,准备坚守城池。
青州牧孔源与临淄太守张蒯合兵一处,一路追撵至胶东,将城围得水泄不通,昼夜攻打。
刘殷好不容易守了两日,就听城外有人高声呼喊,要其出来说话。刘殷探头向城外张望,见敌阵前有三将骑在马上,其中一将手举一个颗人头,高声叫道:“刘殷听清了,青州牧孔源孔大人,临淄太守张蒯张大人在此,我乃即墨守将田望是也。今徐乡刘快作乱,已被斩首,如若不信,看清这颗人头!尔等快快开城投降,免得破城后满城遭戳!”刘殷战战兢兢定睛细看,见田望手中那颗人头果是其弟刘快之首,乃痛声大哭起来。
刘殷哭了一阵,再观城外官兵,见其黑黑压压,不下七、八千之众,皆执枪举盾,跃跃欲动,即刻就要攻城。刘殷不禁悲愤叹道:“无徐乡之援,真定且又远在千里之外,即使兄长率兵日夜兼程,恐也近期难得至此。我胶东城内兵马不过千人,实难抵御,已濒临绝境,破城仅在一二日之内矣!”刘殷惆怅一番,暗自思量道,“与其城破遭屠,还不如开城保全一城百姓性命,也显我刘氏子孙忠勇,留芳于世哩。”
刘殷登上城垛,高声对孔源、田望等慷慨激昂道:“此次举义,只是我与兄弟刘快所为,与他人无关。牧守与将军若真能保全一城性命,我愿开城!”刘殷见城下三将交谈一阵后,就听田望道:“青州牧孔源孔大人,临淄太守张蒯张大人怜悯胶东百姓,今格外开恩,答应只要汝等开城投降,全城可免屠也。”刘殷知其性命难保,不愿受辱,一面令兵卒打开城门放官兵进来,一面自将一条白绫挂在城楼横梁上,自缢而亡。
当真定王刘扬见到刘快信使时,已时隔近半月之久。刘扬览过书信,跌脚叹道:“吾弟为何如此鲁莽,自不量力,岂不引火烧身?吾等大难临头矣”但事已至此,已经波及,只得引兵去援。刘扬命子刘让、刘绀即召集王府兵勇、门客、壮丁等,准备策应。但人马还未聚齐,就闻徐乡、胶东兵败,两个兄弟刘殷、刘快皆已命赴黄泉。刘扬料王莽不会放过自己,必遣军前来讨剿。暗自道:“吾独木难支,难抵大敌,只得弃去真定,赴上谷暂避。”便领刘让、刘绀及小儿刘新、刘德及千余人往北,投奔姊丈郭昌。
这正是,寻花问柳企附凤,胆大妄为潜入宫;
只道*惹祸水,不知汉裔血纷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