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华灯初上,切斯诺耶警局外的广场上停满了警车,交接夜班巡逻任务的巡警往来穿梭,显得异常繁忙。
穿着一身崭新制服的潘宏进从警局行政大楼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窈窕的漂亮女警官。
从共有十三级的楼前大理石台阶上走下来,潘宏进走到广场花坛前的青年近卫军雕塑前站住脚,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女警官笑道:“克拉夫季娅·尤里安诺夫娜少尉同志,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同志的居所安排好了吗?你知道,切斯诺耶的情况和敖德萨没法相比,民警公寓的条件更是糟糕的很。我想,让中校住在那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女警官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安全委员会制裙,蓬松的褐色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辫,虚垂在脑后,微微呈现出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很有味道。只是这女人总是绷着一张脸,就像是见面的每个人都欠了她几千卢布没还似地,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费奥凡中校的居所用不着你来关心,”这女人不仅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不舒服,就连说话的腔调也高傲的令人憎恶。
讨了个没趣,潘宏进目光一闪,揉揉鼻子,干笑着扭过头去。
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地方局第二副局长,是整个地方局内除鲍罗德上校之外最显赫的实权人物。他不仅管理着地方局的人事处,还掌握着敖德萨第一内卫部队,尽管这支部队只有不到三百人,但他们全部都是特种作战精英,每个人都有在巴拉西哈(大名鼎鼎的捷尔任斯基师驻地)受训的经历。
今天下午潘宏进才接到敖德萨局的通知,说是前来切斯诺耶复查案情的专员就是费奥凡中校,而身边这位克拉夫季娅少尉却是他的秘书——一个秘书也配上少尉军衔,这位中校同志估计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最重要的是,尽管还没有见面,潘宏进已经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恶感。
费奥凡与鲍罗德之间的矛盾在敖德萨局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一个局里实际上的二把手,一个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把手,彼此之间能够和睦相处才是怪事。而且有传言说,原本两年前鲍罗德就有机会晋升一级,拿到一个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的身份,但因为有人检举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利用职权奸宿特别学校女学员,最终导致这份任命计划流产。当时的这份检举材料究竟是谁递上去现在也没人知道,但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它定然是出自费奥凡之手。
潘宏进知道自己在切斯诺耶弄出的这场风波等同于是又给了鲍罗德一次升迁的机会,由此引来费奥凡的不满,甚至是打击报复都是很正常的。说白了,这次费奥凡作为专员前来切斯诺耶,估计一方面是为了找他潘宏进的麻烦,另一方面就是要继续拖鲍罗德的后腿。
在夜色阑珊中等到了将近十分钟,广场前的大街上缓缓驶过来两辆黑色的伏尔加,当车子最终在不远处停下来的时候,潘宏进快步迎上去,替第一辆车上的人拉开车门。
不过令他很快便感觉到尴尬的是,敞开的车门里竟然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那副袒胸露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伪娘版的费奥凡中校同志。
就在他给这个女人拉开车门的同时,带着一脸冷笑的克拉夫季娅已经走到第二辆车的旁边,正在拉开后座的车门。
羞辱,这是**裸的羞辱!
虽然是转生到这个国家的外来人,但潘宏进对这里基本的礼节还是很清楚的。费奥凡作为前来切斯诺耶重申案情的上级专员,他本就不该带着这么一个妖艳的女人过来,更不该将头车上的位置让给她来坐。而他现在偏偏这么做了,目的无非就是两个:显示他的高傲与对他潘宏进的无视。
忍住心头的怒火,潘宏进朝后面那辆车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正从车门里不紧不慢的钻出来,而看向这边的克拉夫季娅却是一脸的嘲弄,很显然,她对这种羞辱人的小伎俩很是自得。
“羞辱我?”暗一咬牙,潘宏进心头冷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羞辱。”
脚下轻轻一滑,绕到车门另一侧,潘宏进的脸上迅速便换了一幅近乎谄媚的笑容,他弯着腰朝车里那个女人伸出手,笑道:“费奥凡中校同志,切斯诺耶欢迎您……噢,您可真迷人。”
车里的女人原本都笑眯眯的把手伸出来了,可听了他的话,笑容一瞬间便凝固在了唇角上。
潘宏进可不管她笑还是不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拖硬拽的把她从车厢里拉出来,眼看着她将将下车,踩着高跟鞋的双脚还没站稳,他便一甩手,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女人身上穿的是一条连衣裙,过长的下摆还没来得及从车厢里拖出来,便被闭合的车门死死的卡住。女人手扯着裙子拽了拽,却没能把裙摆出来,正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好,后背上又被潘宏进偷偷地推了一把。
“啊!”
女人惊叫一声,侧着身子摔倒在地,被车门夹住的裙摆随着“嘶啦”一声脆响生生的撕下去一大片,裸露出两截包裹在黑色丝袜内的修长大腿。
潘宏进很不绅士的站在一边,眼睛看着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费奥凡,嘴里冷冰冰的说道:“费奥凡中校同志,您没事吧?”
隔着的距离不是很远,潘宏进能够隐约看到费奥凡脸上凝聚的怒火——中校同志的愤怒很明显啊,不过这可威胁不了什么人,他的愤怒只能让潘宏进更加坚定的选择站到鲍罗德一边。
“你们两个……”权当没看到费奥凡的脸色,潘宏进扭过头,对两个从附近走过的警员说道,“过来扶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同志到二楼的会客室。”
两位警员愕然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究竟是哪位,总归不会是他面前摔倒在地的那个女人吧?这名字可不是属于女人的。
费奥凡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冷冷的看了潘宏进一会儿,竟然一弯腰又钻回了车里。克拉夫季娅弯着腰,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而后绷着脸走过来,将那个女人扶起来送回车里,这才面无表情的对潘宏进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费奥凡中校决定先去民警公寓休息,他希望你明天上午能够准时到局里报道,顺便把所有关于爆炸案的调查报告带给他。”
话说完,她也不等潘宏进答复,一转身,弯腰钻进车里。
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将身影掩藏进光线昏暗的车厢里,潘宏进揉揉下巴,他从克拉夫季娅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安东尼奥的影子,只是她显然没有安东尼奥那么聪明——费奥凡锐气太盛,不懂得什么叫做隐忍,这样的人在安全委员会里注定只能混出一场悲剧来。和他相比,鲍罗德显然要聪明的多,他身上有很多问题,可正是这些问题构成了他迷惑别人的保护色。
一个身上有问题的家伙总是比那些把自己择拔的干干净净的家伙们更值得信任。
“尤里少尉,您……”两名不明所以的警员站在一边,目送伏尔加轿车在路灯的掩映下渐行渐远,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今的切斯诺耶警局已经由皮缅接任了代理局长的职务,有消息说在月底之前,内务部敖德萨局就会给他晋级,让他以中尉的身份正式接掌市局的局长工作。对于局里的巡警、警员尤其是那些警察少尉们来说,谁出任这个局长都无所谓,关键是每月薪资之外的那部分收入由谁来支付,谁支付这笔钱谁才是真正的“BOSS”。就像当初的尤什科维奇一样,现在的潘宏进无疑就是那个“BOSS”般的存在。
“噢,没事了,你们去忙吧。”潘宏进从深思中醒转过来,对两位警员笑了笑,说道。
两名警员点点头,朝不远处的一辆警车走去。
潘宏进看着两辆伏尔加缓缓消失在夜幕下,揉揉鼻子,转身走回警局的行政楼。
回到自己二楼的办公室,潘宏进直接拨通了鲍罗德的电话,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他讲述一遍,最后很隐晦的说出自己隐忧:费奥凡来意不善,而且他手上好像的确掌握了一些什么东西,不然的话,他今天也不会表现的这么出格。
电话中鲍罗德很长时间都没有吭气,听筒内只能隐约听到女人娇滴滴的呻吟。
“呵呵,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我想你是想的太多了,”沉默了将近两三分钟,鲍罗德才平静的笑道,“费奥凡努什卡这位同志虽然脾气暴躁一些,而且似乎还有吸毒的毛病,但他在工作上还是很有原则性的,我想他还不至于无缘无故的针对你。”
话说到这儿,他沉了沉,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之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议论,一位名叫赫里斯托夫尔的线人向局里检举了你,费奥凡奴什卡之所以对你态度不好,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呢?如果是的话,你就应该好好配合他的工作,争取尽早澄清事实,消除误会……对你嘛,我还是很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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