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天空一轮明月又圆又大,出奇的明亮,黛色的夜空仿佛被洗过了般不染纤尘。
四下里静悄悄的,空气里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草丛中不时传来蛐蛐的鸣叫。
离西门町几人入住的木楼不远处,有一所幽静的跨院,里面小桥流水别有风景,当中一栋阁楼异常精致。
阁楼门口处几株盆花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两扇门前各站着一名青衣小婢,从她们眼中偶尔闪现的精光,可见她们异常警觉,并没因为夜深而困顿。
而阁楼一处静室内,却是烛光高挑,满室皆是药草之气。
一张长条形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只只瓶罐,案几空白处一张素帕上赫然放着贺钦扬带来的那小块含毒骨头。
案几一侧的石座上有一只小小的炉鼎正用文火煮着水,石座旁一张长藤椅,正斜躺着一位穿一袭嫩黄淡雅长裙的女子,墨发如瀑般披撒在头枕处,眼睛微闭,膻口微张,秀眉轻蹙,似在思量着什么,偶尔抬腕轻揉一下太阳穴。
她素颜清雅,美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长的恰到好处,端的是娇美若瑶池仙子,举止如深谷幽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色略显苍白,似是有病一般,而她抬手间,显得弱不胜力,貌似还病的不轻。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极少在江湖露面,传闻医术已超过其父,有“医仙”之称的独孤羽。
这时,那炉鼎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将冥想中的独孤羽惊醒过来。
她也没站起身,只是坐将起来,伸手揭开鼎盖,里面已是沸水翻滚,再探身出去,从案几上一只打开的盒内取出一个木制的夹子,然后小心地夹起那块骨头放入了沸水中,放回夹子,盖上鼎盖……这些原本是极简单之事,寻常人或许几秒即可完成,但独孤羽却是用了近半枝香的功夫,并且,她貌似已经累的不行,让人怜惜的绝美容颜上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又缓缓躺了下来。
这一次,那炉鼎一直在发出“嘶嘶”声。
……
良久过后,那“嘶嘶”声终于不闻,貌似已经睡着的独孤羽却是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眸,撑身又坐了起来。
她先歇了火,揭开炉鼎,里面的沸水已经不见,那一块灰白的骨头此时白森森的,而在炉鼎底却结了一层指甲盖大小极薄的灰色晶体。
独孤羽又取过木夹,将骨头夹起放回素帕,随后便目光凝注在那灰色晶体上,望了一阵,突然她站起身来,举步走向案几。
此时她早已娇~喘嘘嘘,香汗连连,靠在那案几上喘息了片刻,精神稍渐好转,伸手从案几上一个木格中取出一个锦袋,又从锦袋里拿出一个玉盒,启开盒盖,里面放满长短不等的金针。
独孤羽先取出一枚较短的金针,刺入了自己右臂的“消乐”穴,闭上双目。片刻之后,她那苍白的脸色,登时泛升起一片红光,精神大振,这才缓缓拔下臂上金针。接着取出一枚长针走到鼎炉前,将针刺向那层灰色晶体,挑碎后,挑起几粒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晶粒,慢慢地靠近鼻端,轻轻嗅了嗅。
“果然。”独孤羽一闻之下,脸上顿时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嘴里喃喃道。
西门町是被搬动身体弄醒的,睁眼一看,于树风亲自动手,将他从那简易担架上搬到了一个铺着锦被的软担架中。
不是魏大有和卢友权,而是两个女婢一前一后抬起了软担架。
走出木楼,外面已是日上三竿,艳阳高照,西门町感觉晃眼,侧头闭目间,却是看到依旧罩在紫幕内的英婷爱从旁边的木楼内走了出来。
两个女婢熟视无睹,抬着西门町往前行去,而英婷爱看了看她们,稍一犹豫,却是从后面跟了上来。
感到有人跟随,两女婢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女婢回头道:“请留步,蝴蝶谷内禁止乱行。”
英婷爱顿住脚步,却是没有说话。
两女婢见状,不再理她,继续抬着西门町往前走。而英婷爱看她们走,又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女婢虽然知道,这次却不再多言,一路将西门町抬到了那座跨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院内两青衣小婢看到,已是走了出来,对跟在两女婢身后的英婷爱虽然露出了一丝疑惑,却是没问,接过了软担架,走进了院内。
英婷爱刚要举步跟上,两女婢却是伸手拦住道:“前来蝴蝶谷求医讲究先来后到,请不要坏了规矩。”
“我不是来求医,问几句话就走。”英婷爱随口道,也不理挡在身前的女婢,便向院内走去。
两女婢从没遇过如此不讲理要硬闯的求医人,刚要斥责,却是感到一股蓬勃的压力迎面而来,身不由己地闪开了身形。
看到英婷爱举步从容地走进了院内,两女婢张了张嘴,或是感到无能为力,都是没再阻拦。
英婷爱看到两青衣小婢抬着西门町走进了阁楼,跨步间,已到她们身后,也是走进了阁楼。
一层有好几个房间,两青衣小婢好似没觉察到身后有人,直接抬着西门町便向里面的一间静室走去,直到进了屋,将西门町放置在一竹床上,其中一个青衣小婢才抬头看着跟进屋内的英婷爱道:“不知你要问什么,我可以传话么?”原来她们早知道了英婷爱的存在,看来,这俩小婢不但沉稳,耳力也是不错。
英婷爱却是摇了摇裹在紫幕中的头,抬手指了下床榻上的西门町淡淡道:“你们谷主来为他治伤时,我自己问即可。”
“那可否请阁下到大厅等候,这里……”
“不用管我,我也想见识见识‘医仙’的神技。”英婷爱却是打断道,冰冷的语气中透着不容回绝的坚定。
那小婢呆了一下,随即不再言语,拉着另一小婢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口习惯性想回身带上门,却被另一小婢拉住了,这小婢很快明白过来,那是怕屋里的英婷爱暗里对床榻上的西门町动手脚,便将房门敞开着离开了。
两青衣小婢一走,英婷爱却是举步走到床榻前,看着假寐而闭上双目的西门町,打量了会儿,开口道:“江湖传闻,玄武庄已遭灭门,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西门町被女婢一路抬来,已经看到这紫幕中的人不顾蝴蝶谷规矩一路跟随,对“他”的蛮横很是不解,貌似在桃花居,这个人很是克制啊。
此时他躺在床上感觉到英婷爱在打量他,正不明白“他”要干嘛,突然听到英婷爱这句话,顿时心内巨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西门町眼神透着不善和警觉,英婷爱也不以为意,那双深海似的蓝眼睛寒光一闪,像是自言自语道:“冥冥中自有天数,难道这就是天命?”
西门町听到,心里更是疑惑:难道玄武庄灭门案跟“他”有关?或者“他”知道一些什么?当日在枕香楼内击杀自己的黑衣人浑身上下笼罩在黑幕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打扮跟“他”倒有几分相似。前几天,自己将黑衣人的一些特征告知于树风,他却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般人物。如果“他”跟黑衣人有关联的话,那么“他”一路跟来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此时屋里就他们二人,想到这儿,西门町不由担心起来,却是神色镇定道:“你是什么人?”
英婷爱却没说话,而是转身看向了门外。
只见刚才那两个青衣小婢,挽扶着一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这女子正是独孤羽,今天已换了一身乳白长裙,脸上却用黑纱遮住,看不清面目,落足举步之间,显得很是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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