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先前我来过这里,但是我并不曾盘桓太久。这里怪石林立,似虎豹狗熊罴,脚下石沟中流水潺潺,实在是个吟风弄月饮酒赋诗的好去处,不过眼下实在没有这个心情。我跟在胡萸身后跃过一条条沟壑,翻过一个个山头。如此走了半日,来到一片黑沉沉的松林跟前,仰头可见一个巨笋般的山峰直插云霄!
我疑惑着是否已经来到了山庄之外,山庄之大已出乎我的想象,这座山峰更令人惊诧。我正开口欲问,胡萸用眼神止住了我。她盘腿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幽幽地吹了起来。这笛声有些低沉而且单调,令人顿生压抑之感。大约吹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放下笛子,仰望着山峰。
风从耳边萧萧吹过,不时有一两只鸟从松树上飞起,又消失在巨石的后面。我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乱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寂寞的风景。
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笛声激越,显得有些悲怆,一大片鸟从松林里飞出,黑压压的占了半个天空。
胡萸脸色凝重,双眼下垂,双腮微微鼓起,笛声从她的双唇间飞出,直飞向那松林之上,奔着山峰而去。
忽然从松林中传出“叮叮咚咚”的伐木声,胡萸并没有停下,笛声伴着伐木声,似在相互说着话,给了这清冷的山中平添了几许生意。
那伐木声不久就停了下来,胡萸也放下笛子,起身站立在石头小朝那林中望去。
松林中忽然传出歌声:“老樵夫,自砍材,捆青松,夹绿槐;茫茫野草秋山外……”一会儿,便走出一位灰衣黑裤的老汉,背了捆柴禾,握着把长柄的斧头。
胡萸赶紧跳下石头往他跟前走去。我也跟了过去。
“前辈请留步!”胡萸深深作了一个揖。
“小娃娃有事吗?”
“请问前辈是……”
“砍柴的。怎么了?”
“山庄之中皆不是凡夫,老前辈何必自谦?”
老汉哈哈一笑:“山庄中皆自命不凡,唯老夫是个例外!”
“废话我也不说了”胡萸说,“山庄眼下正遭着难,晚辈恳求前辈出山!”
“老朽是个专讲废话的老废物,帮不了什么忙!”老汉连连摇手。
胡萸面上一红,“前辈勿怪,晚辈不话说话,乞请原谅。只是山庄危在旦夕,如果前辈不愿出山,山庄即将毁于一旦!晚辈性命自不足惜,只是让前辈们在此不得安宁!”
老汉放下斧子,坐在了柴禾上。“女娃娃倒会说话,只是你怎么不开口说两句我来听听?”他指着我说道。
“前辈有所不知,我实在是庄外之人。”
“来山庄做甚勾当?”老汉的神色有些严厉。
胡萸忙说:“他是我们请来帮助我们的。”
“帮助?他有什么本事?”老汉神色稍缓,忽地站起来出手握拿住我的后颈。我吃痛不已,似乎骨头都要碎了,反身用右臂去推他。大汉的手顺势沿着我的右臂滑落捏住我的手腕。
“宋先生不可无礼!”胡萸惊呼道。
她的话音未落,我顿感莫名的惊恐,手腕处痛不可当,一股滚热的东西顺着我的手臂注入我的身体,我的五脏六腑好像在开水里沸煮,我浑身打颤,汗流满面,几乎虚脱过去。
老汉把手一松,我跌落在地。
“唉,年轻人,学的哪一路歪门邪道?”老汉叹了口气说。
“禀前辈,他跟着我二叔文卓先生,不过学了点入门的口诀。”胡萸忙说。
“不对!这不是我们山庄修炼的法门,”老汉闭着眼睛说,“走的是一条极邪门的法子。他练习的时间不长,但是长进神速。刚刚我想消去他的这股阴邪的力道,竟然被它缠住不放,甚是霸道!”
胡萸对我正色道:“宋先生,你倒是跟谁学了这个法门,请直言,不然我们都救不了你!”
“为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危险不成?”我心里疑惑着,我不能说,因为我答应过那个灰衣小老头的,“我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助你们的,尽管我能力不强,但我是真心的!”
“误入魔道的人,总是执迷不悟!”老汉叹息着说。
“宋先生,你得实话实说才好!要知道,我已经把你看成是自家人了。”胡萸长叹一声说,“三妹倾心于你,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她安然度过此劫,便是你俩谈婚论嫁之时。”
“恐怕不成了!”老汉边说着,边把那捆柴禾扛在了肩上。
“前辈慢走!”
“还有什么事?老朽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山庄之事,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天道自然,老朽无能为力。”老汉漠然说道。
“大对头此番尽遣全力灭我山庄,庄中壮男仆妇尽已被杀被擒,或不知所终,老太爷生死不明!若王们再不出手相救,山庄恐成齑粉!”胡萸双颊竟流下泪来。
老汉转头看着胡萸,劈口道:“山庄何时生、何时灭?”
“当生则生、当止则止。”
老汉又问:“尔欲往何处去,又如何去?”
胡萸急道:“投光明处去,从心而去!”
“给你三千斤稻谷,如何数得有多少粒?”
“数得一粒是一粒。”
“就你们两个娃娃?其中一个还是邪魔外道!果然山庄快要灭顶!”老汉满脸不信任的神情,“主人让我在此等候多日了,说数日之内山庄有人来寻。”
“所以才敢来请前辈下山帮助!”
“他们说,离开躯体已久,如何驱使它已然忘却。山庄有生便有灭,有荣便有毁,此是天道,不宜过于执着。异域之鬼怪,正处旺相,时候一到,自会土崩瓦解,不要过于忧虑。至于老太爷,吉人自有天相,理当平安度过此劫,这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
说罢老汉转身缓缓离去。
胡萸对着他的背影作了个揖,对我说:“咱们走吧。”
我心中疑惑,“这么就离开了?什么帮助也没有得到啊!”
老汉向我招了招手:“这位小兄弟过来,老夫有物相赠。”
我看了胡萸一眼,她说:“叫你去,你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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