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颂当即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回一带。
芷萱很小心的稳住身体,才没有很尴尬的落入他的怀中,但还是被拉得后退了一步,脚上着力处,竟踩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她忙低头去看,却是一只黛青色的荷包。
等她收回脚时,乐颂已经先一步将荷包捡了起来。
“这个是?”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佩戴荷包这样的多余饰物。
他却并不说话,只是摊开手掌,将那荷包送到她面前。
芷萱不明所以,仔细的瞧了瞧那荷包,用的是上好的锦缎面料,做工精致,上面绣的物件也栩栩如生,十分讨喜。
但她早已不是一年前刚来到这世界的新人,对于古代的各种物件儿都觉得新鲜好奇,这荷包再美,她也不过是看了看,然后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帮我系上。”乐颂忽然轻叹一声,柔声说。
他的突然改变,让芷萱有些措手不及,她站在那里,并不去接那荷包,只怔怔的看着他。
乐颂见她这样,眉梢一挑,眼中升起一丝寒意:“不要告诉我说,你不认得这个荷包了——”
她应该认得这个荷包?
芷萱再次低头仔细的查看一遍,那荷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正要开口询问,他却一把抓起她的手,气咻咻的将荷包拍到她手里。
难不成,这荷包关系重大?
她一丝不漏的又检索了一遍,荷包上连个字都没有,叫她怎么找出蛛丝马迹,脑子里愤愤不满的想着,突然灵光一现。
“这鸳鸯……”荷包上绣的是一对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想必是什么寓意暧昧的信物。
“这鸳鸯,可是嫂嫂亲手所绣?”
他这么一说,芷萱顿知大事不好,对于刺绣,她可是一窍不通,如果这真是宁二小姐的杰作,那她这回可是骑虎难下了。
想到这里,她索性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这荷包,怎么会在小叔那里?”
乐颂只当她是承认了,看向她的两眼,更是丝毫没有避讳:“嫂嫂可还记得,那日你与哥哥去拜见父母亲,途中相遇,将这荷包跌落在地……”
“你既知是我的,为何不交还与我,还……”芷萱明白过来,敢情他今日借着乐歌冥寿一事将自己带到府外,为的却是别的事情。
见她面上有了恼色,乐颂不温不火的打断说:“嫂嫂忘了,我本差了小厮问你是否丢了物件,可你检查一番后,一口断定并未丢失任何东西。”
芷萱心里咯噔一下,敢情人家是下了一个套,等着她去钻呢!
她的反应,看在乐颂眼底,自然又是另一番解释。
“嫂嫂可知,为何在你和哥哥新婚不久,我就借口为当朝太子伴读,离开扬州,去到太子府中居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倒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但听到芷萱耳中,却搅起深深的漩涡,这个貌似纯良的小叔子,比起宁修良来,怕是更难对付一些。
“嫂嫂不说话,可是想起了你我当初的情意?”乐颂欺近一步,声音如同耳语。
芷萱脑中“嗡”的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退避,却被身后的柱子挡住,想要转身,已被他眼明手快的展臂拦下。
天哪,这宁二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仅和自己的亲哥哥关系暧昧,还和小叔纠缠不清!
“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她很头大,这里是佛堂,这里是乐府长子乐歌的牌位前,他这个做弟弟的,即使是嫡子,也不可如此嚣张。
乐颂眉头微蹙,芷萱几乎以为他就要说那句恶少专用经典台词了,可他却眉眼一垂,露出一副痛心的样子。
“萱萱,你不要我了吗?你是在嫌弃我不应该一走就是整整一年吗?……”
芷萱忽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这小子的表现也太戏剧化了吧!
“我今天来,只要你一句话——”乐颂再次捉住她的双手。
尽管已经极力强令自己憋住,可她始终没能忍住,嘴角一松,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倒是把乐颂吓了一跳。
趁他愣神的工夫,芷萱一扭身快步走出了佛堂。
两个丫头在院子里等得着急,又不敢进去,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她飞快的从佛堂里出来,忙双双迎了上去。
“小……少夫人,乐世子有没有说冥寿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芷萱调试好表情,忽然想起一件事:“乐世子到府中接我的事,宁府都有谁知道?”
“夫人那里指定是准允了的,旁人就不清楚了。”
“哦——”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发莺儿去把宁修良找来,却见乐颂一脸沉寂的从佛堂里缓步出来,眼看着,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嫂嫂累了,请随我到后院歇息片刻。”
见了莺儿和鸢儿,他反倒是恢复先前的沉稳劲儿。
芷萱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得微微颌首,任由两个丫头搀扶着跟在他身后。
行动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法自由,但脑子里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止思索的。
一行人从侧门出了寺院,又继续倚着院墙向后走,约摸行了一两百米,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地面干净平整,被划分成五米见方的几小块菜地,上面种满了叫不出名的蔬菜瓜果,想必,这里就是寺中和尚们自己开垦的菜园子了。
芷萱有些迟疑,他没事到这种地方来干嘛?
不等她表露不满,一个小小的发现,却令她心头一喜。
先前几乎是从佛堂中逃出来的,因此,那只荷包还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她从没想过,这样一只小巧精致的荷包,此刻却成宁二小姐和小叔子不清不白的罪证,成了烫熟的山芋,她做贼心虚的告诫自己,这东西不仅不能留着把玩,甚至都不能叫两个丫头看到,唯一的解决方法,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扔掉。
扔到哪里好呢?她看好了菜地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粪池,尽管那地方,叫人想想都恶心,但为了今后的安宁日子,她不得不小虐自己一把。
菜园子的尽头,是几间十分简陋的茅屋,想来是和尚们看管菜园子时临时居住的场所。
“阿弥陀佛,乐世子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几人还没踏进茅屋前的空地,一个小沙弥就闪身走了出来,虽说是双手合什对乐颂说话,双眼却十分不满的扫了芷萱主仆一眼。
“没什么,随意瞧瞧。”
乐颂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就要迈腿往里去,怎奈那小沙弥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不卑不亢的挡在他身前,摆明了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要见见公子烨。”乐颂似乎并不在意。
“阿弥陀佛,烨公子与方丈正在后山议事,乐世子不便打扰,还是请回吧!”
眼见着乐颂吃了个闭门羹,芷萱倒是神清气爽,心情愉快,不由侧首对着鸢儿细细交代几句。
“小师傅,可否借贵院一物用用?”鸢儿上得前去,双手合什,脆生生的问。
小沙弥平素鲜有和女子打交道,忽然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上前,不由面色微红,赶紧还礼:“女施主请讲。”
鸢儿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知贵院五谷轮回之所在何处?”
“呀?”小沙弥一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乐颂虽是背对着芷萱主仆,却也知道,这样的话,绝非鸢儿能够说得出来的,不由脸上也挂了笑,附到那小沙弥耳畔,如此这般一说。
“哦——”小沙弥面上的讶异总算收敛了许多,忙往菜地西侧一指,垂首呼了一声佛号。
芷萱见了,自然明白,本想立即让莺儿扶了自己过去,却见乐颂一瞬不移的瞧着自己,眼中到底有些深邃难懂的东西,赶紧避开他的目光,自顾转身离开。
“哎,少夫人,等等我——”鸢儿蹦蹦跳跳的追过去。
“你不用来了,原地等我即可。”芷萱头也不回的说。
别看那小沙弥也就十来岁,一副未经世事的样子,眼光确实犀利得很,抬头扫一眼芷萱二人离去的背影,转而看到乐颂凝视的目光,忙垂了眼睑轻咳两声。
“乐世子,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俩人近在咫尺,小沙弥的话,乐颂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略微一愣,随即却头也不回的说:“乐颂身在红尘,自是谋在红尘,红尘恩怨,岂可如小师傅一般轻易放手?”
“敢问乐世子,方才那位是?”
“亡兄乐歌遗孀。”
小沙弥听了,抬起眼睑,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却见鸢儿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两眼直直的看着自己,不觉面上一热,忙低呼一声佛号,转身离去。
“少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鸢儿刚一回头,就瞧见俩人已经走到跟前,不由脱口问。
没想,听了她这话,芷萱不仅闭口不答,反而略带紧张的抬头看了一眼乐颂,视线落到他脸上,恰巧看到他正瞪着自己,不由暗自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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