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队的飓风营骑兵随林语风出,他们沿县间小路而行。途径宁云市时,战后的安顿抚恤工作正在有序地进行。一排排民工,官兵忙忙碌碌,重建倒塌的房屋。市场比那时侯看到的萧条很多,但可以看出正在逐渐恢复。一堆堆无家可归的难民正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领着从官方到手上的救济食物和清水。
林语风的一整排骑兵衣服鲜明,队伍森严雄壮,很自然引起了当地官兵的注意。有个小队长模样的军官上前交涉道:“停步!停步!哪位是带队长官?请出来说话。”
林语风双腿微一夹马肚,上前几步道:“我就是。请问有何贵干?”
那小队长军官浑身大汗地说:“请问贵部就是师部派来支援重建工作的骑兵队吗?你们来得太及时了,那边有一些巨石需要用马匹来拉,快跟我来,我们人手不够……”
林语风摇了摇头道:“我们并非宁云市师部派来的。”
那小队长军官一愣,随即道:“我们营长有令,在本县的所有部队都要投入到重建工作中。贵部的骑兵也不例外,请长官立即带队跟我前来。这项工作是军部重点督促的紧急要务,我们急缺马匹……”
帝**的不成文规定,不同部队之间虽然没有上下统属关系,但有必要的时候,官阶高的军官是可以命令低阶的官兵。
但他话还没说完,飓风营的骑兵已经在冷笑:你凭什么命令我们?这些士兵彪悍桀骜,再胆大的事情也干过,实在是不会将一个普通营长放在眼里。有人已经喝出声来:“这傻子竟想差遣我们?脑子进水了?……”
林语风挥手止住身后骑兵的躁动,他沉声对那军官道:“对不起,我们也有事情在身,恕难从命。而且,以我的身份,贵部营长的命令对我是无效的。”
“请问您是?”
林语风还没回答,身后已经有人抢着答道:“我们队长是权督师!比你们营长还要高一级!”说话之人满脸的自豪得意之色。
那军官脸色一变,瞄了一下林语风的军服袖口,这才看到那道代表权督师军衔的银杠。一个权督师或许在军部不算什么,但在地方这些基层小官眼里,那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那军官当即立正敬礼道:“下官失礼了!请长官莫怪。”
“没事。”林语风的视线看向不远处,那里一群群光着膀子,皮肤被晒得黑黝黝的士兵,预备役民兵和平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尘土飞扬。十几块巨石搁在一旁,有人些尝试撬动,却毫无动静。
“权督师长官!”那军官擦了擦焦急脸上的汗水和污垢,壮着胆子说:“能否请求您留下来帮帮我们?很多房屋被兽人烧了,大批的人无家可归只能住在帐篷里,我们需要搬运大量的石料和木材。今天若不建成几间平房,孩子们就要风餐露宿了……”
林语风看着对方那几乎是哀求的目光,心中不忍,点点头说:“好,我留些战马给你们用。唐纳凡!”
唐纳凡从后面上前道:“队长您找我?”
“留七十匹马给他们,记得向他们收个借条,将来要回来。”
那军官闻言大喜,几乎是鞠躬地说:“长官!太谢谢您了!请问您的名字是……”
林语风没有回答,他已经策马继续向前。那军官兴高采烈,宛如孩子一般的天真笑容已经落入了他的眼中:这些纯朴的低级官兵,他们真的是自内心地热爱自己的家乡,单纯地想守护自己长大的每一片故土。
那自己呢?自己的故土又在何方?
“队长,宁云市的重建工作进行得很快啊,我还从没见过帝**有这样的工作效率。”
唐纳凡的问令林语风回过神来,他回答道:“军部已经传出话来,督军大人不日要亲自到宁云市视察。这次大人拨出了一大笔专项款,还下令免除了宁云市两年的税收----全省的最高长官这么重视,宁云市督师夏启明当然不敢懈怠了。”
他心想,何止不敢懈怠。这段时间夏启明积极得很,三天两头向军部士官处,后勤处等部门要钱要人,一旦遭到拒绝,他便振振有词地宣称:“这是督军大人交办的要务!若误了大人的事情,几十万难民暴动谁来负责?你吗?”
没有人敢负责,于是每次夏启明提的要求都得以顺利通过。
林语风带着骑兵队继续向灰谷行省和石爪山行省的边界走去。飓风营士兵的座骑标准配置是一人两匹战马,这是为了保持快机动的运动能力,因此借给了那军官七十匹马却丝毫不影响行军度,整队人马很快就越过了两省的边界。
进入石爪山行省没几里路,林语风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燃烧着火焰的民房,荒芜被践踏的田地,快要成熟的小麦被整片整片地踏平。一座座美丽的城镇几乎成了废墟,青翠的山林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焦土,到处可见累累的白骨。
大群大群的难民从他们队伍旁边经过,他们骨瘦如柴,目光呆滞,走路踉踉跄跄,不时有哭嚎声传出。看到林语风这支衣甲鲜明的骑兵,他们蜂拥而上讨吃的。他们实在是饿慌了,紧紧缠着飓风营不放,甚至动手强抢。有些人开始抢夺马匹,企图杀马充饥。但飓风营士兵岂是好惹的,纷纷拔出刀剑将难民逼开。林语风本来还担心会有血腥冲突,不过好在飓风营士兵中很多也是难民出身,虽然不愿意被抢,可对这些人还是有同情之心,出手都颇为克制。而难民们又饥又累,眼见军队亮出了兵器,自知不是对手也不敢过分相逼。
看着难民们那饿得无力的眼神,林语风心中叹息:对于他们来讲,什么国家民族,什么皇帝督军统统都是没有意义的。无论是“保卫国家,抵抗兽人”的前线军队口号,还是帝国国防部宣传的“效忠陛下,战至最后一个人”,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所要的,仅仅是一碗饭,一点吃的。有,今天就能活下去;没有,就活不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