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娱乐公敌(4)
作者:男儿落魄亦自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92

PS:伤势未愈,质量和数量有点跟不上,有些词不达意的感觉,争取尽快恢复。

天下百类菜,华夏有七八。其中,中原菜厚而腻,恍如夏商之时便流淌至今的泥沙,浩浩荡荡。东南菜,如宋人,艳而巧,一如女子,黛眉轻扫,万千风情。南菜,却是居一奇,世间能入喉的,都可入喉。至于东北之菜,肥泽便已了得,遑论京城之菜,百色百味,大可珍猎宇宙,小则容纳飞鸟走虫。而西南之菜,天下通流,自也不必说。

乔南松最爱,却是并不具名的西北菜,尤以秦地菜为要。

秦地之菜,小肚鸡肠之人吃不得,轻浮张狂之人也吃不得。一口下去,只有一段凌烈壮烈近乎惨烈的气在回荡,并非所有感觉的东西能够体会。所用调料,也不过油盐酱醋辣椒几味,然则自入口一刹那,那惨烈气息便直入血脉,继而极快地窜入灵魂之中,使**全然没了一切的感念,只有灵魂在颤抖,便好像一眼不见边际的黑甲骑兵肆意纵横,不须良久体味,便有秦风汉骨唐韵荡漾开来。

常茹的小车,渐渐滑入初上的华灯之中,到得停时,乔南松抬眼自车窗内一望,只见灯红酒绿宽阔大街之旁,一条小巷悄然隐没黑暗之中。

“走啦,这是我们家领导特意照顾你口味挑的地方。”常茹锁上车门,挎起小包挽住乔南松手臂,指了指小巷笑吟吟扯着道。

两人信步而入,渐渐有人家灯火透过高挺大树缝隙斑斑驳驳地将石板街道点缀出参差的颜色,又走三五分钟,常茹笑道:“到了。”

乔南松仰头望去,便见群楼环绕之中,独有一家小小院落,高门红墙,墙头探出几株枝桠来,浓烈的凌厉干冽味道扑面而来。

乔南松心下甚喜,脱口道:“这是地道的西北菜,琼海居然还有?”

常茹笑而不语,挽着他走进门去,迎面只见低矮的四人桌零星分散在院子中,本就不小的院落越发空寥,东西南三面各有房舍,正对门那片灯火隐约透过花坛丛树直射出来,人生忽而高忽而地,有年轻女子笑声忽而响起,道:“这是我们老家的一道有名的菜,别人都给起了个名字叫伤心菜,不是本地人,一般吃不了的。”

乔南松喜道:“姐,你是怎么找到的?有伤心菜,这里的东西绝对错不了。”

常茹疑道:“怎么这么古怪的名字?难道一道菜还能让人嚎啕大哭不成么。”

乔南松低声笑道:“走,咱们看看去,我估计有人要出丑。”

两人轻手轻脚拂开带刺的枝桠,渐渐靠近房门,只见宽阔的房屋里,常信青捻着茶杯一手捏着筷头,自一个白瓷盘子里挑起一块青幽幽的蔬菜扔进嘴里,满面都是笑容,额头上却渐渐见了汗,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在他下手,刘魁元也挑起了一块扔进嘴里,琼大的一把手杨书记犹豫了一下,和两个领导模样的人一横心也往嘴里丢了一块,顿时,这三个人眼泪汗水一起往外冒,想要张口吐出来,却担心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影响,只好强行忍住,一边四下里寻找茶水,有一个忍耐性终究不好,他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心觉不妙便用抓起一团纸巾捂住脸,灯光下只见他连声咳嗽,那面巾纸上青一团湿一道,好生使人没了胃口。

正对门桌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二十七八岁模样,皮肤并不甚好,眉眼开阔手脚稍稍宽阔些,眼见这人狼狈模样,一手捂着嘴一手捧着腰,登时乐个前仰后合。

杨书记狠狠瞪了一眼,吞下两碗凉茶之后责道:“你们这是怎么做菜的,这种味道的黄瓜,不要说是不是适合南方人的口味,就对领导身体健康而言,也是不能上的。”

那女子撇撇嘴,伸手就去撤那一道伤心菜,常茹一步跨了进去,笑道:“杨蓉,我尝尝这个。”

那女子抬头间,绝无惊艳的面容,只是看她棱角分明的五官,乔南松觉着便有三分亲切,也跟着常茹走了进去。

杨蓉笑嘻嘻看了乔南松一眼,递给常茹一双筷子,道:“姐,你可别逞能,这菜不习惯的人是吃不得的。”

常茹只是不信,分明只不过是一盘黄瓜而已,不管它酸甜苦辣,常茹自信不会强得过自己的神经韧性,弯腰挑了一块送进嘴里,等时间火辣干冽的味道便沿着所有血液能到达的地方蔓延开来,恰似轰然引爆一枚炸弹,那辣到极致而生出冲呛的感觉,四面八方将她的神经完全从身体里抽了出去,独留一副灵魂茫然徘徊。

乔南松嘴角一翘,乐不可支。

所谓的伤心菜,其实简单之极,就是芥末拌黄瓜。

常茹从好心好意帮她递过茶杯的杨蓉手里接过那杯清水,一仰头便入喉,继而忍耐不住跳脚道:“杨蓉,你作死,这是白酒……”

杨蓉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好容易能说话的时候,常信青已接口道:“这菜就得用白酒压,越是喝水,越是难受。”

乔南松和几个领导打了招呼,那两个面生的人见常信青笑容可亲招呼乔南松坐下,互相使个眼色站了起来,一个道:“坐我这儿吧,这里好下筷子。”

常信青对面空着两个座位,常茹揪着杨蓉脸蛋声讨完了之后在左边坐了下来,乔南松笑了笑,走过去跟她坐在一起,道:“我跟常姐坐一块,免得等下她又吃了伤心菜掀桌子没人拦着。”

杨书记面色尴尬,常信青来这里之后并没有透露和那个杨蓉有什么关系,现在看常茹和她亲热的样子,显然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由不得心下忐忑,便给乔南松夹了一筷头菜,嘘寒问暖说了一堆话,乔南松有问必答,好学生一样别人挑不出一点不青涩学生应有表现的意外来。

常信青茶杯里装的是白酒,面容很是古怪,盯着埋头吃菜的乔南松半晌,哑然笑道:“蓉蓉,这小子是你们本地人,米饭吃不饱,你给他弄点面条,调味重一点。”

乔南松应和道:“对对对,杨姐,就那个手擀面,弄两碗干面条就行。”

杨蓉向常茹使个眼色出门去了,常信青犹豫了一下,刘魁元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帮乔南松夹了两块头干煸肉,轻描淡写道:“南松啊,听说前几天你和几个演戏的闹了点别扭,常书记和我又比较忙,今晚才问起来,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乔南松手头一顿,撇撇嘴道:“嗯,是吃了点亏,本来也不算什么事情,为琼海经济做贡献嘛。”

杨书记急忙表态道:“常书记,刘书记,这是我们学校的工作没做好,我们应该首先做检讨。学校的学生,不是也不应该是被某些人当作盈利的工具,对这样的事情,学校一定遵照领导的指示进行深刻的反省,坚决杜绝这种事情再发生。”

常茹皱皱眉头,有些反感却也无奈地扔下筷子,闷闷道:“我去看看杨蓉有没有以次充好用挂面来应付。”

常信青抿了一口酒,点点头道:“跟择海说一声,把我书房收拾一下,南松今晚住家里去,不说这件事的本质是错的,我们一些同志我看思想上已经出了问题,杨峰的事情我们做了必要的妥协,在很多人看来是我常信青没本事软弱无能,都欺负到我小辈的头上来了。”

常信青的这番话也并非无的放矢,琼大的变故,相信琼海消息灵通的人能明白乔南松至少和他关系不浅,一个拍戏的用点蝇头小利就让下面市县的领导甚至琼海一些厅局的领导闻风而动,这对他的权威是一种羞辱。

常茹抿了抿嘴,忿忿然扭头而去,乔南松笑了笑,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手机,道:“我和乔乔在琼海,也就只有常伯伯照顾着了,乔乔出于谨慎留了一段录音,原本打算和那些领导们说说理去,现在常伯伯出面,我们自然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常信青不动声色,刘魁元将手机接了过去,那两个领导的脸色顿时轻松起来,悄然松了一口气。

刘魁元捏着手机想了想,又还给乔南松,正要说话,乔南松忽然一失手,那手机砰然掉进汤盆里面,等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再也无法打开了。

乔南松可惜道:“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这么完了,浪费。”

常信青赞许多看了他两眼,旁边的刘魁元拍着乔南松肩膀若有所指笑道:“年轻人难免毛手毛脚的,你这一个月地生活费,我看……”

那两个领导模样的对视半秒钟,右边那个急忙笑道:“虽然证据模糊了,但对我们纯洁干部还是很有用的,我们代表西山市请示,这笔损失应当交由我们报销处理。”

乔南松很清楚常信青屈尊应两个县级市领导请客之邀并让自己来的目的,琼海如今正处在一个很敏感的时期,当地经济政治力量逐渐开始交锋,西山市急于找到不依靠本地经济力量的经济出路,那个大背头如果能帮这个市在宣传上多做点文章,这正合琼海省委发展旅游省的主题。不用说,西山市的政治,是与琼海省委保持一致的,在这个时候琼海省委容不得西山市被本地经济势力逮住一点问题,乔燕的这段录音假如被暴出去,对下定决心整治本地经济的政治集团很不利。

于是,不管从私人感情还是公事的角度,要让乔南松松开咬住录音的口,就绕不过常信青,而常信青也有心和二把手争来日一把手的宝座,加上他的政治野心,这次必不可少也得出面。

乔南松深深知道,假如自己拥有掌控自己生命一部分的权力,这段录音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毁掉,更何况那个大背头贼心不死,自己还得有和他周旋的东西。但假如现在自己还掌握这段录音,难免让常信青心头不快,如果本地经济力量闻知自己有这么一段事关一个琼海经济改革急先锋集团的录音,狗急跳墙的他们不会多么在意常信青究竟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点看重,到时候既无常信青的庇佑,又没有可以和更不讲理的本地暴发户集团周旋的依靠,这段录音必然成为取祸之路。

两害相权,取其轻者。

纵然乔南松心有不愿,这段录音,今晚他必须亲手当着常信青的面毁掉。

见那两个领导擦汗,刘魁元正色批评道:“身为一方政权的班长和副班长,你们两人就此事也要做出检讨,这毋庸置疑。那个主管经济的下属县领导,你们也该就事论事不仅仅就这一件事情提出工作调动,这是发展思想的错误,责任也在你们身上。经济的发展,是为人民服务为最终目的的,假如打着这个旗号行破坏这个目的之实的作为,这种心态本身就是一种问题,应该予以重视。”

常信青哼道:“假如这件事没有发生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某些同志接下来的作为将更具破坏性,教育和经济掺和在一起,必然发生这种利用职权丧失良知和道德底线的行为。”

刘魁元连连点头,道:“常书记的话,应该让我们纪检部门的同志认真学习,现在的一些个同志,思想已经出现了问题,认为天要塌了,于是奋不顾身投入到不择手段加入哄抢掠夺行列之中,我看有必要对这种思想进行纠正。”

杨书记脸一白,暗道怎么事情还越来越严重了呢,正要插嘴,乔南松悄然踢了他一脚,毕竟也是官场老油条了,杨书记立马想到政治斗争四个字,再想想自己的政治立场,急忙住口不说,却又悄然瞟了乔南松一眼,暗暗奇怪道:“这个学生……怎么这么古怪?!琼大几十年不出人物,难道这几年要出个妖孽不成?”

常信青整治年龄并不大,很有希望再进一步冲击封疆大吏,他自然不甘在李书记即将退下的时候就此原地踏步再当琼海的三把手,刘魁元作为他的亲信,唱和之下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在琼海政治根本不动摇的基础之下,利用这次事件整合自己的力量。

乔南松低着头只顾吃饭,忽听西山市的书记问道:“那,那帮拍戏的……”

乔南松心下一紧,他等的也是这个问题。

常信青皱眉道:“只要不违法乱纪,应该继续支持。”

乔南松放下心来,要的就是你不走。

看看天色不早,那两个领导和杨书记前后告辞而去,本应他们留着送走两位大佬,只不过察言观色见常信青的目光偶尔经过乔南松的时候要停留片刻,心知人家“自己人”还要说话,便也只好先行告辞了。

对西山市的两个领导来说,这么近距离地和常信青接触还是第一次,好印象留没留下不敢肯定,但若是再没眼色地留下去,恶劣的印象是肯定的了。

常信青终究没有多问,乔南松也婉拒了去常家的邀请,送走三个人之后,向旁边的杨蓉问道:“杨姐,借你厨房一用。”

杨蓉摊摊手,乔南松正待进去,手机响了起来,武大伟在那边道:“兄弟,我琢磨着你这次要干点大事,恐怕我一个人不成,又自作主张帮你叫了几个人,明天你别去家里,下午我直奔学校来接你就成,免得事后被人发现尾巴。”

乔南松觉着这个武大伟其实也是一个好帮手,想了想道:“大伟哥,周老板被人缠住了,你可能也不能消失,这样吧,你帮我找几个可靠的人就行。”

武大伟应了声,旁边杨蓉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