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独自一人把墓挖开。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去，园子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些油蛉子在荒草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为什么邪恶的东西能在世上长存？而美丽与爱却脆弱不堪？

那几株邪恶的桃树在风中摇晃着枝叶，它们暂时逃脱了斧钺之灾，此刻正发出冷冷的笑声！

我细细地察看那不易发觉的坟冢，若要开挖，且不被人发现，是颇为困难的，得先小心翼翼地把草皮铲起，最后覆上，才稍可掩人耳目。这很费时间，况且夜里行事，也看不太清楚，还是现在就着手干吧。

我到住处从箱底取出铁锹，匆匆来到林中。我划定三尺见方的一块地方，细心地铲出那带着草的泥土，移至别处。干完后，将铁锹藏在茂盛的草丛深处。

我洗了手，去吃晚饭。只有梅生在等着我，省里来了人，孙县长公干去了。

梅生说：“那幅画，实在奇妙！我看不出画中女子是喜还是悲，眉宇间聚集着淡淡的喜悦，却又堆积着忧愁；双眼似在看着远方，又似看着眼前的人，好似在用眼神跟我交流；那似抿非抿的双唇，不知道是笑呢，还是极力地将那愁苦往肚子里咽？”

“我想，这就是艺术的丰富性和多义性吧？我们不仅只把它看作是一件艺术品，有时还要探究画面背后的内容，当然了，我们已经充分了解了画中人物的不幸，这影响了我们对它的客观欣赏。我们很同情那个画中的女子，其实，那个女子跟我们没有太大的相关，我们可以不带任何先见去看……还有，艺术的欣赏跟欣赏者的心境相关，所以做一个独立客观的评判者只是一种理想，没有人做得到。”

我不知所云地说了一大套，心里惦念着夜里的事情。

梅生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章武，我对你有点担心，看你的脸色多么苍白，情绪也有点亢奋。你不会是生病了？”梅生将她温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额上。

我将她的手握住。“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我知道，那件事情一直在你心中纠缠着。你要做什么，赶紧做吧，我可以帮你一起去做。”

“我还没想好怎么做呢！”我对她撒了个谎，我不想把她牵扯到恐怖而怪诞的事情当中。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千万不要把我撇开，我对这样的事情是很好奇的。”

我努力笑了笑说：“不会的。”

“啊！”梅生轻声惊呼，“你的笑容好古怪，说是笑，倒似要哭一般。”

“不，我的笑容不古怪！你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看了那张画，心里想的也是那张画。那是一张有魔力的画，不要再看了，看多了你会被它控制。你一定看过王尔德的那部小说吧？画上的人越来越年轻俊美，充满青春的活力，而现实中的模特，却变得憔悴日渐衰老！”

“别吓唬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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