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大学学生会的设定,主席一个,由副主席和各学院主席中竞选而出;主席助理一个,副主席三个,由校学生会各部门部长竞选产生两名,上届副主席截留一个,各学院主席和副主席竞选产生一个,由此组成学生会主席团。
五人组成的主席团,在校团委书记老师的领导下,形成学生会的第一层领导和校团委的第二层领导。校学生会的各部门、各学院学生会和校团委以及学院团委的工作,都属于主席团管理的范围。三个副主席分工对外、文体和后勤,主席助理协助主席管理主席团日常事务。
这也是中国学校的特色,可谓小麻雀,五脏全,听上去很搞笑,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
最后看了一眼热闹的舞蹈者们,乔南松甚至心里点出了他们舞步的错误,苗苗站在他旁边,虽不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却也温柔如这夜色,晚上出来跑步的学生们路过这边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有人愤愤不平低声道:“妈的,到处都是美女,怎么都被要啥没啥的牛粪占了。”
乔南松大怒,狠狠瞪了一眼过去,虽然无济于事,不过那几个学生的嘟囔倒是听了。
苗苗啐了一声,弯着眼睛问道:“你不要回宿舍准备一下么?半小时应该够了。”
乔南松撇撇嘴,四处瞅了瞅辨明方向,一边走一边说:“没必要的,名额差不多都是内定,我只不过是去凑个热闹而已。”
走了几步,眼看已经出了田径场,却不见苗苗跟上来,心里一笑,暗道:“她要是能跟来才是怪事,除非椰子能从地里钻出来。”
于是回头去瞧,只见门口的灯光下,苗苗带着怒气,眼睛几乎要立了起来,正扁着远山黛水一般的唇瞪着自己。
“在你心里,难道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内幕和不公平么?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心里也很有自负的感觉。就照你说的,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学生会竞选,或许这个机会并不起眼,但你的世界观由此可见已经出了问题。你自己不去争取每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反而整天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这样的人不要说让别人看不起,就是对你自己,除了一辈子感叹生不逢时,到头来还能留下什么?我承认不公平太多了,但社会要发展,文明要进步,你读的书比我多的多,自然是明白内幕和不公平绝对不可以做出那么大的推动力的,你说好男儿应当执宰权柄刺牧九州,倘若自己没有进去之心,这个理想怎么可能成为现实?”几乎是乔南松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苗苗一眨眼冲到他的面前,一口气大声说出这么一番话,或许是激动,也或许是愤怒,她脸颊潮红一片,雾蒙蒙的眸子彷佛午后雨晴的青山,坚定而极具朦胧之美。
这里是田径场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或许大多数人从未见过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能大声说出这么一番话,一个个目瞪口呆愕然相顾。
就是搭着一个桌子负责田径场进出管理的阿姨,也站了起来呆呆看着两人。
乔南松也惊呆了,他怎么也不能想象文文静静性子矜持的苗苗居然能发这么大的火,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嗫嚅了几下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苗苗余怒未消,就在乔南松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之内,紧紧捏着小拳头,极其怒其不争继续说道:“你大一刚来的时候,那种锐意进取的劲头哪里去了?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有进取之心的人成熟并且懂得负担责任,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但你这样颓废,什么也不去争取,我很失望,很不喜欢!”
说完,她将包包抓在手里,顾不得围观的人群推开乔南松就跑,跑出十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贝齿咬着嘴唇,眼睛里有点点星光闪烁,带着哭腔哀求一般问道:“你别再颓废了,就当……就当为了将来,好好奋斗,好么?”
管理员阿姨啊了一声,轰苍蝇似的将围观的群众们轰走,敲着桌子向乔南松劝道:“孩子,你看人家女娃说的多好,这人呐,趁着年轻努力一下,将来是不会后悔的。能不能成那是天说了算,你不努力,天也就没办法扶持你一把喽。”
苗苗的泪珠终于还是流了下来,翻起玉藕般手背,细细的血管因为气血流通加速而明显涨起,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拔腿就往自己宿舍跑了回去。
乔南松似乎被人迎头敲了一棍,他不知道所谓振聋发聩是个什么味道,只是苗苗的一番话,让他除了振聋发聩再没有别的词来形容。
古人说悔教夫婿觅封侯,但古人又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除非一生不愁油盐柴米的贵家千斤,没有那个女子会拒绝一生所依靠的人为她铸出足可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他前世十年来,后来隐约觉着自己确实是没有资格给别人避风港的,颓废可以是一种气质,但决不能成为一种生活态度。
彻底荒废自己的主因,乔南松早已忘记了,或许是男孩子地一时赌气,后来便守不住已经散淡的性子。
前世里是没有机会听苗苗这么一番话的,现在的乔南松心甘情愿承认,他被苗苗说服了。
奋力捏紧双手,乔南松向那位管理员阿姨深深鞠了一躬,摸出手机一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才正式开会,微微沉吟片刻,大步向大礼堂方向走去,速度并不快,他心里也没有百分百肯定会竞选成功,但乔南松知道,这个小小的开始,他总算是迈步了。
琼海大学的礼堂有两个,一个小礼堂是领导开会的地方,在一号办公楼那边,学生会自然是没资格用的,大礼堂里学生们举办各种晚会和活动经常使用,学生会一年两次到四次的会也在这里进行。
一次就是每学年刚开始的时候竞选部长以上职位的大会,第二次是新生开学之后九月初在这里举行校学生会招新工作,如果琼海省各大高校学生会联席会议轮到琼海大学举办,这所礼堂就是第三次为学生会开放。
“对外联谊部的乔南松到了没?”乔南松刚走到门口,里面一把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压倒吵闹声吵吵着点名。
“来了!”乔南松一步跨进去,顺着层层往下的阶梯看去,黑压压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将礼堂前三排和中间过道的地方围得满满的。
向主席台上负责点名的那个白衬衫黑西裤皮鞋锃亮的家伙打个招呼画了到,乔南松四下环顾,这些学生只有少部分是来参加竞选的,别的只怕来看热闹的居多。
那个标准装家伙叫蒋正文,是艺术学院大四的学长,模样俊俏得很,他是留下来连任副主席的唯一候选者,在新的主席团选举出现之前,他是学生会的唯一领导。
“杨柳,来帮我看着点签到,我跟松果说点事。”蒋正文见乔南松真的来了,心里嘀咕一声这家伙难道开窍了么,脸上竟然一片喜色,招手叫过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向乔南松招招手顺着前门到外面去了。
乔南松看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心里也犯了嘀咕,于是跟着他出了前门,灯光透过高大的树木稀稀拉拉时隐时现,蒋正文的脸色因为沉吟而阴晴不定。
“学长,出什么事了?”见乔南松跟了过来,蒋正文将木门牢牢关上,扯着他往僻静处又走了几步。
“松果,你能来,我很高兴,你能想通是件好事。”蒋正文是学音乐的,唱歌非常不错,有很有音质的嗓子,他拍了拍乔南松的肩膀,颇有些感怀地说道,眉眼里也有明显的喜色,比刚见到乔南松时候的惊喜平淡了些,但也显得他笃定了很多。
“咦?想通什么了?”乔南松心里一跳,似乎这家伙跟他关系不错,不过自己怎么记不得大学时候跟他有太多交往了?
写书的人,虽然没有社会人的“工作经验”,但像乔南松这种下了心思构造人物的写手来说,城府未必就比真正在社会上打拼的人浅。兼之他又是个天生敏感而且聪明的人,重生以来打定主意不知道的先看,知道也先不说的主意,由是虽然目下记不清蒋正文说的是什么事情,但他不动声色没有问出来,只是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点了点头。
蒋正文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高大的树木和偶尔经过的情侣,沉声说道:“松果,现在的学生会勾心斗角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了。虽然一群学生装模作样愣充当官的很可笑,但从这里开始争权夺利是不争的事实。你是知道的,我原来负责咱们那一块没有多少权力,这次能留下来也是托了清闲的福,但我不想今年还当个被人无视的点头翁,说起来在学生会的三年时间里,就你松果跟我脾气相投,以后的工作当中,咱们俩应该抱成团才是。”
乔南松心思一动,蒋正文能在四个原任副主席中继续留任,如果说是因为他清闲这个原因未免太牵强了些。
“这次要上去的是乔燕,跟你是本家,但这个女人你是知道的,咱们没在人家法眼里,况且这个女人权利心很重,假如文学院的胡耀东能竞选主席助理成功,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再联合另一个副主席的话,咱们决计没有话语权。”乔南松的不动声色,让蒋正文犹豫了一下,他原本看中的是颓废不管事地乔南松,如今看这小子沉稳地可怕,只怕自己是不能彻底控制的。但转念又想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留给他多少时间来布置并且再拉拢一个盟友了,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歹这小子在我手下一年,乔燕想要拉拢也心有顾忌,况且他一个无根无底的人离开了我的支持什么也不是,纵然他也有心思,以他的小聪明不难看出和我决裂之后的困窘。”蒋正文一横心,咬牙切齿要赌这一把。
乔南松猜不到蒋正文这番确切的心思,但他察言观色也能料个六七分,于是顺着蒋正文的话头道:“这是当然的,但仅有的两个名额,只怕争取的人手段已经用尽了,我刚下定决心参加竞选,准备不足不说,选拔的老师那边也不熟悉,恐怕……”
蒋正文摆摆手,左右看看低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两个副主席的位置,所有竞选者都是公平的,你只要把自己的亮点稍微展现给老师们,再明确团委的领导位置就行了。”
乔南松心里冷笑,公平?
只不过蒋正文既然有这个手腕跟他记忆中经久不衰的风云人物乔燕较劲,想来他是有自己的门道来安排这个“公平”的。
于是看着蒋正文的眼睛坦然道:“我能有什么亮点,都是靠学长看得起而已。至于说团委的领导位置,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等等!团委……的领导位置?”乔南松心下一动,团委书记是周老师,他在团委有说一不二的话语权,莫非这个蒋正文依靠的就是团委书记,这个周老师?
蒋正文面色欢喜,又鼓励了乔南松几句,无非是我很看好你,你绝对可以之类的话,而后压着眉头推开门进去了。
乔南松站在门外黑暗中,借着里面的人看不清楚的优势迅速向第一排几个担任选拔者的老师飞快看了一遍,见最中间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神色严肃的青年老师微不可查向进去的蒋正文投取询问的眼神,心里已是肯定了蒋正文和这位应该就是周老师的团委书记有所瓜葛。
只不过蒋正文进门之前笑着向乔南松打趣说让他请客的事情,乔南松还真放在心上了。
然后他考虑的是,以后自己步入官场只怕这种酬谢应和少不了,钱从哪儿来?
“哟,这不是部长么,你也来看热闹?”乔南松锁着眉宇,看里面已经座无虚席,主持竞选会的一位团委女孩拿着话筒开始调音,正要拐过主席台到侧面去坐的时候,后门涌进来一群人,里面有个刺耳声音嬉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