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丹炉气孔内一股白气直冲上天，异香阵阵。

秦舞阳大喜，停下火来，将丹炉揭开，原以为如此异香，定然成功炼成了一炉丹药。

岂料丹炉内黑糊糊一团粉末，哪里有丹药的样子。

“坑老子呢！”秦舞阳苦笑。

虽然炼丹失败，但如此异香扑鼻的残渣，秦舞阳也不忍舍弃，统统拿袋子收了起来。

事实上，秦舞阳本就做好了第一炉丹药炼制失败的打算。若是第一炉丹药都能顺利炼出来，那他可真有炼丹的绝佳天份了。只是刚才的异香，给了秦舞阳错觉罢了。

既然与预想一样，秦舞阳便又开始了第二炉。

这炼丹看似一直得守着丹炉，十分辛苦。然而，调剂水火，掌控火候，也是对真元运用的细致化的掌握。

按理说化气期四重根本谈不上对真元有太多运用，只是秦舞阳会三清指，却又是不同。他过去对于真元的理解、使用还是太过粗陋，此番炼丹，实是给了他一个沉下心来，体悟真元运用之法的机会。

又过了五日，结果与第一次一样。

秦舞阳心知问题仍然出在对于水火相济的火候把握上，本质上还是他对于真元的运用不够纯熟。

秦舞阳又细细读完了炼丹的书籍，将秘籍上对于运用真元的细致处反复回想、琢磨，又开始了第三炉。

第四炉、第五炉、第六炉……

虽然仍旧是失败，但秦舞阳对于真元运用的理解却越发的深了，到后来，他三清指放出的真元束，比此前最细的还要细上一半，真元也少了二分之一，出指的速度快了三成。

与此同时，秦舞阳对于炼丹的一些诀窍，明白的愈发透彻，运用也越来越娴熟。

一直到第十二炉丹仍是失败，秦舞阳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赋差到真的完全无法炼丹的境地。

不过，反正还有灵草，秦舞阳发了狠，把这些灵草统统炼一遍，不信一炉丹都出不了。

命运终究没太过于捉弄他。

第十三炉丹，丹炉透出的异香并没有此前浓烈，秦舞阳本来已不抱什么希望，但揭开鼎盖一看，里面三十余颗滚圆的小神丹，只有将丹药拿到近前，才发出浓烈的药香。

秦舞阳大喜之余，明白了一点：原来这丹药越是凝炼，这药气越难散发出来，免得流失药力，难怪之前一堆药渣，香气反而浓烈得很。

秦舞阳取出一粒，与以前得到的小神丹相比，品质竟然还要略高一筹。

秦舞阳趁热打铁，将剩下的十七份小神丹的灵草尽数炼制完。也许是从第十三炉开始顿悟，此后竟然成功了十二炉，有四炉火候把握不到位，炼制的丹品相较差，彻底炼废了的不过一炉。

即便同样分量的灵草，每一炉炼出的数量也各不相同，炼得越好，出的丹越多。

待把培元丹的灵草也练完，秦舞阳一共得了有五百多粒小神丹，二百多粒培元丹。

炼完这些，尽管洞中无日月，但秦舞阳默算时间，时间也过了将近一年。

秦舞阳吁了一口气，难怪各个门派的炼丹师都极少，实在是因为炼丹不仅耗费时间，让自己采气的时间大减。更重要的是吸收天地灵气是从**到魂魄都极为愉悦、快乐的一件事，而炼丹则不然，四个字便可以形容：枯燥劳累。

这段日子里，秦舞阳整日守在丹炉旁，不敢稍微分神，免得火候弄错了，把一炉丹炼废。他时时刻刻以真元维持水火相济，虽然不需要太多真元，但若是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幸好秦舞阳最大的能耐便是性子坚韧，决定了做一件事，再艰难、再枯燥、再乏味他都会坚持做下去。

性格决定命运，修道也不例外。

秦舞阳并不知道，大多专职的炼丹师学习炼丹都是个缓慢的过程，大多是从炼丹童子做起，从帮炼丹师干些杂活中慢慢学会炼丹的技巧，很少有如他一样，连续不停地疯狂炼丹，而且浪费了无数灵草也不罢休。

这样的疯狂炼丹，终于让秦舞阳的炼丹手段在顿悟之后得到了飞速的提高，炼丹的成功率即便在专职炼丹师中，也算得极高了。

秦舞阳最大的收获，还有在对真元的运用上。

他已能清楚第感受到每一分真元在体内的流动和蠢蠢欲动。如果愿意，他甚至可以将真元逼得如针一般细刺穿岩壁。

现在，秦舞阳已有足够的信心来用这极为不易得来的灵草炼制元精丹。

秦舞阳这次并没有直接便开炉炼制。他出了神魔录，采气三日，又沐浴净身，将精气神温养到了一个巅峰状态，这才又回到了破界山，开始炼这最为关键的一炉丹。

元精丹作为化气期的顶级丹药，所需时间比炼制小神丹要久得多。

一个月后，鼎炉内仿佛一声霹雳响起。

随后，鼎盖上的盘旋的水云之气转瞬飘汇聚集起来，钻入了鼎炉中。

秦舞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连续一个月炼丹，中途不能有半点停歇，时时以真远维持，若非自己丹药、秋石充足，否则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难怪元精丹如此难得，光是这炼丹的过程，对于一个化气期的炼丹师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秦舞阳叹道。

对于这一炉元精丹炼得如何，秦舞阳也不禁有些忐忑。

若是失败，狱法山九死一生才换到的风菇精，以及其他诸多珍奇灵草，可就真的浪费了。

那秦舞阳可真就无法淡然了。

揭开鼎盖，三粒纯青色、拇指头大小的丹丸出现在了秦舞阳眼里，丹丸表面流光溢彩，香气阵阵。

药力之浓，让秦舞阳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仿佛食了人参果，好不快活！

不愧是元精丹！

秦舞阳感叹不已。

秦舞阳用蜡将三粒元精丹包了起来，免得药力流失。

别的化气期修士一粒难求的元精丹，现在竟然有了三粒。秦舞阳也不禁长笑：“道途万千，天赋差又如何，总有补足之道！”

秦舞阳炼丹一年，服食的小神丹药力除了必要的身体需求外，大量的药力其实累计在了血肉之中，光是炼化这些药力，就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秦舞阳元精丹能炼成，信心大增，也不出关，又趁热打铁，采取天地灵气，开始冲击化气期第五重了。

三年后，断琴水榭禁地外。

万芳已然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当年的稚嫩已然尽去。二十芳华的她，站在瀑布外，看着水花四溅，深邃的潭水倒映出她如花的身影。

她手指将耳鬓旁的长发绕成一圈又一圈，恨恨地跺了一脚。

“师叔，哼哼，师叔！一闭关就是四年，还拿石头堵门，这么怕别人打扰，有这样的师叔么！”万芳喃喃自语，“不过，难道修仙就是把自己关起来几年都不吃不喝么？这样的修仙，可真是难熬得紧！”

万芳也知道，若非秦舞阳闭关之前，给邵雪又留下了十粒小神丹，而她前后服食了五粒小神丹，修为也不会在短短四年中，便已达到了真武境七品，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真武境八品的迹象，更是为她赢得了沧浪仙子的偌大名声。昔日的武林三大美女之一，如今名声更盛，而且远比另外两女要大。

邵雪更已早在两年前便突破了真武境八品，这两年一直在试图突破真武境九品。奈何真武境九品实在毕竟是人世武功的巅峰，对于一个“悟”字更为看重，绝非内力足够便可以轻易达到，否则邵雪早已立于武林巅峰高手之列。

潭水里仿佛映出了她第一次见到秦舞阳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火烧过，根本就像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下人小子，哪有半点修仙者的逍遥洒脱气质！

想到这里，万芳噗哧一声笑了。

随即，她又强忍住了笑，冷哼一声，耳旁仿佛响起了秦舞阳的那句冷冰冰的拒绝：“不行！”

“不修仙就不修仙，有什么了不起！”她将一块石子踢到了水潭中。

这四年，万芳不时有意无意地第来到这禁地之外遛达。今日也是如此，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万芳转身便要离开。

才走了十多步，万芳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山石碎裂的巨响。

秦舞阳回头一看，只见瀑布后面的山洞飞出了几块巨岩，落在深潭里。随后，一个身影跃了出来，黑色的长发到了膝盖处，在空中狂放飞扬。这个身影并没有停留，忽地踏上了一柄长剑，径直飞上了天去，转眼变成了天际的一个小黑点。

万芳看得分明，那不就是刚才自己一直痛骂的便宜师叔秦舞阳么！

炼丹一年，炼气三年。

其实在炼气第二年，秦舞阳便已达到了化气期第五重沉气入海。又两年时间，秦舞阳终于修到了化气期第六重浮游动天。

如今已十八岁的他，身形已然长大，俨然一个精悍的年轻人模样，虽然相貌普通，但双眼有如星辰，深邃如海，让人第一眼见到便无法忽视。

对每一个人来说，能在天上自由飞翔，无疑都是极有诱惑力的事。秦舞阳亦然。此前他在雪云宗看着夕惕若、胡猛志等都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而自己却能靠两条腿步行，好不羡慕。他忍受着孤独的修行生活，何尝不是期望自己早日能纵横天际。

秦舞阳踏在剑上，感受着身畔罡风凛冽。

在绿珠岛数千尺的高空盘旋，虽然如此极耗真元，但他依旧快活得紧。

突然，秦舞阳如鹰击一般，往下方投了去。凭空一摄，真元外放，凭着精湛入微的真元操控技巧和达到浮游动天后才学会的御物手段，抓起一团水来，化作掌心的一滴圆溜溜的大水珠。

一只沧浪海独有的沧浪虾在水球之中打着转。沧浪虾只小指头大小，通体雪白，但肉质极嫩，是沧浪海渔民最爱之物。它恍若无知地在水球内嬉戏，但只要游到水球边缘，便仿佛触到软软的一层阻隔，无法离开水球。

秦舞阳手一撒，便将水球扔回了沧浪海里。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头发之长，而下颚也长出了三寸长的胡须。

秦舞阳悬在空中，将剑绕体一转，便把长发斩断了半截，断发纷纷扬扬，洒落在水中，其余以丝带系上。

万芳已经追出了庄外，看着秦舞阳洒脱不羁的模样，一时不由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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