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峰守静堂前,田不易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脸上微有焦急之色。今日他最不成器的徒弟上后山砍竹按说早该回来,可是今次到天黑了还不见人影。苏茹是一早就出去找寻了,如今各弟子也相继被他派出,但大竹峰上不见踪影,周围又是山势起伏,丛林密布,要找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正焦急处,空中忽有破空之声传来,田不易抬头看去,却是闭关许久的星辰带着那小子御剑回来了。看那小子除了虚弱也没大碍,倒是在星辰的肩头居然还趴着一只灰毛猴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难道自己一年前回来后,老七竟偷着养了只宠物;这样可不行啊!年轻人有些爱心本是好事,可星辰还担着自己的全部寄托,这猴子不就耽误他修行吗?
见二人落地,田不易这才放下心来。他虽对张小凡漠不关心,可毕竟答应过掌门要好好照顾与他。再加他的身世,就算田不易对他再怎莫冷漠,却还是关心他的。只不过这老头演技实在高超,明明很关心弟子、脸上的怒色却丝毫不退。张小凡看了师父两眼,心中发毛,不敢动弹,把头直低到胸口,偏偏那只灰猴甚是调皮,有一下没一下的蹲在星辰肩头伸手拨弄他的头发,搞得他在师父面前甚是尴尬。
星辰收起十全剑负于背后,眼角余光看见师傅一脸怒气站在堂前,眼珠转了几下,将小灰一提扔下肩头。整整衣容,微微一笑地跑到田不易身旁,拱手道:“师傅,弟子出关来看您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谁叫你出关的,我不是说过没我吩咐,你不许出关的吗?赶紧麻溜得回去修炼,以后不许随便出来。还有,那只猴子是怎没回事,它怎没蹲在你的肩头...”
星辰嘻嘻地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小凡砍竹子的时候被这只猴子欺负。结果他们一追一逃就跑到太极洞附近玩耍。那时我正好运功完毕,出来一看就去抓它帮小凡出气。喽,就是那只狡猾猴子。我管它叫小灰;您不知道那猴子有多难抓,专往竹茂草密的地方出溜;结果,小凡一时大意竟不慎跌下悬崖,还好有我御剑将他救起。”说着,星辰手一指小凡方向笑道:“弟子绝无欺瞒之意,不信您老他...”
“是,是的;今天之事全由弟子捉猴后引起,师兄只是出来帮我出气,绝没故意偷懒耽误修行...”
张小凡低头弱弱回答一句。
可蹲在地上的小灰一听主人将全部责任推它头上,立刻不满。冲这边“吱吱”叫了两声,做愤怒状,然后抓了抓头,又灰溜溜跑到星辰腿边扮可怜了。
星辰看了看不太相信的师傅,无奈又道:“我将这只猴子捉到后见它极有灵气,就一块带回来了。”
田不易白了张小凡一眼,冷冷道:“身为青云门弟子,居然被一只猴子欺负,传了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张小凡涨红了脸,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既然此事因你而起,那以后这猴子就交你照顾了。”
“啊...可这是我抓住的,是不是应该由我来...”
“你啊什么啊!我说让他就让他照顾,你明个一早就滚回太极洞好好修炼。以后没我吩咐,不许出来私自瞎逛。”
田不易怒气冲冲地瞪了星辰一眼,又看向小凡恨声道:“玩够了也玩饿了吧!快滚去厨房做饭...”
星辰看着老倔,无奈吐了吐舌头,笑道:“好饿呢!师傅...”
“就你一人知道饿吗?”
田不易嗤笑一声,“张大厨,今下午我可是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你了。他们还饿着呢!快去做饭,等所有人回来一块吃...”
“是师傅...”
张小凡此刻也觉得腹中饥饿,但在田不易面前,哪敢动上一动,耳听星辰远去之后,师父却再无动静,偷偷抬眼,却见堂前已空无一人,田不易早就不知何时走了。估计在他心里,就算骂上一句白痴徒弟也觉得是浪费时间吧!
回到房间,关好房门,那小灰在他肩头左顾右盼,“吱吱”的叫个不停。似是换了环境极不适应。但时间不久便从他肩头跳下,三步两下窜到床上,扑腾跳跃,又抓起枕头乱甩,大是欢喜。
张小凡看着师兄甩下的包袱也很无奈。可师傅说让自己照顾灰猴,那就得照顾好了。不然师兄以后要地时候,自己可没法交代。但想到一句:你是我师弟,我背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语。张小凡嘴角刚露出的一点笑意却又立刻被肚饿给压了过去。他在桌旁坐下,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早已凉透的隔夜冷水,喝了下去。
一股凉意,直透心间。
他呆坐一会,伸手从怀中掏出那难看的短棒。此刻普智给他的那颗珠子已与那根不知名的短棒紧紧连在一起,连颜色都一起变作玄青色,黑呼呼的,而在接口处一片暗红,仿佛凝固了的血污,非但难看,简直还有点恶心。
他看了半晌,忽地苦笑一下,“正好做饭缺时缺个烧火家伙,以后就叫你烧火棍了。”
。。。。。。
从幽谷回来的第二天,星辰便回太极洞了。这一去,又是几年,因为田不易还指望他在七脉会武时为本脉增光。又过了半个月,张小凡入青云门已整整三年,同时也结束了他的砍竹生涯,只是在临结束的时候他所交出的成绩,连他自己也为之脸红。
因那一次莫名其妙的幽谷之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张小凡时常感觉头晕目眩,气亏血乏,整个人特别容易疲劳。他自己心中悄悄猜测,也许是那日神志不清时隐约看见的大出血造成的。但他遍查全身却无一伤口,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敢去问师父,只得埋在心间。
虽然他不说话,身体却做出了反应。因为往常砍竹差归差,可至少也能砍断两根大黑节竹,如今没砍几下就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半天下来连一根黑节竹也砍不了了。其实这也难怪,那日在幽谷之中,“噬血珠”几乎吸去了他体内一半精血,若不是他身子一向壮实再加星辰援助急手,怕是早就死了。不过张小凡想要再和从前一样砍竹,也是妄想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才感觉微有好转。犹记在砍竹功课结束的最后一天,在前来验收的众师兄等人注视下,张小凡竭尽全力,终于在时辰结束前砍断了一根黑节竹。
宋大仁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有田灵儿走了上来,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凡,没关系,你有师姐我十几分之一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
张小凡心中苦笑不已:“是啊!十几分之一的差距...可据星辰又差多少,百倍倍吗?”
往常张小凡砍竹之时,地上总有十根砍断竹子、相信那是星辰平日从太极洞出来完成的早课。可他在结束砍竹功课那日,地上竟有整整一百根砍断的黑节竹。这般差距,师傅讨厌自己也无可厚非。相信也唯有他,才能令师傅感到欣慰...
晚饭十分,大竹峰照样缺一人的围坐在用膳厅中。待田不易夫妇坐下后,宋大仁首先禀告了张小凡的情况,田不易冷笑一声,连看也不看张小凡一眼,倒是苏茹微笑道:“啊,小凡你来我们大竹峰已经三年了呀。”
张小凡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轻叹一声:“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三年过去了。”说着,她忽然顿了一下,提高声音,对其他六位弟子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啊?”
大竹峰众弟子齐齐一震,立即坐直身子,道:“是!光阴如梭,确实过得很快....”
苏茹哼了一声,道:“现在你们的两位师弟都长大了,可是你们这三年来还是一点进境都没有,是不是要把我和你们师父给气死啊!”
众人不敢说话,把目光投向宋大仁。宋大仁在其他师弟的催逼下,硬着头皮道:“师娘放心,我们这一次一定争气!”
苏茹脸上摆明了“不信”两个字,刚要说话,田不易忽然插口道:“别勉强了,除了老七、你们无法令我满意。”
“......”
众人无语,这可是红果果的哀大莫过心死。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年,眼见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日见临近。不只苏茹,就连一向对众弟子失望的田不易也开始督促座下弟子。众人纷纷闭关修道,更无人来打扰张小凡,反正也没人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面对此等寂寞张小凡倒不太在意,反正他早已经习惯。现在每日在厨房中忙碌,倒也从锅碗瓢盆中领悟到几分快乐,闲暇时便自顾自的修炼道法,每到深夜再修习“大梵般若”,日子倒也过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