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们、兄弟们、儿子们,愿和平与荣耀跟随你们,愿你们知道争斗不再,愿你们的灵魂与雄鹰一起展翅高飞,紧紧跟随着罗马的荣耀,前进!”
金山群山中,一个名为“锡兰谷”的地方,如今成了月氏人和罗马人暂时的营地。
罗马人的军营中央,硕大无比的火堆前。负伤的罗马皇储拿着红衣军团军团的军徽,高声吟诵着死亡悼词。
这是罗马军人的火葬仪式现场。战死在淄木的众多罗马战士尸体,此刻覆盖着罗马巨盾,安详的躺在柴堆之上!
康格涅斯脸上裹着纱布,头发凌乱。本来他是可以不用亲自来参加这次葬礼的。斯林文森作为罗马军方的代表,就已经能够胜任。可是康格涅斯却非坚持着从病床上爬起,挣扎着来到这里,为这些英勇的战士送行!
每一句悼词,康格涅斯都用尽全身力气去吟诵,剧烈的面部活动,让脸上的伤口再度迸裂,红色的鲜血又一次染红了纱布。
这已经是这五天以来的第五次了。月罗两支军队数万人行进在金山群山之中,火葬仪式只能分批举行。东方人讲究入土为安,可罗马帝国却是以火葬来让战死的灵魂魂归天国!
斯利文森知道,康格涅斯之所以每次都要亲自主持火葬仪式,是无法原谅他自己。
整整七百三十四名罗马甲士在这场事后证明毫无意义的血站中阵亡,这代表着将有七百三十四个家庭失去了父亲、兄弟或者是儿子!这样的打击对初次经历战阵的康格涅斯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经此一役,三千人的队伍,竟然折损了七百四十七人(包括十三名被俘虏的),伤亡率之高。已经让康格涅斯无法释怀。可以预见,此战之后,红衣军团对大汉军队积攒了五百年的自信和傲气将有被彻底消磨的可能,看看那些参加葬礼的罗马士兵眼神就明白,他们在心底,或许已经对汉军产生了畏惧!
虽然那些尸体都用很好的手段处理过,残肢断臂也都一一摆放好,看不出战后的狼狈,但事实上,康格涅斯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重兵保护的罗马皇储都受伤了!汉军最终还顺利逃出了围歼!!
一系列的事实让罗马士兵们深深意识到。大汉军人的战斗力跟五百年前比起来依旧让人心惊胆寒。汉人手里的战刀依旧锋利,他们的勇气依然不可摧垮!
当然,如果就统帅而言,初掌兵权的康格涅斯却是获得了红衣军团上下的集体认可。
“这道伤疤,我会永远记住!等着吧。汉人,总有一天。我会再带大军回来。用这把熊熊烈火烧死你们!勇士们,安息吧!你们的英灵就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康格涅斯丢出手中的火把,看着熊熊烈火吞噬了所有罗马甲士的尸体,心里却在暗暗发誓,带血的眼睛露出凶狠残暴的神色。
“这一切还没结束。沈云,你等着!”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飞扬在天上,转瞬。又被东风吹散……
阿巴斯也站在火堆前,望着康格涅斯的眼神,心里却是长长一叹:罗马皇储受伤,此战已经将罗马参战的消息暴露无遗。看这情形,康格涅斯是无法从鄂尔浑山谷回罗马了,也罢,带着他去迪化吧,有了他父王也许并不会怪罪,也多了一些与罗马人讨价还价的资本……
想到这里,阿巴斯突然想起什么来,立即叫过一名亲兵,附耳低声道:“你立即去找希勒布颜,让他把之前交给他的那个罗马人给埋在这里,等我回到迪化时,不想还见到这个罗马人!”
亲兵领命,急匆匆跑到月氏营中找希勒布颜。
希勒布颜正在指挥安营的事,接到命令后一愣,又赶紧去找哥哥那达布颜商量。
那达布颜坐在帐中,赤着的上身缠着纱布,还有丝丝血迹从纱布里渗透出来---淄木一战,那达布颜是参加了的,不过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听了希勒布颜的话,那达布颜转动着与他雄伟体格不符的狡黠眼珠,半晌才道:“三王子这是有了罗马皇储这个筹码,所以想要舍弃那个卡洛斯了……这个人必须留着,交给大王子吧!”
希勒布颜道:“可是哥哥,我们给三王子殿下出的计策,结果却造成这个局面,万一以后让他得知卡洛斯没死,那我们……”
那达布颜冷冷道:“知道又如何?我们的计划是引诱大汉渤海侯出来,至于伏击之事又由不得我们。他自己低估了汉军的战力,与我们何干?更何况,此次回到迪化,谁能掌握话语权还不一定呢,哼,北疆百万大军毁于一旦,你觉得内阁会继续昆贡?阿巴斯执掌兵权吗?”
希勒布颜想了想,点头道:“嗯,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达布颜捂着伤口,道:“知道就去办吧。嘶,汉军果然顽强骁勇,差点我就要去见长生天了!”
希勒布颜看着哥哥整理伤口,心头对汉军的畏惧也一闪而过。
汉军啊,果然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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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骑卫中师第一镇第二旅第一部部将?”沈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
诸葛允笑道:“不错,元帅觉得淄木一战你指挥的不错,不需要再从底层军官做起,所以让你担任部将一职。另外,滕宇兄和赵信、钟离泗几个人都归到你麾下。当然,还有文萃那些女兵。”
沈云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元帅到底什么意思?飞骑卫殿帅李雾那里……”
“李殿帅那里没有意见。”诸葛允笑道,“飞骑卫中师第一镇第二旅第一部在初次进军坚昆城的时候就损失严重,一直未能补足兵员,然后就闲置在定边府协助守城,这次将你调过去。也是希望你能重整这支部队。”
方誊忽然道:“恐怕不是重整这么简单吧?”
诸葛允淡淡一笑:“怎么滕宇君也有高见吗?”
几个人都是帝大的同学,所以说起话来并不见外,说着四人还在帐中喝起茶来。
方誊道:“高见倒没有,不过我听说李雾李殿帅原是英公旧属,元帅让渊让去飞骑卫,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沈云也突然想明白了这点。特编部这么多学员兵毕业出来,全部散入北疆方面军中,烈武卫、飞骑卫、第三、第五、第六军团都有这批学员兵的身影,无形之中加强了胡公对北疆方面军的掌控力。而沈云这个打着胡公烙印的人进入飞骑卫,很明显。胡公对飞骑卫还是不够放心,或者说胡公想将英公的影响力排除在外,将这支军团彻底掌握在手中。
飞骑、骠骑、飞鹰三卫是大汉帝**队中当之无愧的骑兵王者军团,胡公想要掌握住也无可厚非。不过这利用的也太彻底了吧?昨天还说不想让沈云去冒险,今天就将他放到飞骑卫里面去。要知道那里面可都是英公的旧属,他一个打着胡公烙印的人进去。能有好吗?
“元帅不是还将周蕙派给你了吗?!”诸葛允脸上带着贱贱的笑容。“有英公之女给你撑腰,你还怕不能在飞骑卫中打开自己的一片天地?!”
说到周蕙,沈云的脸上难得的一红。
方誊笑道:“这倒是。元帅还是照顾渊让的……对了,南山兄,那我们之前的曲长……”
诸葛允道:“哦,你说第五连和郑应他们吗?他们不能跟你们去飞骑卫。胡公将他们安排到烈武卫了。其实你们真应该知足了,甫一毕业就进甲等军团,这可是件好事!”
沈云见马固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坐在旁边,忍不住问道:“诸葛南山。这次显钰君又被调到哪里高就?”
这次诸葛允没说话,马固忽然站起来,朝沈云行了个横胸军礼,脸上还是那个诡异的微笑:“属下飞骑卫中师第一镇第二旅第一部参谋马固马显钰,见过部帅!”
沈云和方誊同时一愣,然后相视一眼,无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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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将马显钰安排到你这当参谋,很显然是一种将帅的驭下之道,你也别多想了。马显钰总好过那跟我一直作对的典木吧?你就知足吧!”
诸葛允和马固走后,方誊惋惜地拍了拍沈云的肩膀,憋着笑劝慰道。
沈云忍不住道:“我知足个屁啊,我就没想要当部帅。元帅叫谁来当这个参谋不好,非得是马显钰?在帝大他就看我不顺眼,后来还想着跟我抢如月……”沈云越想越气,跳起来道:“不行,我去找元帅去,实在不行我让辰阴来当我的参谋都比马显钰要强。”
方誊一把拉住沈云,将他摁在座位上:“行啦,你就别瞎折腾了。现在整个北疆都乱成这样了,元帅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安排这些。我觉得马显钰就挺好。”
“他哪儿好了?”沈云瞪着方誊,像要把他吃了。
方誊怡然不惧沈云的“深情注视”,侃侃道:“首先,马兄是锦公家族的人,家学渊源啥的就别提了,在帝大的成绩也不比你差了,人家学的还就是统筹专业,当你的参谋绰绰有余。
再者,月氏大败已是注定,届时我们北疆方面军不论是南下迪化,还是西出西海,这飞骑卫都是首选军马。若是我们奉命西出,你知道西海州的人还有紧邻的诸国最怕谁吗?当然是锦公马超!
历史书上都说了,‘汉之锦公,灭国无数,杀敌逾千万,至此,乃至四夷宾服,西疆无有不从大汉兵锋者’,啧啧,瞧瞧这威风,即使五百年后的今天,锦公马超之名还能在西海州诸国止小儿夜啼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马固的作用就显现出来啦……元帅这是在为你的未来考虑呢,我的侯爷!你还在这里埋怨这埋怨那的……呃,你在看什么?”
方誊发现沈云的目光从“深情”变成“火辣”,不由扭了扭身体。再仔细打量一下自己,除了包裹伤口的纱布外,没别的与众不同啊!再看沈云,他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上还贴着膏药呢---这是淄木一战中用额头撞对方面甲造成的……
沈云嘿嘿一笑,膏药下露出一张猥琐至极的脸:“滕宇君,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强的分析能力啊?来来来,坐,坐!”
沈云拉着一脸戒备。又莫名其妙的方誊坐下,深情款款地道:“为了这点小事老麻烦元帅也的确不太妥当,那本着为民解忧的信念,我求你个事儿呗?”
“啥事?先说好,不许打我身体的主意。不然师师跟如玉不会放过你的……”方誊蜷起双腿,伸手挡在胸前。一副生怕被眼前这个猥琐男猥亵的可怜表情。
沈云一拍他伸出来了爪子。恼怒道:“去,鬼才对你的身体有兴趣呢……”
方誊一瞪眼,沈云立马改口:“好好好,我错了,就如玉跟师师姑娘对你的身体有兴趣,行了吧!我那啥。我想着吧,要不你也来给我当参谋,制衡制衡马显钰,怎样?”
方誊一愣神。陡然跳了起来:“啥?我当参谋?凭啥?你不是让我当曲长的吗?你一个部帅麾下的参谋才十几个人,一曲人马小两千号呢,不行,我不干参谋!我要带兵去!”
方誊大摇其头,坚决不干。
沈云像哄小孩似的跟在方誊后面使劲叨咕,方誊不胜其烦,直接跑出了帐篷。沈云却紧追不舍,追了出去。
……
最后的结果,方誊还是在沈云的“淫威”下屈服了。整个飞骑卫中师第一镇第二旅第一部的架子终于大致搭起来。
参谋部,马固、方誊。
警卫曲,赵信。
亲卫曲,钟离泗。
第一曲,文萃。
第二曲,未定。
第三曲,未定。
看着眼前这张名单,沈云又开始犯愁。最主要的几个位置都是沈云麾下的老人,这样会不会给即将去的飞骑卫那一部带来不和谐的因素?
整个飞骑卫的资料也在沈云的一再催促下送了过来,这是即将调入甲等军团的人都必须阅读的资料,便于新人对甲等军团加快了解。资料上显示,沈云将要率领的这一部可不简单,在飞骑卫内部的称呼中,这一部被称为“红狐军”。
按照甲等军团的传统,师镇部曲都会有自己在军团中的特别称呼。毕竟如“第一镇第二旅第一部”这样的称呼太过冗长了,在官方称谓上没什么,但到了战场上,军官们还是喜欢给自己的部队加上点特别的东西,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不同。
“尖刀部”“猛虎营”“镔铁连”之类的称呼就成了各个甲等军团中的首选。而这一部被称为“红狐”,这可是比较少见的。
再往下翻,沈云还发现更有意思的称呼,比如老熟人刘桢的前师第一镇第一旅居然被称为“魅影”。此外还有“暗影师”“殿后旅”“金刀部”和“昆仑连”之类的奇怪称谓。整个飞骑卫的资料,就像是一本武林侠客谱,看着着实有趣。
“侯爷,你一个人躲在这傻乐啥呢?”
沈云正边看边乐,忽然有人从帐篷外进来,开口便笑道。
沈云抬头,就见钟离泗和庞通吊着膀子正往里面挪。
他二人在淄木一战中算是受伤颇重的,庞通当时那一扭,将对方的脊椎扭断,堪称勇武,不过造成的后果是自己的胳膊用力过度而脱臼,腰腹也有伤,所幸没得内伤,将养这几天也好了很多。而钟离泗从外观上看就凄惨了许多,头脸身体上都是坑坑洼洼的伤疤,特别是鼻梁中间的位置,一个类似麻将白板的印子刻在上面---那是被罗马甲士压在身下时,甲胄上的叶片给砸中了---沈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白板小将”!
沈云见他们这么辛苦的进来,赶紧上前搀扶一把,然后道:“干嘛这么着急过来?再过两天咱们才去飞骑卫呢!”
庞通喘着粗气道:“还不是这白板小将,非要现在去咱们老特编部里寻摸几个合适的营连长,累的我呀!”
在沈云的安排里,庞通将继续做他的掌旗官,而钟离泗却要当曲长了,虽然军衔还差点,不过凑合能用。一毕业就能当曲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混上的,钟离泗心思热切点也能理解。
沈云笑道:“那你们找到没有?”
钟离泗一拍大腿,道:“不好找啊,咱老特编部那些人都被调到第三军团了,同窗们也都有了新的任命,我总不能去撬那些军团殿帅师帅的墙角吧?这不就找侯爷来商量了嘛!”
“找我商量?我又没人给你。”沈云奇怪地道。
这时钟离泗坑坑洼洼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支支吾吾的又不肯说。半天下来沈云也没搞懂他到底求个啥。
还是庞通一抖肥肉道:“哎呀,急死我了。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爷们?这点事我帮你说吧!是这样侯爷,白板小将想向你要个人当警卫营长。”
“谁啊?”沈云一愣,随即想到了,“哈哈哈哈,是司徒晓月是吧?”
钟离泗害羞地点点头。
沈云重重一拍钟离泗的肩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给你就是了。不过去不去还得看人家姑娘的,你可不能学西楚霸王!”
钟离泗抖着眼角道:“那,那是自然,我这不是先来问问侯爷的意思么……那啥,侯爷要是没啥事,能不能先把手放开,疼……”
“哦,哦!”沈云赶紧挪开手,笑道:“我还差点忘了你是个伤兵了!”
庞通嘀咕道:“是啊,伤成这样还有心惦记姑娘,我看他还伤的不够。”
钟离泗一拍庞通的脑袋,恼怒道:“要你管,老子乐意!这叫痛在身上,甜在心里。你懂个屁!”
“你再骂我,信不信我去告诉司徒晓月,你昨晚梦里梦见她脱裤子来着……”
庞通话没说完,钟离泗也不顾身上的伤,立即扑上去摁住他的嘴,急急道,“哎哟,我的爷,你小点声。我错了,我错了行不?妈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沈云在旁边看的直乐,道:“钟离,你就是个快嘴,下次估计你还是憋不住,自己将把柄往人家胖子怀里送。”
庞通带着贼笑道:“嘿嘿,那是肯定的。”
钟离泗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清脆又响亮:“唉,这张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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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元1003年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沈云从元帅行营,赶到了坚昆城外的汉军营地。他的军队,就在这里。
同日,大汉英公带领的飞鹰与骠骑两军也抵达定边府,两公在定边府会面,进行了长达一天的会晤。这次会师,等于宣布了北海州月氏大军的死刑。
沈云再披甲衣,准备踏上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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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终。
下一卷《罗马鏖兵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