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下午,阳光斜斜照进办公室的玻璃窗,壁炉中的火烧得噼噼啪啪的,赤塔警察局长扎巴罗夫?克拉齐耶夫斯基用手绢小心地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水,心里无奈地呻吟了一声。
上面的赤塔州长巴甫洛夫男爵抚着额头,烦躁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英国驻海参崴的副领事打电话过来,抗议我们扣押加拿大自治领的公民,据说那人的家里还是英王授勋的爵士……总督大人的夫人也来电话了,说是有个女人,是总督大人的朋友,也是日本元老的朋友,被一个破落户打死在赤塔,而我们却扣留了被害人的未婚夫……克拉齐耶夫斯基阁下,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拉齐耶夫斯基急忙说道:“男爵先生,这件事情……其实已经查清楚了,杀人犯是圣彼得堡的一个破落贵族,特拉温特斯基男爵家的次子,据说整日的吃喝嫖赌,还曾经和一个日本娘们搞得不清不楚的,结果前一段看上了被害的兰若菊小姐,一直纠缠不清,还借着什么军务的名头追到了西伯利亚。兰若菊小姐在伊尔库茨克遇到了一位加拿大皮货商,两情相悦,结果那个破落户因爱生恨,刺杀情敌,没想到兰若菊小姐挡在未婚夫身前,被子弹打死。那个皮货商的保镖是这里的一个布里亚特人,为了保护主人当场击毙了这个破落户,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特拉温特斯基男爵?”巴甫洛夫男爵哼了一声,“圣母啊,惩罚这个该死的罪人!那不就是亚历山大三世陛下的男仆?那个仗着宠信胡作非为,玩J奸游戏,被维特男爵搞得声名狼藉的货色……还真是有什么爹生什么儿子。既然如此,那就早点结案……这边的军队已经搞得我焦头烂额了,你就别让那些英国佬来烦我了……”
克拉齐耶夫斯基讷讷地说道:“可是……他们毕竟是当事人……”
“他们是罪犯吗?”
“不……即使是那个开枪的布里亚特人,也是标准的正当防卫,不存在违法。”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他们是受害人,又不是罪犯,你抓住别人不放干什么?特拉温特斯基家不是没起诉吗?等他们起诉了时候再说……蒙古马贼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这时候再惹怒那些布里亚特人的话,可就真的热闹了……”巴甫洛夫男爵不耐烦地摆摆手,“一个破落户的次子,下流坯,就不要再为了这样的货色来烦我了……现在的问题是陛下和克罗帕特金上将伟大的战争计划,是这里的军队!赶快让那个加拿大青年离开这个伤心地吧,还有那个布里亚特人,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圣母,这可怜的人……”
他虔诚地划了个十字,念起了祷文。
克拉齐耶夫斯基暗自松了口气。那剩下的两千卢布,算是顺利到手了。
夜。开往满洲里的列车上。
郑宇独自一个人枯坐在卧铺包厢里,面无表情。
阿菊的灵柩,会由她亲随的下女送回日本,而圣彼得堡赶回来的西园寺公望的手下将会暗中协助。至于他这个华裔加拿大人,尽管得到了阿菊的青睐,可在中日两国关系紧张的现在,无论是作为华人,还是作为中国的盟友英国的自治领民,都不太适合和这位日本元老搅在一起,这在日本某些有心人的利用下,无疑是损害元老声望的利器……西园寺公望的秘书在电话里已经清楚地表达了这一点,而郑宇自然也乐得撒手,早日返国。
可郑宇想念阿菊,他想念那个聪慧狡黠,又有着特殊的自尊和独立的精灵一般的女子。尽管两个人只相处了短短的几日,可当他失去时,却真的痛彻心肺,难以自持。
在他的脑海里,满是那一夜优雅精致到极点的舞蹈,那修长的脖颈和浅笑嫣然,那小小的酒窝和娇柔的喘息,满是两天前的那个列车之夜,在狭小而温馨的车厢里,那柔软躯体的如泣如诉,一双男女的癫狂反侧。那种灵魂紧紧抱在一起的回忆,那种在冰冷的孤独中彼此温暖的感觉,就如同一条毒蛇,攫住了他的内心。
他是一个奇迹,阿菊也是一个奇迹。这位另一时空中的日本女谍,却在这个时空背叛了日本军方,反而成了中国情报机构的金牌卧底。阴差阳错,因缘际会,两个因为各自的原因,不得不生活在重重面具下的男女,一双被恐惧和孤独折磨得快要发疯的灵魂,在杀机四伏的情况下却一步步走到了一起。
毫无疑问,历史,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却又突然间一下去失去。
郑宇知道,他对阿菊的感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爱情,它有太多的肉欲,发泄,恐惧,寂寞,以及……慰籍。可是,不得不说,是这个女人,把他从猜疑一切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也帮助他一度摆脱了在伊尔库茨克面临的困境。如果不是国内某个该死的混蛋……也许他已经安然回到国内,而阿菊也将继续扮演王牌无间道,直到他郑宇在某一天安排她假死,然后在中国隐姓埋名下来,享受丰厚的退休金,找个男人,甚至不找其他男人,做他郑宇一辈子不见光的秘密情妇……
郑宇不得不承认,他摆脱不了男人好色的通病,他热爱这个女人的身体,欣赏这个女人的多才多艺,也痴迷于这个女人优雅而致命的性感,他想让这个女人做自己的禁脔。但他同样无比清楚,他会对这个女人承担责任,尽力安排她摆脱那悲惨的宿命。可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这个日本女人,艺伎,女谍,中国卧底,以及郑宇在这个时空中的第一个女人,就这样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而且是为了救郑宇而死。
郑宇已经想不清楚历史与历史之间的逻辑关系了,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心情来思考这些复杂而严肃的哲学问题。他只是悲伤,只是愤怒,只是恨。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无疑是个失败的男人。即使他是皇储,甚至皇帝,他依然是个失败者。
郑宇的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权力。
郑宇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强烈的渴望这个充满U惑的魔药。
(筒子们,木有心情写了,今天就三更了,筒子们看着给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