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巨毋霸驱兽围昆阳
上回说到新市、平林、下江诸将忌恨义军统帅刘縯，暗地里串通一气，采取突然袭击的手段，把刘玄推上帝位。不日，刘秀受刘玄之令，率王常、李轶、李通、成丹、张卯、邓禹、铫期等，共八千兵马去夺取颖川。刘秀袭取了昆阳后，郾县县令祭遵、县尉王霸为抵御汉军，联络父城县县令苗萌组成联防，苗萌授名士冯异为父城县县尉，并即刻四处招募兵勇，准备御敌。
一日，刘秀领军进至父城巾车乡，适逢天色已晚，便安营扎寨歇息。第二日前晌，忽有探马发现在该乡小河聚，见有父城县县尉冯异带吏卒正在聚上招募兵勇。刘秀在昆阳就曾听宗佻说过此人，称其文武兼备，满腹韬略，很是了得。刘秀听了暗喜，欲将其收伏，为已所用，亦传宗佻进帐，面授一番机宜。宗佻领令，即带二十余精壮军士离营而去。
探马所报确实不假，此刻冯异正领吏卒在小河聚挑旗募兵。因刘秀大兵压境，乡民恐其受祸，纷纷唯恐躲之不及，何还会有人去投军？直到亭午，勉强仅募得十余人。冯异正在发愁之际，忽见一大汉领二十余青壮挑夫，扛着扁担至募兵桌前询问。冯异见那大汉，身高六尺，腰圆如柱，肩宽臂粗，浓眉大眼，很是魁伟，心中暗暗高兴。
冯异叫过那大汉，拍其肩膀，随意与他问话。那大汉操本地口音，道：“路过此聚，闻县衙在此招募兵勇，来此一试，不知可否？”
冯异点首夸奖道：“如此强壮，勿须试也，本官收矣！”
那大汉爽然一笑，道：“将军彗眼识材，在下力壮，能搬倒一头键牛矣！”又道，“我这伙兄弟，也有愿意从军的，想建功立业，募个一官半职，得个荫妻封子好前程，不知将军收否？”
冯异笑道：“哪有不可？本官令衙从快快收录就是。”
两人正在说话，忽有县卒慌忙来报，称道；“有一队汉军突然向小河聚奔来。”
冯异大惊，忙令吏卒撤离，转身欲走。不料那大汉猛然一把将冯异拦腰紧紧抱住，使其动弹不得。与那大汉一起来投军的那帮挑夫，一下涌上来四、五个，七手八脚用绳把冯异牢牢绑将起来。再看其余壮汉，皆横起扁担，当作武器，将县吏卒紧紧逼住，吏卒未有敢动者。冯异大叫道：“你是何人，怎敢绑我？”
那大汉厉声道：“我乃刘秀大将军帐下宗佻是也！今奉命专来擒汝！”
话音未落，小河聚外一队汉军马队飞驰而至，把冯异及那几十名哆哆发抖吏卒围在当中。有一将骑匹枣红骏马缓缓而来，直至冯异面前。冯异抬头看去，见此人美须凤眼，双目炯炯，神采奕奕，气宇轩辕，不同凡响。那将看了看冯异，对其笑道：“是公孙将军吧？”不待回答，又对宗佻道：“将冯将军带回营去。”言罢，也不令军卒去追那惊慌四遁的父城逃卒，率兵押着冯异返回巾车乡汉营。
回到巾车乡营中，刘秀命宗佻将冯异带进来帐来。冯异被推进帐内，见骑枣红马那将端坐正中，将士皆称其为大将军，料定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汉将刘秀。冯异暗自叹道：“今落在此人手上，恐性命休矣！但仕可死，志不可丧，莫让人小视哩！”毅然高声道，“我冯异今日大意，不防被将军所擒，要杀要剐，随便吧！”
哪知刘秀忙离坐给冯异松绑，对其豁然一笑，道：“我刘秀今不杀也不剐汝也！”
冯异不解，问道：“刘将军为何不杀？”
刘秀一面命人搬来木椅，让冯异入座，一面晓以大义，道：“秀在昆阳就有所闻，皆称冯将军乃是父城贤士，也是难得良将。秀觉杀之可惜，不如用之，将军可愿从我？”
冯异惊异，心中既感激且又佩服，有心归顺，道：“将军所言当真？”“绝不食言！”
刘秀点首答，接着又劝道，“莽朝灭亡只在朝夕，冯将军乃一明士，应为框扶汉室建功立业才是也！”
冯异顿悟，忙离座下拜刘秀，慨然道：“今谢刘将军不杀之恩！若让在下回父城，愿劝说县令苗萌，将父城献归大汉。”
刘秀大喜，忙扶起冯异，好言劝慰一番，并命人摆上酒肉，为冯异压惊。冯异婉谢，当即就要回父城。刘秀欣然同意，便命人牵来一匹花斑马，赠与冯异，并亲送至大营外，挥手而别。
逃卒回到父城，即报县令苗萌。苗萌闻冯异被汉军所擒，心急如焚，以为汉军肯定乘事来袭，急令紧关四门，尽遣士卒男丁速上城墙，准备抵御。苗萌又亲书信一简，正要派人前去通报郾县县令祭遵时，突然又闻冯异回来。苗萌惊奇，忙上城楼观看，果见冯异一人一骑归来，并无异常。
苗萌令门卒放冯异进城，并对其笑道：“突闻冯县尉被汉军掳去，原来是讹传，让本官虚惊一场。”
冯异正色道：“非虚传也，异确实被刘秀擒住。”
“如何又回来焉？”苗萌疑惑不解，神情更加惊愕。
“刘秀胸襟宽阔，乃当世英雄哩！”冯异便将在小河聚募兵时，为汉将宗佻所伪扮所袭被擒及又被刘秀释放等等经过说于苗萌听，并坦然道：“此君所言极是，王莽无道，天下应诛之，倾覆之日，指日可待，君何必为此贼殉葬？况刘秀大军已入父城境，且兵多将广，我等区区千余县卒何能阻挡？县令本为汉臣，今应归汉室，也保父城数万百姓免遭杀生之祸矣！”
苗萌沉思多时，方点首叹道：“刘秀贤德，本县也早有所闻，公孙所言极是，不若我等到郾县，听听祭遵之意，如何？”
冯异点首道：“甚好！”
苗萌、冯异到了郾县，将欲降刘秀之意说与祭遵、王霸听。王霸即赞附，对祭遵道：“霸与刘秀也算故交，此君确有盖世之才，帝王之相哩！今父城若归汉，郾县更难抵御？时不我待，县令不如也与苗公、冯异一起，同归大汉，将来也为复汉首功也！”
祭遵沉思片刻，审时度势，点首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也！”
次日，冯异、苗萌、祭遵、王霸相邀一起到巾车乡去见刘秀。刘秀闻二县来附，自然满心高兴，亲于聚外迎接。刘秀命冯异为两城统兵使，王霸为副；又命祭遵、苗萌仍然归任郾县、父城县县令。刘秀又叫来李轶、邓晨、宗佻、臧宫与冯异、王霸、祭遵、苗萌等一一相见，并把王霸湖阳大义相救之事说于众将听，众人皆悦，出指称赞。
刘秀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得郾县、父城两城，并移师父城小住两日，然后班师回昆阳。
刘秀率李轶、邓晨、宗佻、臧宫、傅俊等回到昆阳时，自有王凤、王常、成丹、张卯等到东门外迎接。李通已平定定陵，留下铫期据守，自先期返回，此时也到东门外去迎刘秀。
征北大军未足一月就收得颖川郡的昆阳、定陵、郾县、父城四城。捷报传到淯阳大营，汉军士气顿时更加高涨。
汉军占据昆阳，犹如关上了洛阳莽军南下的大门，陷南阳于绝境。消息传到宛城城内，莽军人心惶惶，已成惊弓之鸟，一遍恐慌。
消息不胫而走，又飞快到了长安，犹如一声霹雳，朝野上下震动，引起轩然大波。
王莽手脚无措，心急如焚，急招国师苗訢、大司马王邑、大司徒张邯、大司空王寻、威武将军董忠、宁始将军史湛等文武大臣进宫商议用兵之策。王莽一脸惶恐，悻悻而道：“先有汝南刘快、真定刘扬皆继而称王，后刘玄又在淯阳称帝，天下为何多事，如此纷乱也？今南阳贼势越来越大，刘縯围宛二月而不退，刘秀又掠去颖川郡昆阳、郾县、定陵、父城等四城，后果不堪设想，吾朝危矣！”
大司空王寻奏道：“陛下，常言道‘疾病须用猛药，打铁须用狠锤’，野火已燃，以防蔓延，我朝应即用重兵灭之，否则，后患无穷矣！”
王莽点首，连连叹道：“防微杜渐，防微杜渐也！”又问王邑道：“大司马早在备兵，现军务进展如何？”
王邑不忘献媚邀功，出班答道：“回禀陛下，今南北贼众势大，各州、郡官吏叫苦不迭。伪称无兵者有之；自受匪患而抽兵不出有之；更有甚者，心怀叵测之徒却借机拥兵自重。臣费尽精力，现已募得兵勇四十余万，不久陆续在洛阳集结，待命出击。”
王莽心中稍慰，又问道：“严尤、陈茂余部还有多少？现在何处？”
王邑答：“尚有两万余，已在郾师待命。”
大司徒张邯不甘示弱，奏道：“为征讨南阳诸贼，臣在各州、郡选募了大批奇人异士。有过河不用舟桥者，用兵不需食粮者，有插翅能飞者，有头碎石板者，有刀枪不入者，还有力大能扛鼎者等等。此外，臣另募得知兵谋士六十三家，共三百余众，可用于剿灭贼寇矣。”
王莽一听，转忧为喜，叹道：“爱卿真乃想孤之所想，急孤之所急也！朕有爱卿这等重臣，何愁贼寇不灭！”言毕，便令张邯将那些奇人异士叫到午门外一见。
到了后晌，众臣随王莽来到午门城楼上观看。张邯先叫出过河不用舟桥者，就着三丈宽的御城河，演示给皇帝观摩。只见那人身材瘦长，一身紧衣打扮，使出轻功，象燕子点水一般，三窜两跳涉水过河。虽此人离岸还差三、四步便‘扑通’一声掉进御城河里，浑身落得透湿，但如此轻功，确属不易。王莽见了，面露温色。
张邯又叫出那会飞之人出班演示。只见那人取出一对纱织双翼，用几根绳索绑在身上，站在一高，约四丈宽木台之上，扣动机关，双脚一蹬，便滑飞起来。约莫四、五丈远，也一交摔将下来，落了个嘴啃泥，引起城楼上君臣一阵哄笑。王莽高兴起来，起身对众臣大声道：“如能再飞高远些，乃可越敌营窥情也！”众臣多时未见王莽露出笑脸，不愿扫他兴，也都献媚附会笑。
接着，王莽又令张邯叫来那刀抢不入者。未几，只见一五短身材之人走上前来，脱去上衣，赤膊上露出猛虎纹身，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引起周围文臣武将一阵喝彩。那人勒了勒裤带，运起气来，迎着四个各持兵器的武士，任由其刀砍枪戳，棍击剑刺，皮不见裂，血不见溅，真如无事一般。
又有一矮壮武士，赤膊上身，臂举一鼎，足有千斤，鼎内置碗酒。只见那人从石阶上走下来，将鼎停放在地，碗中酒纹丝不动。王莽看得呆了，情不自禁击掌叫好道：“若将士皆能如此，天下谁能敌乎？”当即封为“武力鼎士”。
趁王莽高兴之时，张邯又叫出个奇人来。这人身高一丈二，腰圆六尺，头大如斗，发长绕脖，面目墨黑，用四马驾车拉驭着进得场来，尤如天罡地煞金刚一般，王莽与众臣无不称奇。张邯向王莽称其道：“此人生在青州蓬莱，取名巨毋霸，一顿能食斗粮，力大无穷，能驱虎豹熊罴哩！”
王莽曾闻辕固、李禹“袒裼暴虎”“手格熊罴”的故事，今闻张邯奇人之说，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亦令张邯遣令巨毋霸到射熊馆一展身手，用以纵观取乐。
王莽率众臣随张邯到射熊馆，欲亲眼目睹此异人擒虎捉豹之本领。
这射熊馆位于长安西郊，乃一圆桶型砖木建筑，四周围有栅栏，并设置木椅，中间十余丈空场便是人兽相斗之处。还是在前朝时，汉武帝为邀匈奴、西域的君王到长安观光，遣发猎户到秦岭中去捕捉熊罴、豪猪、虎、豹、狐、鹿等，送入射熊馆，令武士徒手搏斗，以示雄健。王莽乘辇至射熊馆，并入座高台之上，赏观巨人显能。
不一刻，射熊馆吏令人放出一只猛虎来，那虎体大如牛，尾如杯粗，通身黑白相间毛色，着实狰狞凶猛。馆吏又使人用绳索系巨毋霸悬到半空，然后缓慢下至圈内，由他去斗猛虎。巨毋霸自恃强悍，还未落地，亦用剑砍断绳索，一跃而下。随后又扔弃手中短剑，赤手空拳去捉那猛虎。射熊馆吏早已将那猛虎饿了三日，正是饥肠褛褛之时，一落入圈内，便张牙舞爪向巨毋霸扑将过去，迅猛如风。众人惊呼而立，以为巨毋霸必死无疑。哪知巨毋霸体似铁塔，身捷却如灵猫，千钧一发之时，只见一闪而过，随即趁势跨上虎背，揪住虎毛，任那畜生乱蹦乱跳，如骑士骑着一匹劣马一般，驾驭自然，毫无惧色。猛虎发怒，甩动粗尾，骇然“啪，啪”着响，欲去抽打背上之人。巨毋霸抓尾在手，用力一扯，把那猛虎扯痛，蓦然嚎叫，吼声如雷，令人毛骨悚然。又听巨毋霸口中“吱吱呀呀”喝着几声兽语，那猛虎听了，顿时息怒，头搁前爪，驯服卧地，如家猫一般温顺，场面颇为壮观。观者皆被其威武之气所慑服，无不击掌叫好。
王莽亲眼所见这巨毋霸手无寸铁，以血肉之躯去驯服锯齿钩爪般的猛兽，对其本领倍加赞赏，命张邯将巨毋霸叫上台来。巨毋霸象一尊铁塔，倒地跪拜。王莽不禁大喜，道：“朕有此等猛士，天下何人不惧服也！”即封巨毋霸为垒尉，令其专职去调驯虎豹熊罴，以备军用。趁着余兴，王莽又封纹身之士、会飞之人和那轻功过河汉子为都尉，令其专授军士刀枪不入，飞越踏水之术。
张邯趁时又把那帮知兵善策的谋士们都叫高台上来，不一刻，老老少少，南腔北调，把那射熊馆高台都挤满了。王莽一一封为参事，调拨军中所用。
王莽满心欢喜，手舞足蹈率众臣回到未央宫里，即颁下旨来，命大司马王邑、大司空王寻为正、副讨南大将军，领兵四十余万，择日去剿灭南阳刘玄、刘縯、刘秀诸贼寇。并命垒尉巨毋霸和那些都尉、参事随军出征。当日，王莽又遣使至郾师，命败退到此处的纳言将军严尤、轶宗将军陈茂编于讨南大军，令二将在洛阳与讨南大军会师，并听由王邑、王寻调用，戴罪立功。
王邑、王寻领旨发兵，出长安，经潼关，过宜阳，在洛阳与严尤、陈茂聚齐。王邑、王寻把那四十二万大军分作为金、木、水、火、土五路，各扬虎形图案旗幡，号为虎牙五藏兵。又将那些都尉、参事调配到各路军中，一一授以将军、参军之职。然后，王邑令巨母霸赶着猛兽打头阵，发兵向南，去夺颖川、救援南阳。莽军一路旌旗如浪，鼓声震天，尘土遮目，延绵数十里，浩浩荡荡向南杀来。
刘秀在昆阳闻莽军南下警报，一面令飞骑急弛淯阳汉军大营报警，一面令骠骑将军张卯领马军一千先去阳关阻敌。
这阳关在昆阳西北三十里，左邻涛涛汝河，右连绵绵丘陵，是莽军入颖川进击昆阳必经要隘。张卯领军马不停蹄半日便赶到阳关，依坡摆好阵式，待莽军到来时便冲截去路。
刚过亭午，张卯隐隐约约闻鼓声响起，如闷雷一般，料是莽军前来，即立马高坡，手搭凉蓬，举目北望。但见远方尘土飞扬，天昏地暗，又听得鼓角之声，交替擂鸣，由远而近。不一刻，便见旌旗翻滚，马蹄阵阵，莽军似如潮水，滚滚而来，一眼望不到头。其枪林刀丛，寒光闪闪，摄人心魄；这鼓助军威，士卒齐吼，震耳欲聋。
正在惊恐之时，张卯又见莽军阵前，一如铁塔金刚之人，头大如斗，背插两面虎豹旗，手舞一根碗粗大棒，驱赶一群张牙舞爪的猛兽，怒吼咆哮过来。汉军将士怎见过这般阵式？以为有何妖魔鬼怪来助莽军，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冷汗淋淋，连战马也四蹄刨地，扭首嘶鸣，惊惶不止。汉军将士哪还有胆魄再去截杀莽军？你也慌，我也怕，皆上马飞弛而逃，只怕走慢。张卯胆战心惊，哪还记得将令？也随那一千马军狂奔而回昆阳。
在昆阳县衙大堂上，刘秀正与王凤、王常、李轶、李通等商议御敌之事，忽见张卯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进来，不觉惊异。刘秀怒视张卯，喝问道：“将军为何不遵将令，弃阳关而狼狈归来？”
“大将军有所不知，阳关焉可守耶？”张卯惊魂未定，绘声绘色把所见莽军阵势讲与众将听。
众将听后，无不哗然，皆心惊胆跳，就连成丹、宗佻、臧宫、傅俊这些一向勇猛之人，也视为畏途，面面相观，瞠目结舌。成丹骇然道：“莽军数十万汹涌而来，我昆阳军仅寥寥八千，如何抵敌？不如撤回南阳，以免全军覆没也！”
王凤也按奈不住，即对刘秀道：“莽军如此势大，小小昆阳如何能守？大将军不若弃城而退兵淯阳，以保全军，乃不失上策也！”话音竟然颤瑟。王常、李通、李轶、张卯、成丹等也附声赞同。独刘秀却端坐帅位，从容自若，稳如泰山，象没事一样。
“督军何出此下策哉？”刘秀立身慨然道，“今莽军大兵压境，只有抵敌，不可退离。昆阳军民应同仇敌忾，全力抵御强敌，方为将之责也。若遇强敌而退缩，望风而溃者，必为玉碎，万不能瓦全。况宛城未克，我军一退，如同水泻，如何能止？莽军若长驱直入，必波及宛城城下淯阳大营。我军大营若破，自身何以能存焉？灭莽扶汉之大业岂不云消烟灭？今大敌当前，诸君皆为朝中大将，不去思谋如何同心协力抗敌，反倒自吝性命，难道不觉惭愧乎？”众将面赤，低头不语。
王凤不服，愤然嘲讽道：“刘将军说此大话，定有破敌良策，不仿说与众将听听。”
刘秀笑而不语，起身挎剑上了北门城楼。
此时莽军已兵临城下，众将随刘秀爬到城楼一看，只见黑压压，密麻麻，铺天盖地；但闻战鼓声、士吼声，震天动地；里三层，外三层，把昆阳围得水泄不通。王凤等众将无不惊骇，料知昆阳已是出不去了，心中更是惶惶不安，脸露惧色，心中怨恨刘秀坐失退兵良机。但现已实在别无良策，只得悻然然都到北门城楼去向刘秀讨教。
刘秀泰然道：“众将若听秀言，未必只败而无胜。”又手指昆阳城下莽军，接着道，“敌有数十万之众，我昆阳城内仅八千余人，的确不宜出城与敌作战。幸而昆阳城虽小，但壕深墙固，利于防守。若众将士众志成城，竭力防守，相持半月，应无大难。若要退敌，则必须有外援才能解围。今若有勇将突围出城，到定陵、郾县、父城去搬救兵，内外夹击，可退强敌也！”众将皆点首，勉强赞同。
刘秀又问道：“不知那位将军愿出城去搬请援兵？”众将又都退身侧目，默不出声。
王凤惧怕突围风险，抢先高声道：“本将军是来督军的，应坐守昆阳城！”成丹、张卯、庞萌等也七言八舌，愿意与王凤同守昆阳。
刘秀复问谁愿突围搬兵时，多时而未见一人应答。刘秀扫视一番众将后，义无反顾，毅然道：“既然众位将军都愿守城，那本将军便把昆阳数万军民托付于你们，秀独自去郾、定、父城去搬援兵矣！”
话毕，忽一将高声道：“末将愿与刘将军前往！”
这正是：滚滚洪流似旋风，猎猎虎旗舞碧空；
铁塔垒尉巨毋霸，虎豹熊罴作先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