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以为我接受了太子赠送的火焰马,就认为我倒向了他那边?那只是出于礼节不好拒绝他罢了。”凌月舞轻轻一笑:“你别误会,我跟太子殿下没什么的。”刚说完凌月舞就有点后悔:我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林语风轻松地坐到一旁:“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凌月舞注视着他,看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反常的样子,不由心中暗自叹息。良久,她突然开口说道:“林语风,我也有件事情想问你。”
“请大人尽管吩咐属下。”
凌月舞低垂着眼帘轻声说:“你跟兽人那边,到底有怎样深的联系?”
林语风拨弄着茶杯盖的手瞬间僵硬住了。
尽管两人已经合好,但这个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当初林语风能提前知道兽人的进攻路线和精确的进攻时间,傻瓜也知道他和兽人有很深的关系。要是其他人,凌月舞早就下令软禁起来。这个话题更加明感,一个处理不好,已经愈合的裂痕会再度崩裂。
林语风甚至有种感觉,之前的一切谈话,都只是铺垫而已。凌月舞今晚叫自己过来,真正想问的就只有这句话而已。
林语风重又拨弄着茶杯:“大人,您知道多少事情?”
这样的反问,本不是一个属下应该说的。但凌月舞并不介意,她娇嫩的双唇慢慢吐出三个字:“石豪村。”
林语风心中一震:“看来大人已经都很清楚了……”
“不。”凌月舞一字一句道:“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这些而已。\\我已经下令情报处停止调查你的事情,剩下的,我希望你能自愿地告诉我。”
林语风静静地捏了好一会茶杯,然后把视线从茶水移到凌月舞的眼睛,看着她说:“大人,属下不想对您撒谎。能否允许属下不回答这个问题?”
凌月舞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道:“你该知道,对这件事我心里必须得有点底。你给我来一份正式的汇报,分寸你自己把握,你觉得可以说的就说,要是你觉得不方便对我说的,我也不会去追究到底。我相信你。”
沉默了片刻,林语风站起身来深深一躬道:“多谢大人,卑职这就去起草报告。那,下官告退了?”
“恩,你去。”
林语风心情复杂,快走出门外时,背后凌月舞又叫住了他:“林语风!”
林语风转过身,只见少女深深地望着他,夜色朦胧婆娑如影,凌月舞的脸色光暗不定,她缓缓开口道:“你为了我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守绝翼城,你既然忠诚于我,为什么不干脆断了和那边的一切联系呢?林语风啊,人,始终是不能长久这样脚踏两只船的。”
林语风愣在当场,久久无言。他没有回答,长叹一声离去。
凌月舞出神地望着林语风远去的背影,幽幽地自语道:“你让我怎么办呢……不能一心一意地待在我身边吗?”
督军官邸外,林语风漫步走着,仰头看看那已经升上树梢的明月。
那一年,石豪村的月亮也是这么的圆,边境的森林之风带着原始的狂野气息。年幼的我身受重伤,被桑塔长老所救。从此,我与石豪村的兽人们结下了难于割舍的缘分。那是个怎样快乐的童年呢?每天打猎,练功,和小格罗姆玩耍,和村民们嬉戏玩乐。野草芳香,无忧无虑地欢跳,唱着歌儿。
如今身份转变,我重回到人类世界,双方已经处于敌对立场,可是那段情份怎能割舍得掉?桑塔长老和小格罗姆他们,依旧是把自己当成亲友的,自己又如何能狠下心肠做出对不住他们的事情?
一瞬间,林语风已下了决心:绝不能告诉凌月舞关于石豪村兽人更多的信息。时至今日,林语风已经有把握,就算自己真是给兽人充当间谍,凌月舞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她最多是罢免自己的一切官职,回收自己指挥飓风营的兵权,然后将自己召回军部。只要把自己软禁在她身边,自己孤身一人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是,她对于石豪村的兽人就绝不可能手下留情了。------亲人的亲人,未必就是亲人。
人类与兽人世代恩怨纠纷,边境打了无数的仗,早就积下了数不清的仇恨。作为一个正常的帝国高级将领,凌月舞是不可能放过任何打击兽人的机会。-------这本就是她的职责。更何况,她或许还有意割裂自己与兽人的联系,好让自己更加稳固地站在她这边?
以凌月舞手下的雄厚兵力和手段,只要她知道了石豪村兽人的去向位置,派两三个营出击,不用一个上午就能将石豪村所有人一个不剩地全部干掉!
想到这里,林语风浑身发寒: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悲剧!林语风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来劝说凌月舞,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边境后尽可能地控制住所有兵力了。
在军部呆了一周,林语风开始收拾行李返回兰口县。临行前,士官处恢复了他的士统官军衔,并交还了他通行令牌。
来送行的欧阳敬道:“林兄,以后你可要多回军部看看老哥。”
同样来送行的还有端木雪,她静静站在一旁,听到欧阳敬这句话,她亦满怀期待地看向林语风。
“那是当然。”林语风转头看向端木雪:“雪,你不要整天研究医术了,也接触点别的事物。你现在可是大好青春年华,都耗费在医术上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端木雪沉默不语。林语风只好对欧阳敬说:“欧阳兄,我走之后,麻烦你多多照顾雪儿。”他小声地说:“你也知道她很单纯,不懂人情世故,莫要让别人欺负了她。”
欧阳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放心,老哥会多照看她。但是老哥觉得你是瞎操心了,端木雪是督军大人的密友,想来还没人敢对她不利。”
林语风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说什么。
在军部门口,林语风看到了一个曾见过两面的人:宁云市权督师邓学治。他大吃一惊,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人了:远远望过去,邓学治面容消瘦,头发混乱,胡子拉渣。他穿着高级军官制服,但衣领扣子都没系,腰带也束得歪歪斜斜,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差,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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