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口,眼前豁然开朗,旷野平畴,绿树修竹,流水淙淙。
“好去处!”乌伯不禁赞了一声,“风离老儿果然会享福。”
重甲引我们来到一片紫竹林前,他躬身向着林内道:“我王,客人们来了。”说罢领我们进了竹林。竹林深处筑着一间茅屋,屋前立着一个巨大的树桩。忽然那树桩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盘腿而坐的青年男子,微笑着看着我们。
“你是谁?让那风离老儿出来!”乌伯对着他大声说。
“乌兄弟,多年不见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乌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是风离?声音倒是没变!怎么越活越年轻了?什么时候娶媳妇啊?是不是练了什么妖法?”
“休得胡言!”豹狄怒道。
风离微微一笑:“让他说吧。”
乌伯道:“你手下的这些人,对我甚是无礼,若不看在你的份上,我便出手教训教训他们了!”
“乌兄弟的性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啊!不知你那九转火丹的法门练得怎样了?”
“我练得怎么样关你屁事!不如你把这返老还童的功夫教教我?待练成了年轻的模样,好去讨个老婆回来。”他转头看了看胡萸,忽然拍手大笑道:“侄女你倒是可以嫁他,多般配的一对啊!”
“呸!”胡萸柳眉倒竖,“乌老头,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吗?”
“哈哈!什么时候正经了,就不是我乌老头了!”
“乌兄弟不要诳语。我是她老祖,已经三百七十五岁了。”
“这怎么可能?”听了他的话我都惊呆了。
“老太爷也有你这么大岁数吗?”
“是啊!”风离叹息了一声道:“老太爷闭关多年不出,只怕是入了魔道了吧!”
“这是为何?”胡萸问。
“山庄之难,我已经知道。其实凭着他之力,足以御敌于门外。但是他始终没有现身。我说得不错吧?”
胡萸说:“先祖所言极是!晚辈此番前来,便是求先祖出山,将那魔兵鬼王驱逐出去,以保山庄安宁。”
“此是山庄一劫,非我所能改变啊!”风离摇了摇头。
“这个我明白,但是这个劫也要过去的啊!山庄总不能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吧?”胡萸说。
“我在此修行多年,悟出了很多道理,也否定了很多道理,其实最大的道理就在于没有道理!”风离缓缓说道。
“都是些废话、屁话!”乌伯仰头大笑,“凭你修行了几百年,修成了一个大白痴!”
“废话、屁话也是道理。”风离淡淡地说道,“乌兄弟脊梁骨第十三节处每年十月初九亥时有何感觉?”
乌伯愣了一下,问:“你怎知道?”
“写在你脸上呢!其实一切道理都自然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只是我们心乱神迷,看不到罢了!”
“邪门!真是邪门!”
“世上并无正邪之分,我当初赶你出山庄是错误的。万法归一,旁门左道也是法门,自认正宗的法门也会偏入魔道!”
“啊!你说什么?”乌伯似乎不相信所听到的,“你认错了!你认错了!哈哈哈……”乌伯狂笑着,笑声似一阵凌厉的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
“对错也是不存在的!当初对的,现在未必对;当初错的,现在未必就错;当初对的,现在未必就错;当初错的,现在未必就对;当初不能判断对错的,现在即使判断了,也未必……”
“天!你还有完没完!”乌伯不耐烦地说,“别说啦,我承认你说的全对好不好?”
“我说的未必就全对,你听到的未必就全错,我说的你未必能听出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未必能说明我的本心……”
“啊!”乌伯瞪大了眼睛大叫了一声,“我要死了!”说罢直直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我与胡萸慌忙一人挽着他的一条胳膊,“师傅,你怎么啦?”
乌伯把眼皮落下来,用手指着风离说:“我要被他唠叨死了!”
风离说:“我说的都是最根本的道理,唉,你不听,是你无缘,你就会错过去了……”
乌伯接口道:“我错过未必是真错过,你讲了未必是白讲,我无缘或许正是有缘,他们俩听了等于是白听!”乌伯指着我与胡萸。
“妙啊!”风离抚掌叫好,“此次我不赶你走了,你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道理。”
“有什么好谈的,跟你越说越糊涂!”乌伯皱着眉头说。
“道理越辩越明嘛,不言自明,唉,我还没到那个境界!”
乌伯转了转眼珠子,说:“谈谈也行,不过现在我的第十三节椎骨是越来越有感觉啦,你若是治好了,我便信你,跟你谈些不言自明的道理也好,一塌糊涂的道理也好,说了白说的道理也好,成不?”
“这有何难?”风离微微一笑,“你且转过身去。”
乌伯背对着风离,风离伸出左手食指凭空点了三下。“好啦,你可以转过身来。”
“没什么感觉嘛?是不是在骗我?”乌伯扭了扭身子,忽然杀猪般大叫起来,“你这三百年的阳寿白活啦,你这下油锅锯大腿骨的混帐……啊……施的什么法术痛死我啦!”乌伯头往下一垂,没了知觉。
“乌兄弟稍安勿躁,忍耐会儿就好!”他叫过豹狄,“你背着他到竹林外,找个地方让他躺下,半个时辰就好。”
“老祖先生!”匆忙之中我口不择言,“我师傅他真的没事吧?”
风离微微有些惊诧:“他是你师傅?那我便是你师伯啦!”
“这个岂敢?!”
“慢着!”风离叫住了豹狄,“你师傅用不着啦!”只见他用手对着乌伯轻轻一抓,手中便多了一粒红丸,“借你用用吧!不过事成之后是要还的。”说罢迎面向我扔了过来。
也不知为什么,我腹部一阵火热,一阵冰寒,身子打起颤来,忽然脚下生出一股力量,我便跃到了空中。惊惶之中,我手足无措,“啪”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跌得生疼!
“你没事吧?”胡萸关切地问。
“不会有什么事的!”风离对我说,“你要学会控制才好!也难怪,本不属于你的,偏偏给了你。”
“师伯!我师傅到底会怎样?”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你看着不好,其实未必就不好!当年我年轻性急,赶他出去,如今他回来了,也就该让他回来的好!”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胡萸向我连使眼色,我还是很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