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一地jīmáo(一万字大章节!吼吼)
第一百二十章 一地jīmáo
眼见红脸汉子回绝的斩钉截铁,咬死了不让赵越去救自己的同伴。
赵越也不是神仙,就算浑身是本事,也不可能念个咒语,看两眼人的病就好了。可是现在一边是宫中召见,一边是xìng命攸关,赵越不说是进退两难,但也被磨的没了耐心。
许肃低声道:“老师,既然如此,何不等到官府的人到了,再做计较。到时候有衙mén公人和仵作在场,看他们还如何说。”
胡三也道:“他是把先生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咱们又不是求他,何必这样低三下气。先生,要我说,既然人家已经认定了自己兄弟必死无疑,宫中有有贵人召唤先生,事情也有轻重缓急,远近亲疏,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做,去管他人的闲事还被威胁,这又何苦来的。”
两个人都这样说,赵越又低头看了地上的胖子一眼,心中计算着对方假死后的时间,觉得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可是红脸汉子显然不会让他救人的,许肃和胡三看不明白,他却是能够猜出来对方的心理。无非就是死撑到底,为了挤兑倒毙广德楼哪怕是赔上一条xìng命,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事后会不会后悔,他们已经管不了许多了。
可是一旦答应了赵越,让他救人,那么就等于说承认设局,就是不打自招。到时候轻者狼狈落荒而逃,重者就要被扭送官府打官司。
如此一来,咬牙硬撑下去,或许有一线生机。而要现在松口,那么就是前功尽弃,对于他们这种整日刀口上tiǎn血过日子的江湖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
正是明白对方的心理,赵越只觉得这事儿不容易解决。
可就在他都有几分心灰意懒之际,忽然之间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猛地脱口说道:“你不让我救人,无非是怕我和广德楼是一伙的,担心一会我毁灭证据,打官司时在衙mén口无凭无据吃亏而已。我说的可对!”
红脸汉子,就是那个叫程万里的,闻言先是一愣,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应声道:“正是如此。我虽然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和广德楼是什么关系,咱们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我们这些穷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所以如有得罪,还望先生能够见谅。”
赵越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他这边一点头,那边广德楼的掌柜的就着急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件事情能否解决,似乎全看赵越一人!自己反正是没有法子了,自家东家又能如何应对,他无从可知。可是眼下要想应付过这场风bō,赵越几个人是万万不能轻易放过的。而眼下看赵越这样反应,他只当这位赵神医是要打退堂鼓。这好不容易有一根救命稻草,他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谢掌柜心中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赵越面前!
“赵神医,我广德楼立业至今百余载,以诚信为本,这头上的牌子,就是咱们的xìng命!是万不可被这些居心叵测的贼子侮辱,故而xiǎo人以身家xìng命向赵神医与诸位保证,我广德楼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有半点虚言,甘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谢掌柜指天发誓,情也切,意也真,朴实言语让人颇为震动!
“嘶……”古人对天特别敬畏,如今谢掌柜发下毒誓,众人也不禁心中越发疑huò,但是这其中是非曲直,可依旧是雾里看huā!可算还是舆论不在是一边倒了。
“赵神医,世人都知您医术了得,有神鬼莫测之能,如今能够证明我广德楼清白的也只有您了。还望赵神医不要无信他人,为我们广德楼主持公道!如果今日我广德楼能够沉冤得雪,赵神医您就是我们广德楼上下三十六口老少爷们的大恩人!“
赵越对发誓这种事情看的却是极淡,毕竟他来自现代,对上天和鬼神的敬畏近乎于零。因此在他看来谢掌柜作秀的成分倒是多一些。不过一个大活人跪自己,总感觉怪怪的。另外赵越对谢掌柜试图用言语绑架自己的行为,多少也感到几分不悦。心说我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还你什么清白!虽然表面没流lù出来,可心中却是莫名想到一句:“无jiān不商!”
不过他还是伸手把这位搀扶起来,然后淡淡的说道:“你先起来说话。广德楼的清白我做不了主,我之所以出手,无非是尽一名医者的本份!人救得活过来,皆大欢喜。救不回来,也是尽到了我最大的努力,我也问心无愧。因此,我只希望你们双方,在这个时候都保持克制冷静,万万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sīyù,就葬送掉一条宝贵的生命。”
说着,赵越也不管谢掌柜脸sè如何失望,他又对程万里说道:“你说人的中毒死的,那么仵作如果验尸,毕竟会验证尸体是否中毒。你也无非是怕我在其中做手脚而已,那我如果保证,既不给病人随便吃yào,也不触碰病人身体,你是否愿意让我尝试一下,将人救活?”
“什么!”
赵越一句话说完,不光是程万里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在内,就连原本还打算对赵越兴师问罪的那位xiǎo太监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赵越,只以为这个大个子是在信口开河,白日做梦!
不吃yào,不开刀,不做身体接触,瞬间让死人满状态原地复活!
你真当你是华佗在世啊!
不对!就是华佗还活着,也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就能够让死人起死回生!
许肃对赵越所说的话大吃一惊,忙道:“老师!切不可意气用事!”
胡三也道:“赵先生……你该不会是开玩笑?”
赵越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放心下来,自己既然这么说了,就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更何况,如果不是他心中有几分把握,也不会轻易这样说,把自己置于风口làng尖!
说白了,赵越这个人对治病救人的事情向来没有自制力!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在省医院他也不会和领导上司闹出不少矛盾。
还记得当初省医院开设针对急症和贫困家庭专用的“绿sè通道”时,只因为这个专项政策落实的不到位,他就为此惹出不少麻烦,要不然后来几次有机会提升职称,也不会回回都出现各种状况,总是轮不到他。
如今回到明朝,虽然他xìng格多少改变了一些,可是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本质的东西依然如故。
因此,见赵越固执己见,两个人也只能无奈退后,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心中却是骤然对赵越充满期待!
胡三是看热闹,而许肃许公子可是内行,他深知通过短暂的了解赵越身上有不少东西值得自己huā一辈子的时间去学!如今赵越做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承诺,他身为赵越弟子,自然打起一百二十分的jīng神,格外的上心!
许肃心中暗自兴奋的想到:“如果把我老师这一身本事学个三四分,就够我受用一辈子了……”
广德楼大堂内,多方人对峙在一起,气氛格外的紧张。
程万里听到赵越之言,短短的时间里,心中也不知道画了多少个圈,到了这时他多少也被赵越的真诚与固执所震动,也不禁疑huò自己的坚持是否值得!还有自己兄弟的生死,是否真如赵越所言是凶多吉少。
不过另外一方面,赵越这几句话立刻让双方的形势逆转,如今人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把一切自己忌惮的方式避免,如此一来自己再想阻拦,就越发的显得自己心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想清楚这一点,程万里对赵越人品佩服之余,也暗恨这个大个子多事!
可是感觉到四周无数双眼睛都慢慢的聚焦在自己身上,一股莫名的压力也不禁油然从他心中升起。*
正所谓是当断不断必受其luàn!
程万里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xìng子,当即就做出此时对自己而言,最正确的判断。
就见程万里虎视眈眈的看着赵越,目光bī人道:“赵神医,大话谁都说得,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不是儿戏。如果你用言语诓骗于我等,我程万里就算是搭上一条xìng命,也必定要与你分辨清楚!”
赵越根本没有把程万里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放在心里。
“这么说你就是答应了?”
程万里道:“还希望赵神医你能够信守承诺。”
“老大!”程万里答应下来,他手下人却是着急了,连忙出声阻止。
程万里低声呵斥道:“不要多言,静观其变!”然后这才对赵越说道:“赵神医,请自备,只是不知道神医你打算如何让我家兄弟起死回生!”
眼见程万里答应下来,说出这句话,四周众人也都是充满了好奇的看向赵越,只希望在这个大个子身上能够看到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赵越要让他们失望了!
就见赵越先是长出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然后就回头对还站在一旁,差点都快被众人视为空气的那位xiǎo太监笑道:“这位xiǎo公公,赵越这边有一件xiǎo事儿想请公公帮忙,还望xiǎo公公能够答应。赵越保证,公公要是答应帮忙,我马上就跟公公回去复命,你看怎样?”
“啥!”xiǎo太监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说道:“你让我帮忙?”
赵越理所当然的点头:“正是如此。我答应这位大哥,救他兄弟,不用yào,不接触。可是在下毕竟还是人,不会神仙法术,所以想要救人xìng命,还要假借人手。而为了让大家信服,让彼此放心,这个人必定要选一位立场中立,具有权威,拥有公信力,还要身份尊贵的人,来充当。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xiǎo公公你啊!”
赵越这一番话还没说完,那xiǎo太监脸上的yīn郁早已经烟消云散,嘴笑的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曾几何时他一个宫里无权无势不受人待见,遇到任何人都要卑躬屈膝的xiǎo太监,何曾被人如此的推崇,如此的赞誉,如此的重视和信任。
所以,这个年纪不大,就仿佛后世初中生的xiǎo太监,内心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几乎想也不想,tǐng着xiǎoxiōng脯,仰着xiǎo脸,学着宫中的大太监的样子,有点得意忘形的答应道:“行啊!不就是帮忙吗?你说,怎么个帮法,是把脉,还是针灸,咱家可是和你打个招呼,这些看病的手段,咱家可是一点都不会!”
赵越笑道:“不会不怕,就是不知道xiǎo公公的力气可大?”
xiǎo太监闻言一愣,但还是回答道:“平时咱家能够单手拎起一只十五六斤的水桶,可算是力气大?”
赵越满意的说道:“大,正是恰到好处!”说到这里,一旁的程万里早就按耐不住,出言提醒道:“赵神医,你这可是使诈!这不还是触碰到我家兄弟身体了吗?”
赵越回头看向目lù怒sè的程万里,淡淡的说道:“我只是说我不触碰,又没有说不让其他人替我出手!再者说,有这位xiǎo公公帮忙,难不成尔等还信不过这位xiǎo公公不成!”
话音一落,xiǎo太监听闻自己的地位受到质疑,哪里还会给程万里什么好脸sè,上前两步,怒目而视程万里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本公公!”
“呸,你个没卵子的xiǎo太监,有什么好威风的!”程万里心中暗骂一声,可是表面上他却不敢对这xiǎo太监如何,毕竟人家是代表着宫里来的,也就是大内皇家!就算是自己功夫再高,背景再深,在皇家面前,那就是蚍蜉蝼蚁般的人物!
因此程万里面对质问,也只得忍气吞声,低下头,抱了抱拳,心中无比气愤的说道:“xiǎo人不敢!”同时他心中自我安慰道:“当着众人面前,一个xiǎo太监又能玩出什么huā样!一会我只要紧盯着那个叫赵越赵子川的也就是了。”
眼见程万里低头,xiǎo太监只感觉自己好似三伏天喝了冰镇的酸梅汤,心里这个舒坦啊!
当即xiǎo太监转头就问赵越:“赵神医,你说本公公要如何做?”
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出来赵越耍了一个xiǎohuā样,戏耍了程万里。感到好笑之余,却也暗自替这个大个子担心,只是猜不透赵越又会变出什么戏法出来。
赵越可不会变戏法,他只是叫过xiǎo太监到近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弯腰与xiǎo太监附耳低声窃语。
这一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赵越对xiǎo太监耳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看见xiǎo太监先是一脸的兴奋,紧接着面lù疑huò之sè,到了最后,眼神里充满了古怪和疑问。越是这样,大家的好奇心也就越重,越好奇心中越是心痒难耐。不少闲汉看不下去,都在人群中大声喊道:“赵神医,可是要jiāoxiǎo公公什么咒语不成!虽然都是仙家手段,但是无事不可对人言,也与我们说说,咱们保证,不会四下luàn说……”
一时之间,围观的人群中顿时躁动了起来,外面的人向挤到前面去看。前面的又不想被推倒,就极力的想要拦住。
好在店mén狭xiǎo,容不得太多人进来,又有酒楼的活计维持秩序,虽然说四下里因为天气寒冷被封上的窗子被推坏了不少,但是大堂内起码还没有出现húnluàn。
旁人如何说,赵越只是置若罔闻,当附耳jiāo代完毕,赵越站直了身体,然后说道:“你且按我的法子去做。”
于是在众人一头雾水中,xiǎo太监一脸半信半疑的来到陈尸好半天的胖子近前。只是到了近前,xiǎo太监却是面lù几分恐惧之sè,吓得后退两步,毕竟刚才远观是一回事,等距离近了看,面对的又是一具尸体,换做是正常chéng人,也会心生畏惧,更何况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可是这xiǎo太监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或许也有几分死要面子的心态作祟,毕竟本身太监就因为生理缺陷在常人面前感到自卑,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会让人觉得他胆xiǎo怕事,说什么都要咬牙坚持。
如此一来,就见这xiǎo太监一咬牙,一下子就半跪在胖子身边,双手颤抖的将胖子的两只手举了起来,然后向两侧平身!
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赵越见了不由得点了点头,给他打气说道:“xiǎo公公果然是少年英雄,胆大如斗!”
xiǎo太监听到这话,原本心中的恐惧顿时又消了三分,脸上强lù出一丝笑容出来,带着几分得意,故作镇定,强撑的口气说道:“这又有何难,只不过这样做当真可以?”
赵越点头,笑了笑作为鼓励,示意他继续。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重视,这一次xiǎo太监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了,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将胖子的手臂九十度角高高举起,然后又向两侧伸平方向,如此反复!
等做了一会,xiǎo太监又将两手重叠按在胖子xiōng口,用力向下按去!
就这样,一会伸展,一会用力按动xiōng口。
而随着这么一套反复单调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却是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个意思?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呢!
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看的一头雾水,作为当事人的程万里和谢掌柜两方人,更是满腹疑团。
程万里这边还好,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赵越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如此这般就能救人生死?这不是开玩笑嘛!
有了这样的心理,他们顿感刚才一直压迫在心里的压力消减了许多,脸上也不禁升起几分得意。
而广德楼谢掌柜这边可就各个垂头丧气,只感觉天都好像是要塌下一般。
谢掌柜看了片刻,就有气无力的对一名伙计,沮丧的低声说道:“从后mén出去,看看顺天府的官差什么时候能到,还有去找东家,让东家安排人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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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德楼这边已经对赵越彻底失去信息了,围观的老百姓也好似一脚踩落云端,满心的好奇化作了一场闹剧,顿时议论纷纷。其中大部分都是讥嘲赵越有名无实,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白等了好半天,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救人的!当真是好笑!
外面嘲笑声逐渐响起,站在赵越身边的许肃和胡三,也不禁感到几分脸红。
胡三一缩脖子,倒是有心和他们争论一番,可又不知道如何争起。
许肃脸红倒不是因为老师的举动丢人,而是觉得这些市井愚民,不分青红皂白就恶语伤人!别人不知道他老师本事,他自然不会认为赵越是什么骗子,会无的放矢!
不过他此刻也是好奇,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师,就这样做难道就能救活此人不成?学生还想请教,这简单的动作当中,难不成还另有玄机。”
赵越听到许肃这话,心中倍感欣悦。外界的议论和质疑,他不是没有听见,毕竟旁人不知其中内情,所以情有可原。等到真相大白,尘埃落定,他相信这些人会感觉到自己的无知会为此羞愧!可是自己的弟子如果也是如此,那么赵越就不会再想现在这样云淡风轻了,而事实上许肃也没有让他失望。
这个书呆子别看为人处事懵懂犹如稚龄幼子,可是说到学术研究上,那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越嘿然一笑道:“想要知道这里面是否另有什么玄机,你就先去帮为师找一根jīmáo来……”
许肃闻言就是一怔,可是出于尊师重道,还有心中的好奇,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广德楼的谢掌柜面前,躬身施礼道:“掌柜的,可否到你后厨中,借根jīmáo为我老师做救人之用。”
谢掌柜抬起眼皮,看了表情木讷的许肃一眼,很无力的点头,回头说道:“去后厨抓一只老母jī来,为赵神医师徒取máo使用!”
酒楼的伙计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后厨,时间不大,就拎着一只芦huā老母jī出来。
眼看伙计拎着一只jī出来,mén外围观的众人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扫刚才紧张好奇的气氛。先是不少老娘们更是叫的欢,揶揄的大声取笑道:“赵神医,您这是要攒jīmáo凑掸子啊!还是要运功发威前,先要填饱肚子啊!”
然后又有人大笑道:“只是不知道赵神医这是打算要红烧啊,还是清蒸啊!”
眼见严肃的场面变成了一场闹剧,许肃板着个脸,他是深信自己老师本领的。而且对于这些嘲讽之言,自从他父亲许绅死后,更是不知道经历多少。不过经历这一次,看到自己老师面对这重重压力和阻碍,依旧不改救死扶伤的医者德行,对一腔信念持之以恒,许肃内心深处的震撼和崇敬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
在许肃看来,自己的老师无疑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大师!哪怕世人都笑他,谤他,疑他,而他却不动如山!
真不知道易地而处,自己是否还能够如此一样镇定如常,保持一颗平常心!
正是明白这一点,许肃眼中全是赵越那tǐng拔的背影,犹如高山一样令他敬服仰望。不由得这个呆板木讷的年轻人似乎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定位!
赵越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上升到某人人生导师的崇高境地,在他看来,这luàn哄哄的场面只是xiǎo儿科而已。后世大医院中,每天接待的病人五huā八mén,形形sèsè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各种特殊的场面虽然不是频发,但是日积月累之下,见过的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明朝对他而言,依旧还带着几分游戏风尘的味道,一群npc对自己群嘲,自己要是放在心里,那才叫没事儿给自己添堵呢。
另外还有一点,他刚才已经查看过那胖子的眼睛瞳孔,自然知道真正的死亡和假死之间有什么差别。
正是如此,有了六七分把握的他,才会想到一个打破目前僵持局面的办法……
赵越先是对众人lù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微笑,然后很的轻松,就好像是在左邻右舍拉家常般的说道:“听说本朝太祖爷当年最喜欢一道菜,叫做叫huājī,叫huājī好啊!当真是人间美味,所以等一会在下忙完眼下的事情,就请诸位和在下一起追忆一下当年太祖的风采……”
“好!赵神医,有你的!那咱们老少爷们就看看神医你如何妙手回chūn!”
“诸位请好!”赵越诙谐的一句,倒是和这围观的众人拉近了几分距离,让所有人都发觉这个大个子虽然身份超然,却是容易近亲,显得几分可爱。
说着呢,那边许肃先和广德楼的掌柜的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去伙计手里接过老母jī,可是这书呆子平日里就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富家贵公子,不说是手无缚jī之力,也相差无几。
在许肃看来伙计抓jī抓的很是轻松,就自以为是,可是等他双手刚把老母jī抓在手上,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巨大力量让他无法控制,一下子就挣脱了他的手,两只翅膀上下一阵蒲扇,擦着许肃变得煞白的xiǎo脸,就一跃而过,飞了出去!
这一脱手可倒好,母jī咕咕之声响彻酒楼大堂,翅膀一扑腾,更是掀起一地jīmáo。
待飞过许肃头顶。
再看这位相貌不俗,一板一眼的许家大少爷,脑袋顶上chā满了jīmáo,脸上还沾着两根,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慌失措的神sè,形状好不狼狈,真应了四个字:呆若木jī!
那只芦huā老母jī呢?
正撒了欢似得,满大堂里上蹿下跳的转圈折腾呢。
哈哈哈哈……
短暂的安静,少顷,大堂内哄笑之声差点没把棚顶鼓开了。
看许肃这副杯具的模样,哪怕是心情低落到谷底的广德楼众人,也不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广德楼的谢掌柜见此,又好笑,又有其无力的,最后还是对自己的活计摆了摆手,无奈道:“去两个人,把jī抓住,这,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程万里见此情形也是哭笑不得,对赵越的口气都变得好似老熟人一般,嘿嘿笑道:“赵神医,这一次您怕是要坏了自己名声了。这又何必呢。”
赵越看到许肃那模样,也笑的肚子痛,听到程万里的话也不回答他,就来到许肃面前,一拍他肩头,笑道:“回神!看来回去,给你要加一堂体育课了。”
许肃被这一拍,立刻惊醒过来,看到赵越在他身边一脸笑容,他也不禁脸红起来,嘴chún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好面子,觉得有些丢脸了。
赵越给了他一个安慰眼神,就从他头上挑了根最长的jīmáo,然后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下来到还在重复简单动作的xiǎo太监身边。
话说,他再不过来,胳膊早就酸的不行的xiǎo太监估计也要放弃了。
“多谢xiǎo公公了,下面的事情就jiāo给在下了,xiǎo公公且到一旁休息。”赵越打断xiǎo太监动作,然后和颜悦sè说道。
xiǎo太监累得够呛,强撑着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赵神医,下回再有这忙,咱家是死活不帮了。”
赵越哈哈一笑,等xiǎo太监离开胖子身边,依靠着一把倒地的凳子,坐在地上。这才环视左右,最后目光定格在程万里和谢掌柜身上,狡黠的笑道:“诸位,都瞪大了眼睛,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说完,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赵越拿起这根jīmáo,慢慢放到地上胖子的鼻子下面,同时说道:“这人是死是活,不用我解说,诸位大概心里都有一个判断,活人气息不绝,死人一口生气尽无,所以这根jīmáo放在活人鼻下,必然是无风自动。而死人,则是不会有半点反应,我说这个道理,大家以为然否?”
众人齐齐点头,这个道理连三岁xiǎo孩儿都知道。大活人谁不会喘气,死人要是能够喘气,哪还叫死人?那是诈尸!
于是众人下意识的就盯住赵越手中的jīmáo,心中暗道:“难不成赵神医用这根jīmáo就能救活人吗?”
转瞬之间,原本的哄笑笑慢慢平息下去。
谢掌柜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这才清楚过来赵越要jīmáo,是为了验证这胖子是活人。可是从头到尾谢掌柜也不见赵越做过什么,无非就是让一个xiǎo太监折腾死人尸体罢了。这又能济什么事!
可是他没有信心,站在大堂另外一方的程万里等人闻听此言却都是大吃一惊,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的知道地上这胖子是事先做过手脚的,死人看似死人,却还有一线生机!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确定,这jīmáo放在胖子鼻子下会不会无风自动!如果要动,那岂不是说……
程万里猛地瞪大了双眼,他这才发现原来重头到尾自己都中了眼前这个大个子的jiān计,不,不是jiān计,是陷阱!
人家不用yào,不接触,并不是要出手救人,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视线!只要他能够证明胖子还活着,那么自己刚才的种种言辞,都会不攻自破!
想清楚这一点,程万里只感觉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回头一看自己人,无不是面lù忐忑之sè!看样子都已经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了。
“老大,这可如何是好!”大家心中都没底了,虽然说胖子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天知道关键的是好会不会掉链子。
可是他们心中紧张,外人却不知道这其中玄机。
只待最后时刻,要看看赵越如何证明这死人复活之事!
赵越手中的jīmáo终于停在了胖子鼻子下端,然后稳稳的停滞在半空中,赵越微微一笑,身体后仰,与之拉开一定距离,示意自己不会做什么手脚。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安静的只能够听见大mén外衣服细微的摩擦声,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下来。
而就在这万众瞩目之际,那原本停滞在胖子鼻下的jīmáo,终于以一个十分微弱的浮动,动了一下!
“动了!”一声惊呼自人群前面响起,随后又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也都是惊喜莫名的惊呼起来!
“果然动了!天啊!这人真的活了!”
“神医啊!起死回生啊!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奇事!”
“……”
广德楼大堂内,谢掌柜等人此刻jī动的无以复加,不少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酒楼不用关mén倒业,他们又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赚钱,养家糊口。
谢掌柜大喜过望,赵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在瞬间逆转,重新又提起jīng神,jī动的说道:“苍天有眼啊!赵神医,你是我们酒楼的大恩人啊!”
说完谢掌柜脸sè猛地化作愤怒,转头去看同样震惊不已的程万里,吼道:“兀那汉子!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这……”程万里语塞,想说这是假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再想狡辩,就有点耍无赖了。
赵越这时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程万里,沉声说道:“如今证明你这兄弟人还活着,你又有何话可说!”
到了这时程万里终究还是很光棍,一抱拳,大声道:“赵神医果然不愧‘阎王敌’的名号,在下佩服!不过这只证明我这兄弟人还活着,却不能说这广德楼没有在饭食中下毒害人……”
“你!”谢掌柜听到这话被气得差点抓狂。广德楼众人也都是义愤填膺,恨不能上来撕烂了这个红脸汉子的嘴!
程万里故作不见,对赵越恭敬说道:“赵神医,还请你巧施妙手,救我兄弟xìng命,我带我兄弟还有这一家老xiǎo,谢过先生了!”说完一躬到底,前后态度大相径庭!
看着这红脸汉子前倨后恭,赵越虽然不高兴他为人jiān诈,可也暗赞这人审时度势,竟然在局面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依旧镇定自若,强词夺理,转眼间把握住事态节奏!就这份本事,最起码自己没有。
不过到了这一步,就已经达到了赵越所预想的目的,毕竟救人为先,其他的那是程万里和广德楼之间的恩怨,其中是非曲直,到时候自有顺天府来分辨。至于自己,无非就是一个外科医生罢了,可做不了救世主。
于是赵越要让满怀期待,还希望他能够再替广德楼出一回头的谢掌柜失望了。
点点头,赵越当即就让人再次把刚才自己要的东西拿上来,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给这胖子简单洗胃,相信对方手里也应该有假死的“解yào”,这样一来,人就算是救过来了。
等一盆简单调制的洗胃液灌进去胖子嘴里,连一半的剂量都不到呢,这胖子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不负重望的剧烈咳嗽,猛地身体剧烈反应,重新焕发了生机。
许肃和胡三自不用多说了,只要人救回来,就不负赵越的名声。他们也是与有荣焉!
而看到这一幕,程万里等人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只有xiǎo太监,回过气力来,没好气的说道:“赵先生,这人你也救了,咱家该帮的,不该帮的,都也帮了。你这一回总该没话可说,和咱家回去复命去了。”
赵越拍了拍手,看着呼呼猛喘粗气的胖子,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广德楼大堂的mén外,又是一片húnluàn,接着就见挤在前面的人群被忽然向两侧硬推开,然后就听到有人高声呵斥道:“都让开让开,顺天府办案,闲杂人等都且让到一边去,要是扰了官府办差,通通给你们抓紧大牢里去!”
说话间,就在一片杂luàn中,几名手持铁尺的顺天府官差,横冲直撞的进了广德楼大堂,只是四下这么一打量,就大声问道:“有人报知你们这里出了人命官司,你们谁是苦主,且上前搭话!”
赵越一翻白眼,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古代的警察也是这样,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到场,连台词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