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满公路的拨付款下来了，王大虎拿到了那一千万。他给陈小明打电话，说有事找他，问他什么时候方便？陈小明说，羊草镇工段出了点儿事儿，正在处理，可以到羊草镇来。

王大虎赶到羊草镇时，看见工地驻地前面的空地上挤满了人。看见王大虎开着警车过来，人群纷纷向后撤去，给中间闪开一条道。王大虎直接把车开到一排小平房前停下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跑过来，殷勤地替王大虎打开车门，说：“陈处长请您进去。”

王大虎走进去，见屋子里围着陈小明坐了七八个人，好像在开会。陈小明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自己则继续说着。

王大虎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个大概。这段路原来是在这里拐了个弯的，现在重新修建时取直,直接把一座小山包劈开，修了一段新路，而这座山是羊草镇村民多年来的坟场，虽然给了村里一定的经济补偿，又帮村里修了一条直接通到国道的柏油马路，村民们还是迷信地觉得冲撞了先祖，要受到报应的。工地的民工也总是在私下里传着吓唬人的传闻，什么晚上起夜感到头皮发麻，看到一个东西飘飘悠悠地从窗户飘了出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有人说一到下半夜两点，在外面就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偏巧前两天夜里，停在门前空地上的挖沟机的挂钩突然脱落掉了下来，把打更的房东老头给砸死了。事情出得很蹊跷，于是村民又都来闹了。王大虎明白了，刚才自己开车来时，人们为何给自己让道了，他们一定是误解了。

这种事情不难解决，多给点儿钱就是了，这么大的工地哪儿都不差那几个钱。

开完会，陈小明跟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便和王大虎一前一后地开车出了工地驻地。上了道，陈小明的悍马明显快了起来，王大虎也把车挂上最大挡，在后面紧跟着，一会儿 ，就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河边，除了哗哗流淌的河水，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王大虎把警车停在悍马旁边，见陈小明坐在车里没动，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工地还好吧？”陈小明看着前方说。

“没事儿，您放心，那是一家信誉非常好的路桥公司。”王大虎赶紧说。

“没事儿就好。”陈小明说。

王大虎见陈小明不再说话，他掏出银行卡放到方向盘前面的台儿上。

“多少？”陈小明仍然看着前面，好像挡风玻璃前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似的。

“一千万。”王大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地说道。

陈小明看了一眼王大虎，踞高临下地说：“这钱有没有对我无关紧要，或许对你就不一样了。我想跟你做一笔男人之间的交易，就我们俩，男人和男人之间的。”

“好，你说。”王大虎已经猜出陈小明要说什么。

“我要你离婚。”陈小明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胳膊搭在椅子背上，侧着身子说道。

“成交。”王大虎故意沉默了一会才说。一千万，自己娶的这个媳妇还真挺值钱。

陈小明不再说话，王大虎拿起银行卡，知趣地下了车，开着自己的警车走了，他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一路上，王大虎都在想着该怎样跟柳春燕谈这个问题，即要给自己保留了面子，又要不伤及男人的自尊，也要让柳春燕说得过去，毕竟十多年的夫妻了，感情不是一点儿没有的。何况还有儿子。

一提起儿子，王大虎就很伤心，自己不是不心疼这个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呢？关键是柳春燕一直带着儿子，感情上儿子倾向妈，每次自己和柳春燕发生冲突时，儿子都站在妈妈那边，每每看到儿子用仇恨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王大虎就要崩溃，恨不得杀了母子俩。算了吧，就让儿子跟他妈吧，反正自己也没有时间照料他。

一连几天，王大虎都是按时下了班，就直接回到家里，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看电视，柳春燕下班回来去厨房做饭，他就跟过去，依着门框看着她，看得柳春燕直发毛。

“没事儿去屋里呆着，别站在这儿碍事儿。”柳春燕撵他说。

“看看你。”王大虎说。

“切，老夫老妻了，有什么看的!” 柳春燕不屑地说。

王大虎不再说话，就这样一直站着，直到柳春燕把饭菜做好了，端到桌子上。

吃饭的时候，王大虎边吃边用眼睛盯着柳春燕。

“有事儿啊？”柳春燕问。

王大虎不说话，只顾吃饭。

柳春燕再也忍不住了，她趴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说：“要杀要剐随你，别这么装神弄鬼的。”

王大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我们离婚吧！”

柳春燕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离婚？”她盯着王大虎的眼睛问。

王大虎点了一下头认可了。柳春燕被这突发事件弄懵了。她不知道王大虎为什么要突然提出离婚？是自己和陈小明的事情闹得太大，让他忍无可忍，或是外面已经有了人？不管怎样，自己总算可以结脱了！

“那，儿子呢？”柳春燕最放不下的是孩子。

“儿子你带惯了，归你，房子也留给你和儿子，我搬到爸妈那里去住。”王大虎说。

柳春燕无语。她不知道王大虎到底是怎么了？一向把金钱和利益放在首位的王大虎何时这么大方了？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十一也快到了，王大虎和柳春燕商量着先不告诉两家的老人，过完节再说。

中秋节那天，王大虎一大早就带着媳妇和孩子来到了父母家里，两位老人非常高兴，中午的时候，王大虎说做饭太麻烦，拉着一家人去风味街吃了一顿狗肉，晚上一家三口就住在父母家里陪着父母赏月，吃月饼、水果，看央视的中秋晚会节目。父母亲兴奋地说了许多王大虎小时候的事情。

十一的时候，王大虎又开着警车带着妻儿和礼品去了乡下柳春燕的父母那里，姑爷上门，小鸡断魂，柳春燕的妈妈自然做了许多的拿手菜，老丈人陪姑爷喝酒一高兴贪了杯，刚撤桌就躺在炕上睡着了，直到王大虎一家要回去了才醒过来。

王大虎又破天荒地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三口一起去逛省城,第一天陪儿子逛了动物园,第二天去了游乐园,第三天在江北公园玩了半天,下午又去了科技馆。儿子开心极了，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王大虎看了柳春燕一眼，见柳春燕也正用哀怨的眼睛望着自己，他赶紧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十一过后，一上班，王大虎就和柳春燕一起去办了离婚手续。一个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