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暴雨前夕
作者:季小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37

久违的BeePub二楼休息室。

沾店面装修的光,这间房也换上了全新色彩。以前的休息室是清一色的纯白,从天花板到地板都洋溢着主人不愿花钱装修的吝啬风格。寂影曾有一次不小心,指间燃着的烟亲吻了一下墙壁,留下一个焦黑的吻痕,常年显眼无比。有无数次,楚和就在这个黑印下接待客户,客户总是话说不到两句眼球就往黑印上瞟。寂影果鑫蓝晓都没能想明白,身为老板的楚和何以才能做到不觉丢脸。这次终于盼来改头换面,楚和突发奇想——建立休息室的目的既然是为了给人愉悦的休息环境,那就不妨更讨好一点,手下两大爱将寂影和辉夜喜欢黑色,那么休息室索性就漆成黑色,大家在里面会休息得更愉悦一点,没错就这么办。

在楚和的体贴下,BeePub这块唯一的净土陷入了每天比任何地方都更早迎来黑暗的命运,四面黑墙搭配黑色地板外加黑色天花板,黑色的窗帘一拉就是永夜。人坐在里面感觉就甭提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压抑,健康人呆里面久了能得忧郁症,有忧郁症的能直上西天。好在寂影等人在这间店的任何角落享有自由出入权,想休息随便哪一坐都行,压抑的人顿时只剩楚和一个。楚和在一团漆黑里坐了几天,压抑得实在受不了了,终于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找人给天花板墙壁地板装上许多LED灯,星星点点。这垂死挣扎的一笔起到了暗渡陈仓的巧妙,休息室顿时从一个防空洞变成了星光辽阔的银河系。

改造成功后,寂影第一个喜欢上了这间休息室——坐在里面能让他回忆起年少时常做的梦——从废墟遥望星空的宿命感。

今晚的银河载了五人,从年长到年幼依次是——楚和,蓝晓,果鑫,寂影,辉夜。交流形式是一场座谈会,座谈内容不用说当然和陆风有关。

果鑫授命第一发言人,把在医院里的见闻一一道出,讲述得很仔细,很多地方还加入了自己的感想判断。其中对于在门外矗立了不知多久,偷窥不眨眼嫉愤不上脸的真葛叶的描述更是绘声绘色,只差没准备背景音乐,不然就是夏天最受欢迎的鬼故事茶会了。辉夜朝寂影挨紧了一点,意外发现寂影正在发抖。寂影觉得今天的果鑫有点恐怖,仔细一想找到了典故——晏京刚去世的那段日子,果鑫借口怕寂影自杀,天天对寂影实施睡前照顾,拿了一堆恐怖故事书在寂影床前朗诵得绘声绘色,吓得寂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用的语气就是今天这种语气。那段时间,寂影颓废得谁看了都直觉揪心,其中至少一半要算果鑫的功劳。

寂影看恐怖电影时,习惯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往外看,借此降低恐惧系数。这一习性被果鑫发现后,某日,果鑫特邀寂影一起看《咒怨3》,寂影不幸上当。《咒怨3》的内容大约是讲述一只模样很恐怖的厉鬼制造了一系列死亡事件,遇害者个个死相都比鬼恐怖,日本的恐怖片喜欢在情节上把人逼得窒息,片子里,女主角为寻找那只厉鬼徒日奔波,最终找到了看见厉鬼的方法——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往外看。

从那之后,至今,寂影都没再看过任何一部恐怖片。

那段日子饱受惊吓的耻辱,寂影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来忘却,眼看努力终于取得了成果,果鑫今日有意无意地一番见闻,又将寂影拉回了深渊。

挨着寂影的辉夜确认寂影的确是在发抖,问寂影怎么了,寂影咬咬牙说没事。

果鑫在描述真葛叶时故意提到了“咒怨”二字。演讲结束,果鑫看看寂影,纯真一笑。寂影心想这个仇老子总有一天会报的。

楚和决定先去给个陆风打电话,临走前指示: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四天王从零度和极度无忌哪个好喝开始讨论,讨论出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绿茶味雪碧不好喝,一说到饮料就觉得口渴,集体呼唤蓝晓来杯加雪碧加柠檬加冰块的魔术先生。蓝晓早习惯了这帮兄弟东京下雨淋湿巴黎的商讨方式,有点没想到的是辉夜竟也这么快就习惯了,并能一同穿梭得头头是道,果然是当这家店天王的料。蓝晓下楼调酒,果鑫热烈邀请寂影一起看山村老尸系列,寂影假装没听见。果鑫悄悄告诉辉夜:这哥们儿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辉夜兴高采烈:“寂,如果害怕,今晚来我家住。”

寂影瞪着果鑫说怕你个馒头。

辉夜:“但是你好久没来我家住了。”

寂影:“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辉夜:“小宝想你了。”

寂影:“叫它自己打电话告诉我。”

辉夜:“我昨天买的沐浴露压不出来,来帮我看看吧”

寂影:“你就当那个压的盖子是装饰,要用时旋开倒出来用,”

果鑫悄悄附耳辉夜:“这家伙一害怕就六亲不认。”

辉夜点头:“原来寂也有弱点哪。”

果鑫:“他有不是弱点的地方么?”

寂影瞪着暗挑衅了自己半天的果鑫,杀气腾腾,果鑫无畏地回瞪,脸上写着你想怎样。辉夜眼看战事面临一触即发,想想这两人要出去打架了就只剩自己和蓝晓留在这儿开会,痛苦肯定翻倍,忙借果鑫的最后一句话打圆场:“寂很可靠,他力气很大……”

果鑫右手放上茶几,一个掰手腕的手势。

寂影皱了皱眉,一言不发,起身应战。

辉夜心想不好,敲响战鼓了。

蓝晓端着五杯特制魔术先生走进休息室。

楚和电话结束,陆风那边一切正常,玩了半天住院,现已凯旋归家,伤势就不用再汇报了。估计蓝晓和果鑫离开后不久,真葛叶也离开了医院,并且整个探病过程中没和陆风碰面。

这个是不是就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好在几个当天王的这段时间表现都还不错。楚和一半心事一半欣慰地推开休息室门,一眼看见果鑫和寂影蹲在银河中央的茶几前——掰手腕大战正在进行时,二人杀气满溢咬牙切齿面色通红。蓝晓和辉夜一人拿杯饮料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观战架势——反正都开战了,拉也拉不回来了。楚和进门前想好的话直接遗忘。

楚和无奈加无力,在心里偷偷问自己:这家店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天王就是这样的家伙么?然后自己回答自己:是的。

在这帮家伙身上……从来就看不到紧张。

天王……果然还是要四个人一起才最快乐。

寂影和果鑫战得全神贯注,辉夜看得全神贯注,有工夫发现楚和进门的只剩蓝晓。蓝晓看了看楚和,耸耸肩,递过一杯魔术先生,楚和接过,感觉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应该没关系吧,一旦有什么事,这几个人就会变得非常可靠的。

寂影和果鑫的耐力战已拼入白热化,最后时刻,果鑫力吼一声——和所有掰手腕比赛一样,喊出这一声的人肯定会在下一秒胜出。

下一秒后,代表寂影一方的右手惨烈倒下,果鑫喘着气得意地笑,辉夜帮寂影按摩着右手臂,蓝晓微笑着送上两杯诱人的饮品,寂影意外地不蕴不火,活动一下右手臂,接过魔术先生。

这个结果不算意外,果鑫的力气在BeePub加附近同行里一向无人能及。

在接受明知不可能胜出的挑战时,对手就变成了自己,挑战的对象则变成了自己之前达到过的最高点。

寂影的这一战是和果鑫的纯力量较量中,有始以来坚持最久的一次,因此这场战斗没有败者,这个道理果鑫当然也明白。

果鑫朝寂影举杯,寂影不记前仇,和果鑫碰杯一下。

蓝晓的这款魔术先生,味道是浓郁的心情百味,繁杂百变的心情,加了雪碧柠檬冰块的调和,变得很舒心。

每一杯魔术先生,都有属于它的雪碧、柠檬和冰块。如果就在手边,当然可以不客气地使用,他们不会担心自己的消亡,只会在意能否最好地与酒结合,创造出最美的滋味。如果你的手边还没有,那就别犹豫了,尽快找到他们。

寂影和辉夜果鑫蓝晓再碰了次杯,这才发现楚和已经回来了。

四人对着楚和举杯,楚和笑脸回应。

今天还有甘甜的美酒,明天……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其实是个很废话的问题,如果非要回答,答案当然是……

那还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