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其实并没有完全停下来,而是行军速度放缓。挛骶在路边一个山包上停下,抽出舆图,叫来参谋开始谋划。
参谋团队的组建,是挛骶的意思。挛骶并不是个傻瓜,当然知道在很多方面,大汉军制的优越性是不容置疑的。特别是这个参谋部的设置。
不过正跟之前说的那样,参谋部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台和一个完善的教育体系才能有良好发挥的部门,在参谋部不敢行驶一票否决权,参谋素质参次不齐的情况下,参谋们的作用其实跟那些亲兵没有太大区别。
挛骶的参谋很大一部分是他当初留学罗马时认识的朋友,还有从大月州乙等军团的部曲里挑选出来的军官或者参谋人员---师级和军团级的参谋因为不肯附逆,都被杀光了。
这些参谋人员的素质其实真的不敢恭维,很多人连基本的沙盘制作和舆图标注都不会,更不知道怎么制作战役计划。只知道七嘴八舌的说这里可能有问题,那里需要补充兵器之类的旁枝末节,无关痛痒。
在这群人中,反而凸显了普罗米斯的存在感。他毕竟是正规的罗马军官,而罗马军官的教学内容很大部分是跟汉军相同的。这也是普罗米斯越来越喜欢待在这里的原因。
“贝雷,我觉得只要派人守住这两个点,我们就能安全抵达轮台城下。一旦占领了轮台城,攻击捐毐军团的汉军就等于失去了依靠和退路,除了投降,他们别无他路!”普罗米斯自信地说。
“嗯,普罗米斯阁下,你说的对。”挛骶赞同道。
默多克赞不是专业的参谋人员。不过他也会看舆图,更有一定的指挥经验。但他依旧忍不住想说一句废话,普罗米斯说的那两个点,方才的业余参谋们也七嘴八舌地指出过,可挛骶却没有这么表态。
毕竟事关自己的生死,默多克赞忍不住道:“殿下,这么明显的战术失误,我觉得还是要谨慎。不能听一人之言!”
普罗米斯立即板起脸,沉声道:“太尉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默多克赞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们的对手是大汉帝国的益公,是堂堂公爵,更是大汉帝国的元帅。他打的仗绝对不比我们少,这种明显的战术失误在他以往的战斗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伟大的汉尼拔元帅都不敢说自己百战百胜,难道他大汉的益公元帅就不能犯错吗?荒谬!”普罗米斯立即反驳。
默多克赞咬着牙。继续道:“殿下,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谨慎一点。或者等到四王子那里发动了我们再进攻。毕竟约定的时间是在明日……”
“太尉阁下,你的意思是我们大王子比不上四王子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红衣军团的战神罗维尼斯阁下比我……我们大王子还要优秀?”普罗米斯再一次反驳。这次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拿自己与罗维尼斯相比,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默多克赞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喝道:“普罗米斯阁下,注意你的言辞。指鹿为马那是太监做的。”
一向有点沉默的默多克赞这么一爆发。顿时让普罗米斯愣在当场。也是,这样牵强附会难怪默多克赞发怒。谁都知道大王子与四王子关系不睦,普罗米斯这么提,很容易让挛骶对他默多克赞产生隔阂。这在东方的政治斗争里,可是要命的事。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别说敢造大汉帝国反的默多克赞!
“好了,太尉,我知道你的意思。”挛骶解围道,“不管如何,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大汉!四王子那里明日就发动,但如果我们这边今晚就能攻破轮台城的话,岂不是更好?王都军是父王最依仗的军团,谨慎一点就成。
这样,传我军令,前师火速前进,占据迪伦河的三座桥梁,中师偏左,拦住汉军的回援,骑兵师全力策应中师。后师从茂凯渡河,沿塔里木河前进,随时支援中师。”
军令已下,默多克赞只有领命。普罗米斯哼哼两声,倒也没再去刺激这个敢造反的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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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轮台城外的塔里木河河谷依旧杀声震天。
大汉与月氏的第二次塔里木河河谷之战在今天猝然发生。交战双方其实都没有做好总决战的准备,可是却在陷阵卫攻破伊犁军团大营后,一切都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滚去。
不过对于汉军来说,这应该是好事。说到战场上临机应变,月氏人有比大汉益公元帅还要强的将领吗?显然没有。
益公的措置也是及时的。每一波攻击的间隔都不会太长,增援部队和前锋部队的配合也由最初的生涩变为熟练。原本入夜之后,战场应该暂时分开的,毕竟夜战不适合这个时代的军队。大汉再先进,它也只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
可今天是九月十六日!
十,到现在为止,汉军至少阵亡四千人,伤兵超过两千以上……”
“太棒了!”覃偲一拍大腿,却扯动腹部伤口,顿时呲牙咧嘴,但仍不住地笑:“好,看来当面的汉军中师估计也快残了,最多不过还剩万把人而已。让士兵们好好守住。战后重重有赏!”
参谋淡淡地行了一礼,就退出了大帐。一万五千人的伤亡才换了汉军六千人,这还好?经此一事,这参谋算是看穿了覃偲的本质,这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这种人生在乱世一定是一方枭雄。但绝不是最后能成大事的人!如果他不是有这么一个父亲和哥哥,哼。被人砍死街头也不足为奇。
随着这参谋的离去。覃偲的武勇没几个人记住,但他的残暴却已经广为流传,直到百年之后,民间传说里,还把覃偲当作一个恶鬼凶神,是永远被镇压打倒的那一类人。
当然。这是后话。在当时来说,覃偲的残暴对汉军的攻势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让月氏人起了拼命的念头!
为何?
因为汉军执行的是平叛令,任何拿起刀枪的都是叛军叛匪,尽杀之!方才冲击汉军抛石机营地的月氏骑兵。其实还有上千人幸存,可无一例外全被处死---大汉不需要叛军俘虏!这个做法让捐毐军团的月氏士兵意识到,即使投降也是一死,但如果拼下去,没准还有可能获胜,毕竟还有一支兵力最雄厚的王都军团随时会赶到!
甘州第一军团的中师师长岑生此刻并没有时间去顾及月氏叛军的感受。他只知道,现在中师也在承受着极大的伤亡压力。
汉军参谋可比月氏那些临时参谋专业多了,才一刻钟,岑生就拿到了最清楚的伤亡报告。
“全师阵亡三千七百九十四人,重伤一千八百九十人,轻伤无算。现,全师可战兵力不过八千九百二十一人。
其中第一镇伤亡最大,建制已经不全,第一镇之两个旅只剩下不到半个旅,另一旅也伤员颇多,现已退回鄯善城休整。
第二镇和第三镇伤亡也不小,不过勉强还能再战。
辎重旅经方才月氏骑兵冲击也伤亡了两百余人,抛石机全毁,再造需要从鄯善城运材料,今晚勉强可以再修复四台抛石机备用。”
从这点来看,月氏人的临战报告还是真实的,并没有夸大。
岑生蹙着眉头道:“将报告给元帅行辕送去,请求增派援兵。另外,让第二镇先缓缓,别冲了,派两部人马支援第三镇。另外,第三镇尽量向左翼迂回,争取早点打通与前师的联络。”
“喏。”参谋想了想,又问道,“要不要将报告也给殿帅送一份过去?”
岑生冷哼一声,道:“不必了。司徒功还指挥着前师呢,不给殿帅添乱了。”
“喏。”参谋没有再说什么,躬身退下。
岑生想了想,又叫过一个参谋:“你亲自去一趟元帅行辕,说我师已拼尽全力,现已无力再攻,若无增援,请元帅允许我师咱撤回轮台城下。”
那参谋愣了一下,道:“师帅,此时后撤怕是不妥吧?”
岑生道:“有何不妥?我师不过一万五千人,现在拼了六千还不够?再说我又没有说一定退,只要元帅肯将增援派过来!”
这名参谋算是岑生的心腹之一,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敢情自己的师帅并不是真的想撤,而是想借机多要点兵马。这仗打的这么惨,估计前师和后师也剩不下几个人,现在中师多要点人,以后说话底气不就大点了?那司徒功运气好而已,没准岑师帅也能坐上殿帅的位置呢!
想通了这一点,那参谋立即高兴的跑去元帅行辕报丧了。
益公接到中师的增援请求,并没有想太多,便在元帅直属的亲卫师中抽出一旅增援给岑生。给的军令是:务必堵在塔里木河北岸,若无力进攻可暂缓。但必须配合前师和后师吃掉捐毐军团。同时军令上还显示,凌晨丑时,车师的第二军团也会派一师人马前来增援。
并不是益公不明白底下这些人的小算盘,可他现在真顾不上去处理这些琐事。司徒功虽然为殿帅,但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有限,看看他亲自坐镇前师和后师,连续两次攻击捐毐军团侧翼,却只拿下两座营盘,这效率实在让人失望。
等司徒功的详细战报送来,益公才知道这司徒功还是以当初当旅帅时的眼光在指挥作战,派上去的部队规模太小,而且配合和策应太少,突破起来极其费劲。为此,益公不得不将自己信重的伍川派去前师,给司徒功出谋划策。
陷阵卫撤回来了,正在休整,一个时辰后就会赶去焉耆。而另一边,王都军团的前进步伐不快,恐怕要到后半夜才能抵达与汉军交锋的战场。益公虽然想用自己为诱饵,可诱饵不是送死,对于轮台城的布防他也要亲自过问,实在是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