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一头扎入了深潭内，溅起几多水花，声响回荡在静谧的林间。

秦舞阳紧随其后，跃入水潭。

这潭水看似一汪幽绿，下面竟然深不可测。秦舞阳随着??兽下潜了约有三十余丈，却未到底，反而阻力越来越大。

秦舞阳忙运转《抱残守缺诀》上的一个小法子，将体内气息都尽数逼了出去，咕噜咕噜冒了一大堆气泡。如此一来，体重虽然未减，但身体却仿佛收缩了许多，浮力陡减，秦舞阳如石头一般沉了下去。

又下潜了数十丈，不用目测，秦舞阳也能感受到这潭底水流有些怪异。原本深潭下方水流应该是死寂才对，但他分明感到水流在缓缓朝一个方向流动。

这时，只见??兽稳住身子，朝水潭壁上某处游去，正好顺着那股水流的方向。到了近前才发觉，潭壁上竟有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石洞，??兽灵巧地钻了进去。

秦舞阳赶紧也游入了洞内，巨大的水流挟裹着他往前，这洞穴仿佛水道，四周岩壁上矿石发出星星点点的荧光，撞得秦舞阳头晕目眩，一些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撞得渗出血来。

秦舞阳心头警惕心大起，心想莫不是这??兽欺骗自己，顿时将内丹抓得更紧了，见势不妙便要将其捏爆。

幸好，这一段水道只不过里许便到了尽头，??兽和秦舞阳一前一后从一个水潭里探出了头来。水潭在更大的一个石窟内，石窟的墙壁上也有着那些发出荧光的矿石，因此洞内到能视物。只见远处石窟的墙壁上，分出了五条穴道，约莫丈许宽，弯弯曲曲，不知延伸向何处。

“想不到死海之下，竟真有这等地方！”秦舞阳感叹不已，“那石壁上是何矿石，竟能发出荧光。”

??兽道：“这叫天晶石，对于你们人类修士来说，这可是一种不错的炼器材料，这洞穴，也是一条天晶石的矿脉！你们不少人类修士都到死海来寻天晶矿，但所得并不多。却不知，这天晶矿脉，是在死海底部。”

“这就是天晶石！”秦舞阳惊叫出声。

知秋跟他说过这天晶石。修士所用武器、装备分为法器、灵器、宝器、圣器、仙器、神器等级。化气期修士多是使用法器，罕有灵器。而在法器这一级，天晶石是一种上佳炼器材料，特别是炼制武器。而许多灵器也需要用到天晶石。

之前秦舞阳从知秋处借贷来的那柄一阶法剑，若是加入天晶石炼制，便能将法剑品阶提升到二阶或者三阶，也不至于居然损在??兽一口本命心血喷出的音波刃下。

虽说只是用来炼制法器、灵器，但修士中绝大部分都不过是化气期，法器需求量极大，也变可想而知这天晶石的需求量了。每出现一条天晶石矿脉，都是仙道门派争夺的焦点。

“若是能把这么多的天晶石弄出去，少不得发一笔横财，奈何自己没有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宝，光凭双手可拿不了多少天晶石出去，还是先去瞧瞧??兽说的那件宝贝吧！”秦舞阳在心底计较。

??兽天生灵智，其智不下于人。见秦舞阳死盯着那些天晶石，又强忍着将目光挪开，猜到他的想法，眼里露出嘲弄的笑意。但它很快又将这嘲弄隐去，恭恭敬敬地道：“随我来吧！”

若没有??兽，秦舞阳便是自己找到这地下洞穴，也多半不能找到正确的路径：这穴洞七拐八拐，忽上忽下，岔路、分支极多，秦舞阳若跟得不紧，便极容易迷路。

渐渐的，秦舞阳觉得洞穴越来越向下，愈发潮湿、寒冷，想来已是进入死海下面。

死海之所以叫死海，便是因湖水中没有任何生灵，若是人掉进死海内，短时间也不会沉下去，反而浮在水面上。但若泡得久了，便骨肉疏散，只剩下一具骷髅。在死海边，最不缺的便是被湖水冲上岸的森森白骨。然而，死海边却是森林茂密，妖兽出没，一派生机盎然，不可谓不奇。

于是人界传言，这死海乃是冥河之水，死海的下面，有着连接冥界的通道。

这话被许多人视为无稽之谈，但在秦舞阳如今瞧来，虽然死海未必是连接冥河，但在死海下面有古怪却是必然。

千里之遥，若是纯以双脚来走，可是一段不小的距离。幸好秦舞阳在下来之前吞服了一粒培元丹，数日之内，都不会感到饥饿、困倦。

地下无日月，秦舞阳行了不知多久，终于见前面越来越宽阔。陡然，口鼻呼吸之时顺畅了许多，却原来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石殿。

石殿成圆形，有百丈宽，十数丈高。中间石台无数，个个都有两三丈高，其上石纹古朴异常。洞顶上密密麻麻的天晶石，比一路寻来的任何一处石壁上的都多，照得石殿内亮堂堂的。这里又像是经过大战一般，残缺、损毁之处甚多。

最令人惊奇的是，洞顶中间，竟是一汪数丈宽的活水，正轻轻地流淌，深邃不见底，却又一滴水都不落下，大违场里。

就在那汪活水下方的石台上，摆着一本已翻开的灰扑扑的厚厚书籍。

“就是它了！”??兽道。

“它？”

秦舞阳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前，只见此书看似普通纸张所做，但周围一片残破景象，这书上面却一点灰尘也无，而且纸张也没有破损，实在是奇特。

他环绕了石台一周，见并无陷阱、法阵等，这才跃了上去。再一看书，却是大为惊诧莫名。

原来，此书翻开之页上面无字，却是一副图画，画的是一个烟波浩渺的巨大湖泊。而且，这幅图画竟仿佛是活的。秦舞阳再多看几眼，不由惊到：“咦，这湖水看上去倒像是外面的死海！”

??兽只觉得这是件宝贝，却并不知其有何妙处。它以兽之心度人之腹，生怕秦舞阳不感兴趣，所以在外面也不肯细说。

秦舞阳见图上有死海，心知有异，不敢移动此书，他小心翼翼地翻到了前面页，却出现了一些文字，上面记载着血战的事。

所谓血战，即仙魔大战。

从混沌开辟，有仙魔以来，他们便开始了这场战争，并一直延续到今天。这场战争，在凡夫俗子中间，被冠以正邪之争。而在灵界，却有一种说法，称这是秩序与混乱之争，也是天地诞生前混沌的本质。

不管原因是什么，一批又一批、一代又一代的仙魔走上了战场，用鲜血浇灌了血战的悲歌、壮烈。无数历史上有着无上神通大威能的仙人或巨魔，都死在了血战之中。不少仿佛比山还大的尸体仍旧躺在上古仙魔战场上。甚至还有堪比星辰的巨大尸体漂浮在一些域外星空乱流中。

书的作者似乎是一位参加过血战的古神，他用云淡风轻的文字记录了一些仙魔战争中的事。这些文字仿佛是活的，如果秦舞阳凝神细看，则文字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仙魔大战的实录画面，有如在眼前发生一般。

但这并非一本小说，而更像是一本随记。除了战争，文中还记载了他游历诸界的所见所闻，相较之下，《山海录》就显得太小儿科了，毕竟那只限于人界。

秦舞阳不及细看，又往后翻，略过湖泊一页，书页上出现了一座苍茫大山，险峻高大，直刺入天。

一旁标注了三个字：破界山！

虽只是一副图画，但其惟妙惟肖，俨然就是实物，秦舞阳甚至能看到山腰上被罡风吹得忽而舒展，忽而卷动的云雾，其磅礴的气势让他心里不由升起一股豪情。

便在此时，秦舞阳突觉书里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眼前便是一晃。再细看，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大山脚下。

充塞天地！

巍巍者，破界山。

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秦舞阳惊诧莫名。他看手心，??兽的内丹仍在，当即喊道：“??兽，是不是你在捣鬼，滚出来，把这幻象弄掉，否则我捏碎你的内丹！”

一段讯息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秦舞阳脑子里，仿佛被人硬塞进来。大意是：他已被书吸入了图中，这是此书的前一位主人留下的试炼法阵，如果他能脚踏实地地攀上破界山顶，那么他就能离开此书，回到外面，并破解掉此书前一位主人的精神烙印；如若不能，他将一辈子被困于此，直到死去！

秦舞阳似乎多了一些明悟，再次仰头看破界山，其气象之大，高达万仞的居云峰，在它面前也仿佛成了个小土堆。

所谓脚踏实地，指的便是不能用御剑飞行这类的手段。不过，即便是允许，秦舞阳却也不会。他抬头看了一眼这超出自己认知的庞然巨物，这破界山到处怪石嶙峋，悬崖峭壁。山脚地带便已如火焰加身，热不可当。远远便可看见，不时有火蛇、火鼠之类在怪石间穿行。更有阵阵鬼哭狼嚎声，夹杂阵阵罡风怪啸中传来。

秦舞阳喃喃道：“天，这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