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痛苦而甜蜜地带了块美人膏药去上课,临行前,我好好地叮嘱了阿伟一番:“同志,你那两个麻烦自己个儿赶紧去处理掉,我今天要去看老头,就不陪你过去了。该给的就给,不要拖泥带水,不要心太软,更不要见了蜂蜜又撒不开腿了!年青人,还是要保重身体嘛!”
阿伟千年不坏的脸皮难得地红了一红,瞅瞅我身边的苏裳,又不好正大光明的反驳,吱唔几声灰溜溜地骑车跑了。
带着苏美人,在学校那一群苍蝇的骚扰下,好容易捱到了放学,逃也似地蹿出学校,直奔医院。有一阵子没见老头了,听钟点工说他恢复得不怎么好,还真是有点担心。让苏裳先回去,她也不吱声,安静地站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瞅路边的风景,很是自得其乐。得,打定主意跟着你,连吵都不愿意吵的女人,你还能有什么辙?带上吧!
老头又瘦了一圈,躺在医院的大病床上,身子干瘦缩水,粗黑的皮肤一点光泽都见不到,神情木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见到我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他眨眨眼睛慢慢恢复了点神气,蠕着焦褐的唇,吐出几个字:“阿锐,你来了。”
“嗯。”我哽着喉头应了一声,把路上买的些个营养品和水果递给伺候的钟点工黄姨。黄姨接过东西,侧身悄悄对我说:“唉,你家的老爷子,整天都不肯吃多少东西,老是在一个人说什么‘没用了’、‘拖累孩子’、‘早死的好’,唉,你还是多开解开解。要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听大夫说你家老爷子这次摔得不轻,可得好好养养,他要是心里有结,又怎么好得了哇?要真瘫了,可要苦了你们娃娃了。”唉着气,拎了水果去洗了。
我心里难过,想着这老头一辈子的苦命,老了老了还要遭这罪。我坐到床边,握住老头干瘦的手,喊了声:“老头……”一股子热流哽住咽喉,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苏裳慢慢走到我身边,轻轻拍抚着我的头发。
老头回握住我的手,没有出声。
象老头现在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仅靠理疗和药物能治好的了,他现在根本是丧失了治疗的信心,又怕拖累我,这是存心往死路上走哇。得把他的心往回扯,开解心结,引出他的生存渴望才是正道。嗯,老头平时最在意的是什么?呃……对了!他不是有个宝贝金孙吗?每次一提就象高兴得象朵花似的,就拿他做切入点!
“哎!老头,”我理理思路,装作不经心地提起,“你那宝贝疙瘩孙子多大了?要不我去把他带来让你瞧瞧?!”
一听到孙子,老头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眼神又灰暗下去,象死灰一般,他缓缓摇头,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老二现在当我已经死了,他不会让你带小全来的。”
嘿,这王八犊子不孝子,我想起这茬差点气得跳起来。哼,看来孙子也不顶用了。我烦恼地闷头苦想,身体内的能量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烦恼,蠢蠢欲动。哎?不如试试我的新B超功能,看看老头的身体状况,也聊胜于无。
说干就干,我略一凝神,能量熟练地顺着经脉往上行至眼睛。哎?老头全身虽然也出现了能量脉络,但这光点的浓度和亮度大不及我昨天看到的阿伟和苏裳,老头所有的器官周围,能量团暗淡而稀薄,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就要熄灭。对照他目前这种身体状况,我用脚趾头都可以判断出老头的身体能量或者说生命的精华已经到了极其衰竭的状态。
这怎么办?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能量给他一些!等等,等等!我这身体不是吸收了很多的生物能量吗?能进,为什么不能出?!对啊,尤其是这新进的能量,当时阿伟用了一个虽然难听却很贴切的词来形容:“吸精”!再想想那个被我吸了精的黑T恤,完全就是一付生命精华流失的模样,一下子象老了几十岁。
不错,不错!我越想越对,也不管苏裳还在身边,开始凝神细细体会身体中的能量。这股新的生命能量在我心神的指引之下左突右奔,奔腾于身体各处,可不管我怎么命令,这些家伙也不肯流出我的身体。咦唏!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了!我霍地站起身,屏息集中心神,全力而为,渐渐周围的声音不再入耳,耳朵里仿佛充满了能量奔腾翻涌的浪潮,涛急浪涌,但无论我怎么努力,这些能量就是死活赖在我身体里,不肯往外发出一点。
呸!我大汗淋漓地颓然坐下,苏裳担忧地望着我问:“阿锐,怎么了?”
“没事!”我闷头坐下,胸中烦闷,气血一阵阵翻涌。我有些心烦意乱,又伸手握住了老头,就在两双手接触的一刹那,被我逼迫得正在身体里乱窜的生命能量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出路。“轰!”喷礴而出,涌入了与我双手相握的老头身体之中。
那一瞬间,我眼前一黑,一阵恶心,好象身体的某一部分离我而去。也就是一小会儿,我渐渐恢复知觉,清醒过来,生命能量没有了逼迫很快就不再往外冲,慢慢回流,在我心脏的附近形成一个循环,缓缓而动。可以感觉得出,这个能量循环比起原来的要弱小了许多。
“阿,阿锐!”老头张口结舌地瞪着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好象身体里一下子冒出股力气。我,我……”
咦?这么说,我真的成功了?这种生命的能量的确是不仅可以入更可以出?虽说这出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些。
“老头,你觉得怎么样?”我小心地求证,“呃,我跟人学了点气功,刚才试着给你治了下。”
“真的?”老头有些难以置信,“好象,好象身子舒服了很多,有劲了。”
“嘿嘿,你也不看看是谁出的手。”我一边得意,一边又把生命能量输往眼睛,仔细地再察看老头的身体一番,果然,他身体上的那些能量光芒浓密耀眼了许多,仿佛在一息之间焕发了生命的活力。
苏裳显然也被我的“气功”吓了一跳,她惊讶地走到老头身边,细细看了,点点头,轻声说:“老先生的气色是比刚才好了很多。”她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眼神中带着点惊讶又有些探究。
我冷汗直流,糟,一不留神就在人前显了俺的本事,这,这苏美人好歹也算半个自己人,应该不会向政府举报我这外星特务吧?更何况,这气功的说法应该也说得过去吧?心虚啊!我不自在地别开头,不敢再瞧目光炯炯的苏MM一眼。
“哎?林先生你过来了?”正巧老头的主治医生宋泓带着几个护士推门而入。
“你好,宋主任,有些日子不见了,查房啊?”我赶紧打着哈哈招呼他,顺便远离点苏裳的探照灯式目光。
宋大夫以一贯儒雅的姿态微微点了点头,说:“林先生你来的正好,这位葛先生的恢复情况不是很理想,我希望你能……”他说到一半,侧目瞧见了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老头,一下子惊呆了,难得地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没眨眼。“这,这,怎么……明明我昨天来还……”
“啊?!”我打着哈哈又拿出了“气功”医病学说。宋医生认真地听着我瞎掰,使劲摇头,喃喃自语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这不可能!”他突然大叫:“陈护士,检测肺活量、脉搏、血压、握力!大生化、B超、X光、核磁共振!给病人做一个全方位检测!”
“好的,主任。”身边的几个护士应了,利落地拿出血压计、握力计什么的一堆检测器械,量血压的量血压,抽血的抽血。宋大夫自己也激动地挽袖上场,拿出个听诊器在老头身上东听西听,一边还诸多要求:“葛先生,请吸气,好,再深吸气,屏住!……这怎么可能,这违背医学常识!”他有些精神恍惚地不停叨叨着,把个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完全给颠覆了。
护士们不断报出数据,“脉搏82!”“上压110,下压82!”“握力46.2公斤!”
老头也有点懵,由着他们东搞西搞,随着一项项立时检测项目结果的出来,宋大夫的神色更可怕了,他瞪着老头喃喃地说:“这太正常了,这,这太不正常了!”
我在一边,冷汗是刷刷地往下淌,才给了老头这点能量,就让人这么个查法,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这号特大怪物,真得让人给活刮了不可。我打了个寒战,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这些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万万不可在众人面前显露了,就算要干也得悄悄地干活,找好退路和借口,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啊!
但这初步检测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啊?我硬着头皮上前问宋医生:“呃,宋主任啊,这结果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啊?”
他还是一脸震惊地摇着头,说:“还要等一步检测出来才能知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这些初步的检测数据每一项都极为正常,这些数据甚至比一个正常的健康成年人测出来的还要好一些。可是,按照葛先生的原来的状况,这样的数据太不正常了,以目前的医疗技术和设备,绝对没有办法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得这么快,甚至超过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身体状况。这太不可思议了!”宋医生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堆话给我,也不知道是解释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反正听得我是一头雾水,只明白了一点:老头状况大好,而且总算没脱离正常人类水准。
呼,我险险松了一口气。宋医生一下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他瞪着我,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气功’!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作用?你能不能展示一下让我看一看?”他眼神越来越亮,越说越大声,仿佛找到了一样期盼很久的东西,那个样子,我不会形容,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寡妇遇伟哥!”
我退后了半步,稍稍拉开了与这位亢奋的宋主任之间的距离,胡扯了几句:“呃,这个气功是密传地,宋大夫,我也是第一次运功,这个内力消耗很大啊,我得回家去闭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补回一点儿。呃,示范今天不行了,哎哟,我好虚弱,不舒服,头晕,得赶紧回去闭关!”我捂着脑袋,装出大晕特晕的模样,一扯苏裳,赶忙开溜,“老头,我先回去了,宋大夫会好好照顾你的。哎哟,晕,晕……”老头,对不住了,你先对付对付这宋大夫吧!
“林先生!林先生,你先别走啊!……”在宋泓着急的叫声中,我拉着苏裳跑远了,傻冒才留着让你慢慢检测呢!
跑出医院好远,苏裳扯着我的手跑不动了:“阿锐,慢,慢点,我,我喘不上气了。”嘿,我光顾着自己跑了,这女孩子的体质怎么能跟我这小强比?赶紧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在这儿等一下,休息休息。我去把车子骑过来!”苏裳弓腰扶着腿,气喘吁吁地点点头。
罪过,罪过,让美人这么劳累,该打!我一溜烟地跑着找到了爱车,刚想骑上,胸中一阵烦闷,体内削弱许多的生命能量翻腾着,有些想吐,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很想要,很想要……到底要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心底隐隐有些恐惧。静一静心,努力压制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跨上车向苏裳而去。
骑着车,苏裳在身后轻轻环着我的腰,轻车熟路,一路旖旎好风光。她慢慢将脸贴到了我的背上,我的背肌不由自主地一僵,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妈妈呀,这不是考验我的定力吗?我可是好人,我不想变身色狼啊!
她轻轻地在我的背后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这么开朗,有时候又这么神秘,好象吊而啷当,又好象什么事都能一肩担当。阿锐,阿锐,阿锐……”她说得那么地轻,如果不是我的超级小强耳朵,这一点轻声细语早就飘散到风中了。她说得又是那么地缠绵绯恻,最后几声轻呼,每一字都象轻轻地吻在了我的心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乱乱的,有些偷偷的高兴,也有点烦恼,我不是不喜欢这个美丽的人儿,但是,我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也许我对她的怜惜更多于爱慕吧!
我静静地骑着车带她在喧嚣的街市中穿行,装作没有听到她的细语,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很好的掩饰。天空中扬扬洒洒地飘了些细雨丝,撒在发间,凝成透明的小水珠,撒在心间,多了一缕说不出的甜蜜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