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深夜,一辆特殊的列车在中原大地上疾驰,从安阳出发经过郑州铁路桥,以每小时80公里的高速向南开去。列车的外观没有任何特殊标志,平淡无奇的内燃机车拉着十六个千篇一律的绿色车厢,这种车厢一般都用来运送技术装备或战略物资。与一般的军用列车不同,这辆列车在所有大小车站都没有一秒钟停歇,所有车站、所有路段的交通指挥员也对它一路高挂绿灯,及时把铁道扳到正确的岔路,让它不受阻碍地继续行驶。
6月29日凌晨5点,这辆列车抵达了从中原铁路到长江中下游铁路的重要中转站——合肥火车站。它没有停在一般的货运站台,而是停在了车站最北端一个孤零零的偏僻站台,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警。连续运转了8个小时的内燃机缓缓熄灭,几缕白烟从车头烟囱里飘散出来,给这次停留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列车还没有完全停稳,第二节车厢沉重的大门就被一把推开,几位穿着军装的押运人员急急忙忙地跳了下来;他们的军装没有肩章和帽徽,无法分辨身份,但迎接他们的中年人却戴着闪闪发光的简章,两颗闪亮的金星和一道深红的衬杠揭示了此人的身份——中国国防军陆军中将。
“货物一切正常。每10分钟我们轮流视探一次,保养非常良好。”为首的押运人员压低声调对那位中将说。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可以隐约分辨出这些军人脸上焦急兴奋的神情。中将点了点头,怀疑的问道:“一切货物都正常吗?除了客人,我们自己家的主人也还正常吧?”回答同样是一句干脆利落的“一切正常”。
“这次押运,是关系到许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中将缓缓说道,“不仅要保证货物的完整,保证按时送到,还要保证消息不走漏。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有人泄密,你们可以立即把他送进军事看守所。总统先生等这些货物已经很久了,很多大人物都在和他一起等,不要让他们失望。好了,你们去休息吧,天黑之后火车再启动!”
白天的14个小时显得格外漫长,为了避免引起他人怀疑,军警们都站在站台周围500米范围之外,站台上的保卫人员主要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便衣侦探。站台通向外界的一切通道,包括铁路岔道、货运自动扶梯和工作人员通过的小路,全部被路障封锁,那位中将整整一天没有睡觉,站在合肥火车站的办公楼里用望远镜监视着那辆列车周围发生的一切,随时准备拨响他手边的“热线电话”。中午12点,中将起身去吃饭,他的岗位由一位少将接替;中将吃饭回来之后,一切都按老样子继续。直到晚上7点20分左右,太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之下,中将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电话,直接说道:“我是安徽军分区司令,合肥的情况一切正常,是否开车,请指示?”
五分钟后,站台上方亮起了熟悉的绿灯,几位铁道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把岔道扳了回来,挥舞着带绿色玻璃的汽灯示意列车通过。列车一离开站台,附近的军警和便衣就以惊人的速度散去,不到20分钟,这里又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无人问津的站台,只剩下几个无人收拾的路障乱七八糟地倒在自动扶梯上。与此同时,熬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安徽军分区司令终于倒在办公桌上,进入了梦乡。
列车仍然在广阔的长江中下游平原上飞驰着,在它上方3000米,人们都看不见的地方,闪着一连串的红色、绿色、紫色夜航灯,那是中国目前最先进的战5歼击机,也是唯一能够投入实战的夜间护航战斗机。与这些战斗机一起飞行的还有攻3强击机,它本来不具备夜间作战的能力,但现在飞行的攻3经过了夜视改装,可以在一定条件下进行低空夜间轰炸。这两种飞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一般不超过4个小时,每当一架飞机脱离队列,附近的机场就有一架新的飞机起飞加入队列。每一分每一秒,30公里半径之内至少有20架飞机在为这列车护航,它们的速度非常低,在空中转着一个又一个大弯,从列车前方飞到列车后方,又飞回原来的位置,好象它们的燃油过剩必须消耗掉一样。午夜12点,神秘的列车终于越过了南京长江铁路桥,进入南京卫戍区辖区,那些飞机也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前方是戒备森严的南京防空部队负责范围,一旦出现可疑的空中目标,歼击机群就会在5分钟内起飞,密集的高射炮也会随时形成毁灭性的火力网,因此从理论上讲,列车在这里遭遇突然轰炸的可能性在0.1%以下。第二节押运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但很快被一个苍老冷静的声音喝止——“旅程还没有结束呢,见到总统之后再欢呼不迟!”
列车真正在站台停稳已经是6月30日凌晨2点的事情了,它没有停在南京的任何一个货运火车站,它停靠的位置不会被任何非军方人士接近——除了共和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和国家情报局局长。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保密了,因为列车已经平安抵达目的地,除非苏联空军立即对南京发动一次不计后果的自杀袭击,否则谁也别想把车上的贵重物品毁掉——考虑到苏联空军除了速度慢的像蜗牛一样的TB3重型轰炸机之外,暂时没有别的远程轰炸机(它的盟友德国、日本也没有作战半径1500公里以上的轰炸机),这种自杀袭击的可能性也降到了0。中国国防军开始毫无掩饰地布设固定岗哨和游动岗哨,12.7毫米重机枪火力点封锁了军用火车站周围的一切道路,陆军已经得到总统本人的亲笔批示:“一旦有可疑人物接近列车,有危害车上货物的可能,陆军可以将其当场击毙,不负法律责任。”熟悉中**方上层的人会在便衣侦探的队伍中发现不少熟悉的身影——陆军部长,陆军技术装备局局长,南京卫戍区司令和副司令,国防科技工业委员会主席,参议院国防委员会技术小组主席……他们的脸色有的阴沉,有的开朗,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和他们搭话。
凌晨3点30分,国防部长蔡景丰坐着一辆不起眼的旅行车到达了现场,他对安全人员说的第一句话是:“总统先生已经开完战略问题会议了,正在向这里赶来,15分钟内就可以到。”现场立即发生了小小的骚动,本来就已经很拥挤的岗哨被更多的便衣侦探挤的水泄不通,所有“无关人员”包括车站的工作人员在内都被请出500米之外,清出一块空地供总统大驾光临。陈卓群总统晚到了5分钟,据说是在战略会议结束后与陆军总参谋长邢楠上将发生了小小的争吵,究竟谁胜谁负现在还不好说。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总统先生下车的时候表情非常阴沉,或许车上的贵重货物能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我们的专家已经仔细分析过这种可怕的装备了。一切技术数据都已经总结出来,就在这里。”陆军部技术装备局局长带着陈卓群总统走到第六节车厢前,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一张装帧精美的16开纸,总统只匆匆扫了几眼,看到了如下数据:战斗全重32吨,车体长6.1米,车体宽3米,车高(至指挥塔顶)2.743米,履带宽0.5米,燃料储备590公升,炮塔正面装甲45毫米(采取45度倾斜角设计),装备一门76.2毫米近距离支援火炮和一挺7.62毫米机枪,乘员5人……下面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比如“火线高度”“侧倾坡度”“单位功率”“单位压力”等等。陈卓群对坦克没有研究,但他学的很快,从他看的懂的几项数据已经可以知道这是一辆多么可怕的杀人武器。他不声不响地把那张纸放进口袋,大步登上了车厢门口的阶梯,整个车厢立即被白炽灯照的透亮。苏联最恐怖、最高效率、综合实力最强的T坦克沉稳地停在车厢中间,周围被四个巨大的钢铁锁链扣住,好象害怕它会随时逃逸一样。真实的T34给人造成的冲击力没有照片那么强,它的炮塔和车身的比例有点不协调,油漆颜色也很暗淡,不像某些德国坦克那样威风凛凛。这辆T34的正面、侧面和履带上都有炮火的痕迹,其中侧面那个黑洞洞的窟窿显然是穿甲弹留下的致命伤。
总统心情复杂地凝视着这辆坦克之王,突然指着那个窟窿发了问:“那是76.2毫米反坦克炮留下的伤痕吗?是从多少米外命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