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翻转,对面那些罗马人所在的丘陵那里,罗马人也在喘息休息,但是已经有壮健之士起身再度成列,将卸下的重甲披在身上。替换的重剑也送到他们手里,两翼轻骑也换上了备马,准备再度发起冲击。
他们也不敢置信,七八次冲击下来哪怕是日耳曼蛮族最强大的雷神科尔的大军也早已崩溃,但眼前这些已经追击一日,早已疲惫不堪的汉军阵型已经被压迫得缩小了一半,但是仍然保持着完整的阵列面时着他们。
汉军士卒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在这一刻,连在大汉皇旗左近的伤员们的呻吟之声都戛然而止。罗马战士们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
“汉军威武!大汉万岁!”
这呼喊声山呼海啸一般扑面而来,而汉军列阵士卒手中的长枪战刀也如里海的海浪一般微微晃动着。在阳光下反射着成片的耀眼光芒。
在这一刻每个罗马战士都悚然动容。眼前这个汉军方阵似乎是一支他们不能摧垮的时手!
阿巴斯已经彻底崩溃,望着汉军的阵列,满眼通红,嘴唇却在不断的哆嗦,仿佛一头受了重伤的野狗,想再扑上去撕咬猎物,却又没有那种胆量。
康格涅斯之前略显轻松的神态也完全不见,代之以凝重的表情。说起来,康格涅斯在罗维尼斯的面前,脾气总是表现的非常暴躁,但真等到他独领一军时,却又显得很冷静。这种双重人格是怎么造成的?
斯利文森已经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望着站在最前面的大汉渤海侯,已经满是敬畏。这么可怕的对手。斯林文森引以为傲的计算能力失去了效果---按照他的计算,这场伏击战不论怎么打都应该是赢得呀?!怎么会打成这样?
斯利文森不懂,红衣军团的罗马军卒们也不懂。
在这里,汉军已经从最初的四千八百人,锐减到现在两千人多人。飞骑卫还好,还有六百多骑,但中间摆成步战形态的汉军却是减员最严重的,死伤加起来超过了一千‘我来,我见,我征服’!今天,你们也来了,让凯撒大帝见证我们的勇气。我以罗马皇储的身份在此立誓,你们的英勇会让罗马的国旗更加荣耀。让国人看看。我们同样能够‘我来,我见,我征服’!!
冲上去,为了凯撒,为了帝国,为了罗马!冲垮他们。让他们以后看见我们的双头鹰旗就仓皇逃窜,冲垮他们,让他们知道,神圣罗马帝国的勇士们从不畏惧任何敌人。因为,我们的凯撒将他的英魂附在了国旗上,他,正在看着我们!冲啊,撕碎他们!”
罗马人本来就不缺乏的血性,凯撒更是罗马帝国永远的骄傲,他的光辉形象不亚于汉人的高祖、武帝、乃至于圣祖皇帝!顿时,他们就被安敦尼的呼喊声唤起了斗志。是啊,他们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精锐战士,
这天下没有人是罗马人的对手---不论西方,还是东方!
每个阿司长(罗马军的基层军团)顿时都在大声传令,罗马战士成列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带了伤,本来准备退下来休息的甲士再度挣扎起身披甲,那些轻骑也翻身上马,甩着已经酸麻的胳膊准备再度拉弓放箭。
号角声呜咽响起,罗马战士也同时大声呐喊起来,两翼轻骑也已经率先而出,居中甲士也缓缓而前,更凶狠的扑击就要由这些仿佛不知道疲倦的罗马军卒再度发起。
激斗如火,大汉和罗马亚细亚军团的战士们舍死忘生的纠缠在起来,战斗比前面进行的还要酷烈十倍。每个人仿佛都在透支自己今后几十年的精力血性。汉军绝不后退。除非战死才从自己战列当中倒下。而罗马战士就不顾死伤拼命要冲进对方的阵列当中,打开缺口再将缺口变得巨大,投入更多的人进来,直到将眼前这个仿佛不可能被撼动的方阵彻底粉碎。
纠缠着倒下的双方甲士只要未死,都还在地上扭打着,直到一双双穿着包铁战靴的脚,在这些地上扭打的甲士身上踏过,只要没有及时被自己袍泽硬拖下去的,往往被踏成肉泥。
沈云立在阵后,看着一列列的士卒向前填了进去,大家都忘记了思考,只要看见哪里出现了缺口,阵列当中哪里出现了罗马人那裹着红色披风的身影,就在军官的率领下朝那里填了进去。残酷的肉搏过后还能退回来的人往往就少了一半还多,其他的不是变成了尸首就是成了伤号,抬到了皇旗左近。
在皇旗左近的伤号已经密布,有战到脱力的,也有带伤的。他们只要醒转,只要发觉自己伤得还不甚重,往往挣扎着爬起,无法在披甲奋战,往往就这么用身体去扑向敌人,再次加入这似乎填不满的绞肉机般的战斗里。同样伤痕累累的军官们看到他们加入,连一句勉慰的话都来不及说,最多只是拍拍他们的脑袋,就一起并肩厮杀起来。
双方的激战的吼声,似乎连天上的夏日都被撼动了,快速的向西坠了下去,整个天空顿时阴晦莫名起来,只有天边一道道霞光,残留的余光仍旧照耀着这片血雨腥风的小平原!
一旦到了天黑,苦战一天的罗马人无法追击不说,汉军也能乘夜色撤离这片战场。虽然后来会怎样无人能够预料,但最起码这场战斗汉军在绝对劣势下获得了生机。这对罗马人和月氏人来说绝对是极大的打击!所以,必须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击溃,这是所有罗马人的想法!
两个不同国度,不同肤色,甚至不同语言的战士就这么怒吼着扑在一起,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罗马人又连着发起四次扑击,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凶悍。他们的骑兵同样一直在汉军方阵两边游戈,大汉游骑迎上,双方都没有太多精力提起马速,迂回着、蹦跑着再提弓放箭,而是变成了同样激烈的战马对冲厮杀。双方在侧翼交战范围甚至都延伸到了五里之外的树林之内,数不尽的尸首和马尸倒在地上,双方呼啸喊杀声顺着夏日的晚风,向四面八方传递出去……
激战至此,汉军仍然没有后退半步。
这场双方都未曾预料到的遭遇战,其残酷激烈哪怕是刘桢和朱能这些飞骑卫的精锐都从未曾经历过。他们也没有想到,已是疲兵的他们居然能支撑到现在!不论最后胜败如何,这都是沈云这个年轻的大汉侯爵创造的奇迹!
而罗马战士们也没想过,这样连续的冲击,每一次都如此凶悍,怎么就不能将眼前的对手击退?
沈云板着一张脸,拄着战刀站在皇旗之下动也不动。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能战之士,所有人,包括方誊、赵信、周蕙他们全部都填了进去。都在阵线的最前面拖着伤疲之躯,大呼酣战。
眼前罗马战士又随着号角声,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汉军当中不少战士都忘记了人正常的感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时有人突然吐了两口血,软倒在阵列当中。身边人急急探视,往往发现这战士身上胸甲当面已经被罗马人的重剑深深砸得凹了下去,肋骨断裂,已经插进了内脏。
如此重创却仍然坚持到罗马人退走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