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鬼谷子轻松的道,“你这个人做事不动脑子,一味的顺从,不知道去怀疑别人!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想在前面,而你,光做不想。老夫看你的这个资质,还是回去种田去吧。”
柳西槐显然被激怒了,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之后才说道:“晚辈一味的顺从?晚辈之所以顺从还不是念在您老德高望重,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虽然他极力克制,但语气中还有一些颤抖,显然是颇为的激动。
“你这是愚蠢,不懂得怀疑和思考的人都是蠢人,虽然你自认为有一些小聪明,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老夫问你,我可强迫过你去搬那些石盆?”
柳西槐想了想,这倒是的确没有。
“老夫不停叫你去折腾那些石盆,你第一天就该提出质疑并向老夫发火的,你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
柳西槐一怔,他没想到这件事经鬼谷子前辈一说,倒是成了自己的不是了。“晚辈那不是因为相信你老人家……”
“好,之前你的确是因为相信老夫才这样做的,那后来你已经不相信老夫了,为什么还会去做?”
柳西槐被他问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鬼谷子笑了笑,接着道:“老夫就来分析一下,你为什么会这样。一开始的时候,你觉得老夫叫你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你想也没想就去做了,而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其一蠢!然后,老夫故意让你把那些石盆按顺序摆放,并让你把每一个石盆都摆得端端正正。这时候,你的心底里一定觉得老夫有些吹毛求疵,竟让你去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可以说这时候你已经不大乐意去执行老夫的命令了。可是你呢,最后还是忍气吞声的,无声无息的去执行了命令。何也?是因为你骨子里顺从的思想导致的,这是二蠢!之后,老夫让你反复的折腾那些花草,你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愤怒,可是你却没有表现出来,这是对的。任何时候都要掩饰自己的愤怒。然而,你掩饰自己的愤怒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你没有为自己的愤怒寻找解脱的办法,而是把它在心底里掩埋,这是你第三蠢!其后,你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愤怒就那么的被你埋葬了,这时候你就已经开始麻木了。你不知道老夫为什么让你这么做,也不知道老夫这样让你做的目的与意义,然而你那不擅于思考的大脑却习惯性的去执行着老夫的命令。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盲目的服从已经成了你的习惯,这是很可怕的事情,这也是你的第四蠢!再然后,你竟然愚蠢的认为是老夫在考验你的耐心而故意为之的,于是你就继续执行着老夫毫无意义的命令。当你失去耐心,认为老夫是在故意践踏你的耐心时,你居然还忍着了。这是你第五蠢。接着,你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性格,只知道听从老夫的摆布,这么多天,你就那样毫无脾气的重复的做着单调而乏味的事情。你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停止,这是你第六蠢!然后到了第七天,你显然已经对老夫失去了信心。你可能已经想到了老夫是在耍你,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没有对老夫提出质问。一厢情愿的认为老夫不会欺骗你。血淋淋的现实你不相信而是去相信自己飘渺的直觉,这时你第七蠢!直到今天,你明明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而你呢?你居然还能沉稳的等到日落时分,坦白的说老夫真的很佩服你的耐心的――试问,你现在质问老夫有何用?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天老夫就要把你扫地出门了?有用吗,你早干嘛去了,事后才开始动脑筋,江心补漏,为时已晚,这是你的第八蠢!最后,你知道了真相,极为的震惊,然后勃然大怒,这是弱者的表现,是老夫欺骗了你,而你却拿自己的怒气惩罚你自己,这是你第九蠢!第十蠢,对于老夫这次给你的教训,你只看到了消极的一面,而没有看到积极的一面,你没有想到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你以后的思想会变得有多么的灵活,你完全没有想到,只是觉得你受到了伤害。当然,你的愚蠢可不仅仅是这么一点,还有很多,老夫只列举十条让你参考一下,你觉得老夫说的有道理吗?”
鬼谷子虽然很平缓的说出了这些话,但是还是把柳西槐震呆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几天平淡的生活经让鬼谷子挑出了这么多毛病出来。也惊叹于鬼谷子敏锐的观察力。他观察入微,把柳西槐这几天心底里那些细微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就仿佛传说中的“读心术”一般,这种本事让人震骇!
经鬼谷子这么一说,柳西槐也开始觉得自己的确挺蠢的。他的自信心一落千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看吧,你已经开始反思了,这是进步……”
“没有!”柳西槐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晚辈并没有反思,晚辈只是在想你话中的漏洞与错误,因为前辈的话让晚辈明白了一切不可尽信!”
听了柳西槐的话,鬼谷子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与柳西槐相对大笑。
“很好,你学的很快!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的被世间的那些俗人所污染,你还有救!学习制作‘心想事成水’的功课今晚开始!”
柳西槐大喜,道:“前辈不是明天就要把晚辈扫地出门了吗?”
“不错,老夫说十天就十天,不管你今晚学了多少老夫明天照样会把你扫地出门!不过――”鬼谷子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应该可以学会……”
柳西槐更加茫然了,道:“前辈不是说学习制作这种药水非常难么,那晚辈怎么可能在一晚上学会呢?”
“的确很难,但难的不是在制作这种药水上,而是难在让你这头笨驴开窍,提升自己的思维!”鬼谷子说完转身回了石洞。
柳西槐一个人在外面怔怔的想:鬼谷子口中的‘俗人’似乎也把自己最尊重的师父夕雪也包括进去了。还好自己只是学习他制药的方法而不是他的“变术”,否则,用师父的观点来看,自己可就是学“坏”了!
“唉,师父教我怎样做人!而鬼谷子前辈教我的是怎样更好的生存,怎样更好的去开发自己潜在的能力,怎样更好的去了解自己的对手。前者是世间公认的正道,而后者却是极为实用的战略战术,好像真的很有用!可是,两样之中到底哪一样才是最值得遵守的呢?”虽然柳西槐没想过去学习鬼谷子的“变术”,可是他真的对这种“变术”充满了好奇之心。它能控制别人的思想,能找到攻击敌人的主动权,甚至通过它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心理(这一点似乎比那些黑暗巫术还有用),这种高深莫测的法术是如此的神秘,是如此的强大。柳西槐已经对其充满了很大的好奇心……他甚至想过要去问问鬼谷子老前辈,到底什么是“变术”!
“变术到底是什么呢?它真的可以解决天下所有的事情?”柳西槐走上台阶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些刻文:“捭阖”,“反应”、“内楗”、“抵戏”、“飞箝”、“忤合”、“揣篇”、“摩篇”、“权篇”、“谋篇”、“决篇”、“符言”、“转丸”、“却乱”!
柳西槐的心里突地一跳:这莫非就是“变术”修行的心法?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柳西槐轻声的念了念这几句,这是“捭阖”中的几句……
“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以观其次……”这是“反应”中的几句。
“事皆有内楗,素结本始。或结以道德,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货结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疏则疏;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若蚨母之从子也;出无间,入无朕。独往独来,莫之能止……”柳西槐又想到了“内楗”。
“戏者,罅也。罅者,涧也。涧者,成大隙也。戏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戏之理也。”这是“抵戏”!
“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钩箝之语,其说辞也,乍同乍异。其不可善者,或先征之,而后重累;或先重累,而后毁之;或以重累为毁;或以毁为重累。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壁帛、采色以事之。或量
能立势以钩之,或伺候见涧而箝之,其事用抵戏。”道理“飞箝”!
“世无常贵,事无常师;圣人无常与,无不与;无所听,无不听;成于事而合于计谋,与之为主。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反于是,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其术也,用之于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于国,必量国而与之;用之于家,必量家而与之;用之于身,必量身材气势而与之;大小进退,其用一也。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飞箝之术……”这是“忤合”中的几句……
柳西槐不再想下去了,因为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那十四篇刻文是“变术”的修行法门了,由于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无意间把它们都记了下来。
“我一定不能去修行这门法术!这门法术与师父所教导的仁义道德礼智信背道而驰,被师父知道,她一定会认为我学坏了,而把我逐出师门的!”柳西槐在心里暗下决心。
“可是,这门法术如此的神通,可以帮助自己报仇雪恨啊……”柳西槐很快的便为难了。
“那也不行,邪恶往往就是借助自己的**而加以入侵的!”柳西槐在心里否定自己。
“我一定要把这些文字忘记!”他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千万不能被它们污染了,师父夕雪已经告诉过自己心底里有着阴暗的一面了,我若再是去修行这门讲究攻心的法术,那自己哪天说不定真的会堕入邪道。更何况,‘变术’乃是鬼谷子前辈所创的独门法术,他没说过要教自己,自己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偷走’它的心法已经算是不义,再偷着修行这门法术,那跟土匪还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时,柳西槐已经完全打消了去了解“变术”的想法,虽然他仍然还是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