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何晶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可她不知道这快乐是从哪儿来的。她只是觉得一看到曲主任就高兴,一种心灵深处埋藏得很久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他要是我的父亲那该多好啊!”她在心里偷偷地念叨,但立刻就觉得这种想法太奢侈,太荒唐了。当然,是有一些疑点。妈妈为什么不让她跟曲院长接触?说是不认识,可明明对他的印象不好。为什么说她的父亲是本院的救护车司机,可从来不放一张照片?从年龄和上学的经历上看,妈妈完全有可能和曲院长发生恋情,如果是私生女,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从曲主任对她的态度来看,那样的慈祥,那样的耐心,以及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竟然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决心,难道不是因为内疚而所做的某种补偿吗?
这一切似乎都那么顺理成章。可有一点却让她把这些全否定了,那就是为什么不认她这个女儿呢?
因为他有家庭,因为他有社会地位,这都是一个成功男士拒绝认错的主要原因。许多文学作品,许多影视剧都有这样的描写,何晶当然也很明白。可是,这种外在的阻隔怎么能经得起亲人间血统的冲击呢?难道他没有相认的冲动吗?如果是,到底横在他们面前是什么呢?何晶曾经尝试过突破,有时,她趴在曲主任的床边假寐,故意把头伏在他的手背上。这时,她会感受到尤如躺在亲人怀里的那种亲情,希望他的手能来抚摸自己的脸颊。啊,她是多么盼望着这样啊。可每当此时,曲主任却会坚决把手抽出来,并提醒她到一旁的床上去睡。尽管态度是那样的和蔼,语调充满了关爱,可她还是觉察到一个男人的冷漠和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她也因此作出了判断: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当然了,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她是不会这样理智地去思考的。她贪婪地享受着这至少是如同父爱般的感觉,似乎要把二十多年来的缺憾一下得到补偿。她给曲主任唱歌,说儿时的笑话,甚至把幼儿园跳的什么小燕子飞啊飞的舞蹈都表演了。每当此时,她多么想一头扎进这个男人怀里痛哭一场啊。可就在她做出些亲昵举动时,曲主任都会很理智地将她推开。而后还会有一阵沉默,好像故意要让他们之间的热度冷却下来。
何晶曾经把曲主任和“老爸”做过一番比较。虽然他们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可何晶一想到“老爸”,生理上就会有某种兴奋感,甚至产生*的**。而这种感觉在曲主任身上却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她记得上学时听老师说过,即使在动物身上――当然是高级动物了,具有血缘关系的两性之间还是会相互排斥的,这也是物种进化的一个原则。
不管怎么说,何晶这两天过得很开心。晚上陪着曲主任聊天,然后就躺在旁边的一张床上睡觉。白天病房有护士和医生,她就到科里转转,几次要求主任分个病人给她,可肖程和魏丽丽都说她的任务就是照顾曲主任,绝对不能分心。何晶没办法,只好去泡64床。克瑞斯没有亲人在国内,一见何晶就不放她走,很快她们就无话不说像是一个人似的了。从克瑞斯嘴里,何晶得知了曲主任年轻时的不少往事。那时他就住在克瑞斯家里,虽然还是个小姑娘,却天天跟父母说一定要嫁给曲晋明,给他做饭生孩子,弄得家人和朋友都说她死不要脸。等到18岁,克瑞斯还做过一件荒唐事,那天父母不在家,她把曲晋明叫到浴室里,自己已经脱得*了。当然,最后是被曲晋明臭骂了一通,只是没有告诉她的父母。
克瑞斯准备提高回国,出院前来心外看望曲晋明,当着何晶的面吻了曲晋明的嘴,还流了眼泪。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克瑞斯走出病房后对何晶说。“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何晶想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傻笑笑说让她带好孩子。
“我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你。”克瑞斯这时已经和何晶走到病区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说。“这事曲晋明不让我对你说,可我觉得他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