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终究不是个办法,是以伤势一有好转,龚非便跟陈员外道了别,搬出了陈家,搬进了这间破庙。
冬意已经渐渐袭来,一阵刺骨的寒风穿透了龚非的身体,让龚非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自己的妹妹丹阳一见到兄长如此举动,关切之下便要解下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棉衣,龚非看着丹阳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伸手阻止,柔和地道:“哥哥一个大男人,冷一点无所谓,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可受不得风寒。”
看着丹阳的一瞥一动,龚非双眼不禁有些泛红,这么一个女孩,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卖身为奴,还好当时自己复活得快,要不然真是要后悔一辈子啦。
坐在破庙的蒲草上,丹阳一双澄澈的眸子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生死重逢的喜悦让这个本该让男人照顾的小妮子忘却了一切,那份童真的依赖再次涌现,是的,自从那晚龚非说出了不再返回那个家之后,龚非便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当马贼铁骑来掳掠自己之时,不会一星半点武艺的哥哥奋不顾身冲上来掩护自己的一幕。
长兄如父,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是她最亲的人,而哥哥仁厚、英伟的形象也早已占据了丹阳幼小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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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都不像棋盘上那么简单,一腔热血和一个现代人的头脑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两袖清风、身无半钱,这种情况下想要养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可能。
龚非的心绪异常烦乱,没有生活来源,虽说丹阳在陈府做女红也能换回一些衣食,但作为一个男人,由女人来养那本就是一种耻辱,更何况自己还口口声声要照顾丹阳,一想到这些,龚非便心如刀撅。
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然与刚刚毕业时遇到了同一个头痛的问题。
晚秋的气候就像是酸脸猴子一样让人难以洞穿,夜里风寒刺骨,正午时又变得暖意盎然,阳光激荡了龚非的眼球,一阵痛感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他想起了土地交给自己的那串护身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被那个老家伙骗了,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竟然连它的影子都没看到。
一阵剧痛袭来,龚非真的快抓狂了,每一次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肋下那处伤口都会大声咆哮。
龚非解开了外袍,第N次望去,不由得一愣,几天过去了,伤口已经开始结疤,那道马蹄蹋印上连同马掌一起保留了下来,但是现在看去,却像极了那道护身符,就连纯金的挂链都一模一样。
“呵呵,是自己眼花了,总是想着那道虚假的护身符,如果这真的是什么幸运护身符,为什么我在这里都已经一月有余,运气仍然没有一丝改观?要想活下去,靠的还是自己!”龚非苦笑着,但他一定想不到,他的好运,马上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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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早饭,丹阳便提着锦盒去了陈老员外家。
龚非也离开了古庙,开始了自己在北周的求职生涯。
与后世相比,古代封建社会的布衣求职之路要坎坷的多,特别是在乱世,此时的背景十分混乱,可谓是华夏各国战事纷争的巅峰时期,内有北周、后梁、南陈和刚刚不幸被挂掉的北齐四大势力纷争不断,明枪暗战打得热火朝天。
边陲又有突厥、吐谷浑和刚刚崛起的党项羌人顾盼中原,平头百姓的生计都是勉强维持,谁还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在这个地处边线之上的落魄小镇,既没有政府高干,也没有连锁企业,都是些商贾后裔和四处避难的贫民,可想而知,这种一文钱争红眼的经营体制之中想要寻找一份工作有多难!
时值正午,刺眼的阳光和不时吹过的冷风折磨着大地,百姓大多数都委身在酒、茶肆和家中避寒。
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龚非便是其中一个。
“寻职难,难于登天!”龚非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一上午的功夫,自己把整个小镇都要跑遍了,茶肆、酒、药房、马厩、甚至连棺材店都去过了,竟然没有一家需要文书之类的下手。
最滑稽的是,每位老板都是像接待亲人一样将自己请进去,最后又哭丧着脸像是赶瘟神一般将自己赶出门来,世态炎凉、真凉!
刚刚恢复的身体在无常德气候下明显有些吃不消,龚非只觉得头昏眼花,还有些口感舌燥,前方路口处正好有一口水井,龚非快步走了上去,扶在井沿上,狠狠吮吸了几口甘凉的井水,又借势洗了一把脸,清凉的水汽蔓延全身,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看着水面倒影的那张陌生的面孔,龚非不禁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就是自己的新形象,想来可笑,重生一月有余,连自己的样子都忘了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龚非对新形象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五官端正、发相和谐,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之外没什么其他的缺点,再有就是这一身闻得出霉味儿的衣服,端详了一番,浓眉大眼,阔面丹唇,虽然谈不上风度翩翩,但却是一副儒雅气质;嗯,不错了,看上去也就只有十七八岁,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正在龚非孤芳自赏之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快来看啊,朝廷又来征兵了,这世道,每天打仗!人都打没了,参军的十有**都沙场埋骨,唉......”
“朝廷?朝廷这么多,到底是哪家朝廷?”
“听说啊,现在的战局越来越乱了,吐蕃和北齐范阳丞相高宝宁都在蠢蠢欲动,等他们过了长城就惨了!前村的陈小二记得吗?年前从的军,现在呀,一点音儿都没喽!”
龚非顺眼望去,一棵大槐树下,十几个人正围着一张告示兴致勃勃地谈着。
龚非立刻想起了棺材店老板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小伙子,别再费劲了,这穷乡僻壤的养不起喝墨水的人,这样,年轻人,老朽给你指条明路,这段时间咱这汉松镇守军军主会来这里征调壮丁,待遇还不错,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军饷拿,少时少了点,但总比风餐露宿强不是,再说,万一哪天你光荣战死了,也还可以让我这吃死人饭的多赚几个钱过活不是?”
刚听完这话龚非还有些愤恚,但转念一想,眼下也就只有这天出路最实际了,只要能养得起丹阳,自己去做个大头兵又有何妨?
龚非动心了,正要迈步上前看个究竟,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希律律的马鸣声,龚非眼睛一亮,他知道,他未来的上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