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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回到家为他的一宿未归向父母道了歉。父母并没有过于责怪他，或许是柳如眉的那个电话起了作用，或许是听说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们对于这个出色的儿子一向很宽容。

奥赛的颁奖仪式在上午已经举行过了，他最终的命运被定格在了全省第六名。得奖的人群中他是唯一没有到场领奖的。幸好这次周若水算是超水准发挥，以实验第一的成绩一举成为本次奥赛的第四名，让83中的奥赛班没有全军覆没，学校保住了点脸面。

按照规定，前五名即将去北京参加一个多月的物理奥赛集训营培训，然后去海南进行最后的决赛。

当然，这一切已经与梁晓无关了。他在心中真挚的却有微微有些酸意的祝福周若水，这个坚强而且无比倔强的女孩。她用她的坚持换来了今天的这一步。相比而言，梁晓有些轻浮了。

当天梁晓依然没有回去上课，他把自己塞在完全属于他的小屋子中，用笔在纸上潦草的写画着。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以后的路该怎样走，以后该如何处理感情上的纠葛……这一切他需要理出头绪。然而苦恼许久，无数张洁白的纸被染满了蓝色的墨水，却依旧毫无进展。

或许未来这两个字就包含了迷茫吧，或许所有的一切只有当自己站在路口时才会明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顺其自然吧。虽然顺其自然的结果可能是做出更多出乎自己意料的傻事。

梁晓扔下笔在家中狠狠的睡了两天觉，然后才晃悠着因睡眠过多而昏沉的脑袋回到了学校。站在空荡荡的奥赛班教室门口，他心里有些感伤。曾经这里聚集了最好的学生，现在却已经空无一人，每个人都回归了他们原本的归属，留下空荡荡的黑板和零乱的桌椅仿佛在讥笑着世态炎凉。

那一切再也不会重现了。

梁晓甩开脑中的杂念，这几天想得东西有点多，一些过于极端的想法都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以证明人类是想象力多么丰富的种族。

梁晓把自己的书从书桌中掏了出来，厚厚的一大叠。大部分是有关物理、有关奥赛的书籍。梁晓觉得心中一阵恶心，这些原本他做的津津有味的题目，这些曾经被他自诩为最爱的物理书本，眨眼间变得难以让人忍受。

他翻开书本，熟悉的符号和公式让他不由的头痛起来。感觉，真的好像吃东西吃伤了一样，曾经喜爱的食品变成了倒胃口的垃圾。

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教室，留下了几乎所有关于奥赛的书本。眼不见，心不烦。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

当梁晓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回到了他离开半年的教室时，班里的同学都吓了一跳。显然关于他的某些谣言已经流传的到处都是。或许他们在说：“那个叫梁晓的家伙真是一个脆弱的人，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都受不了。果真是高分低能阿！”又或者传言会离谱到这种程度：“听说了吗？梁晓奥赛没考好，发神经了。听说是精神分裂。”

如果自己和他们一样，站在不同的角度，也许也会说出类似的话吧。毕竟还是自己行的不正、站的不直，怨不得别人。梁晓自嘲的一笑，心情却好了许多。这些乱哄哄的人群带给他些许的安全感——自己还是他们中的一员，不是孤寂的存在。

默默的坐在座位上听了这辈子最认真的一节课，什么样的心情梁晓也说不出来。一下课，听说他归来了的许愿就气冲冲的跑到教室门口把他喊了出去。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若水都担心死你了！”许愿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梁晓奇怪的生不起反感之心。

“前段时间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几天。”他低头望着许愿的脚尖笑了笑，这话说的真假。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若水有多担心你。”许愿卡着腰，大声的教训梁晓，难得能看见他如此没脾气的时候，不趁机教训一下实在可惜，“那天你从考场中出来我们跟了你很久，可谁知道你个坏蛋到处乱逛，后来把若水累的不行了，我们只好先回家了。本来以为你发泄发泄就没事了吧，结果接下来你三天没露面。你也知道军区的警卫不让我们进门，想去你家找你都不行。打电话又没人接。……而且这两天什么样的传言都有，若水都快急哭了。”

梁晓盯着这个气鼓鼓的女孩，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而这些都是平时感觉不出来的。

“谢谢你和若水了。”

“呵呵，难得听你说句客气话啊。别谢我了，去谢若水吧。”许愿脸上显出灿烂的笑容，她能感觉出梁晓的真诚。“我先回教室了哦。”说完转身就往教室跑。

“许愿！”梁晓突然喊住了她。

她回头一望，“什么事？”

“谢谢你。”

“今天你真酸。”许愿“蹬蹬蹬”消失在梁晓的视野中。

梁晓挠挠头发，自言自语：“我是有点迂腐了。酸儒阿酸儒。我不是儒却也够酸的了。”

梁晓回到教室还没把板凳坐热，罗老师又派人喊他过去。经过杨昆的教室，他朝里面望去，正好和她的眼神对上。笑容在彼此的面庞上绽放。梁晓停下脚步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事，让她不要担心，他心里有些歉意，这个温柔的女孩肯定也担心坏了。梁晓没敢再看她的面容，转身快步离去。

……

罗老师望着梁晓，脸色有些不愉，他把手中的获奖证书扔到桌子上示意梁晓拿走。梁晓耸耸肩，拿起它就想离开。

“梁晓阿，本来有些话是不该由我来说的。”罗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你的心理实在有些脆弱。也许是因为上了这么多年学都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吧。有一点挫折未必就不是好事。只有摔倒了再站起来才是男人。再说你这个成绩保送名额肯定有，昨天复旦的人已经跟我联系过了，如果你想去上海完全没有问题。就算你要参加高考，你的成绩这么出色，北大清华的希望也非常大。为什么偏偏你就被这一点小挫折弄的精神颓废了呢？”罗老师揉揉眉头，显然很头痛这个学生。

“我知道了罗老师。”梁晓没有解释，他难道能说奥赛其实是他考验自己真实实力的第一步？能说他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作弊的东西活在这个世界上？何况罗老师说的也不错，他的确脆弱了些。

“那你回去上课吧，考虑考虑，如果想走复旦就来找我。”他挥挥手，让梁晓出去。

梁晓扭头正要出门就看见一个学生带着一头的大汗急匆匆的冲进隔壁的办公室，大吼了一声：“老师，不好了。周若水突然晕倒了。”

梁晓眼前发黑，心脏一阵剧烈的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