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复又平静下来,赵逸大喘着粗气,一头汗水,心思紊乱到了极点,也不敢迈出那光圈一步。
突然,一阵邪风冲入院中,在赵逸身前一个盘旋,受了光圈阻挡,尖叫着退出去。赵逸凝神一望,只见一个灰蒙蒙有如实质的狰狞魂灵漂浮在半空,恼怒的望住自己。
“兀那小子,聪明些速速交出那份至阴法门,道爷我饶你一个全尸!否则,定要你尝尝五鬼噬心的滋味!”这正是那个图谋半年之久的老道,为了隐秘,故意抛了那肉身前来,不想还是被彭石道人识破。
赵逸运转起导气术,心境反倒平和下来,他看这魂灵的形状比樊城城隍强大了不知几多倍,心知自己不是敌手,便守在圈子中,吼道:“你这邪魔莫要张狂,我师傅转瞬就回来,杀的你魂飞魄散!”
老道嘎嘎一笑,说:“你道我没有准备法子?方才我引他走那是血毒鬼婴,这一刻你师傅怕是已经被啃的点滴不剩,你还指望他来救你?”
赵逸脸色一变,怒视着虚空,脸上陡然绽放惊喜道:“师傅,快灭了这邪魔!”
老道悚然一惊,神思猛地一扩,发现左近空无一物,才知自己上当,正要再说狠话,当头一个重锤却将他砸落下尘埃,正是赵逸如意幻术又收奇效。
“好奸诈的小鬼,你须得不得好死!谁都救不了你!”老道嘶吼一声,复又裹挟着阴风冲上来,誓要将赵逸撕成碎片。
肆虐的狂风裹挟着衣衫猎猎作响,赵逸惊得退了一步,却想起来师傅的嘱咐,赶紧立定不动。果然那老道仿佛撞在了铁桶,跌撞着倒飞出去。
“我先收了老槐木心,过后再慢慢炮制你!”老道怒吼一声,放弃了强攻的打算,转而冲向槐树。
在彭石道人日夜滋养下,那槐树已经恢复了元气,就连其中魂灵都壮大许多,只是不曾开了灵识。老道也有些见识,自然晓得其珍贵,又惟恐彭石道人突然回转打乱自己的布置,便想着赶紧收起来。
哪知他方接触槐树,便感到一阵澎湃巨力涌现出,险险将个魂灵撞成齑粉!老道气息奄奄跌落在地上,惊骇的望去,只见手持长剑的彭石道人正一脸轻蔑站在树下,不由的尖声吼道:“你不是被引开?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雕虫小技,也敢卖弄!”彭石道人一弹剑脊,便有数道光刃冲向老道那奄奄一息的魂灵之身。
老道魂体一阵波动,陡地四分五裂开来,避开了夺命的剑刃,却又在虚空凝结,比先前已是黯淡了许多。
“天魔解体!”彭石道人双目圆睁,震撼无比,却又似有所思道:“不对!不过是得了皮毛,果然是邪魔,你是用了凡人生魂李代桃僵!”
“什么是邪魔?道爷我得了玄门功法,比你们都要正义许多!”老道声音更加沙哑,气焰也没先前那么嚣张。
“牙尖嘴利!”彭石道人身形一扭,便从身体里分出五个虚影,各自占据不同方位冲向老道。原来先前他正是用这分光剑影决,来迷惑了老道。
老道眸子里闪烁着狠厉,浑然无视那几道剑影。当剑光即将临身的时刻,身前陡然出现一个浑身靛蓝的婴孩,那婴孩瞪着黑洞洞的眼窝,口里一声嘶啸,一大蓬血雾洒下来。便听到彭石道人惨叫一声,陨石般坠落在地,几道剑光尽皆瓦解。
老道得意的笑叫道:“我这血毒鬼婴最是怨毒,如附骨之疽,沾染了一丝就让你不得安定,最是克制玄门的法术!小杂毛,你今日合该命丧在这……”
却是一声惨叫夺口而出,截断了老道下面的话语。原来赵逸趁他得意忘形的时刻,快速的凝结了桃符山门的符篆,劈手砸了过去。那符篆可不是砸在城隍身上那样用来传授的,而是夺命的符帖,在老道魂灵躯体里肆意冲撞,摆弄的他七荤八素。
赵逸来不及去扩大战果,冲上前去扶起彭石道人,只见他脸色铁青,眸子却红的妖异,连忙问道:“你怎样了,师傅?”
彭石道人牙关紧咬,额头上冷汗如雨。大意了!他想不到如此不堪一个魂灵居然掌握这样阴毒的东西,虽然见机得早,但血毒还是渗入体内一丝,仿佛油锅里落下水滴,浑身的经络都被搅动的不得安宁。
老道魂灵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却还咬着牙催动鬼婴冲上前。这一刻,杀敌自保才要紧,也顾不得其他。他原本以为鬼婴在手,足可对付赵逸的师长,余下一个修行不过一年的小子,还不认自己摆布!却没想到,赵逸虽然修行年浅,但掌握的都是一等一道法,猝不及防,自己便吃了大亏!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赵逸不敢怠慢,桃符山门的符篆冲上去,七道光斑流转串连,交织成网,便将鬼婴困在其中。也幸亏他这半年没有懈怠,这才随手使出鬼打墙的幻阵,不过这鬼打墙也不牢靠,在鬼婴一撞之下,险险碎裂开。还是赵逸又喷出一口混元之气,才又安定下来。
他将彭石道人安置在先前自己藏身那光圈中,手里提起混元之气化作的光刀就冲向老道晦暗不明的魂灵。眼见几刀下去就可了结,耳边却响起彭石道人的吼声:“留下他!否则鬼婴没了约束,血灾连城!”
这一停顿,鬼婴已经冲破了符篆束缚,电射向赵逸。赵逸进退失据,就地一滚,跌跌撞撞避开去,后背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扭头看去,只见彭石道人已经挣扎着冲出来,此时鬼婴那阴森的利爪即将插入他的肩头。
彭石道人一口精血喷于地上,先前他布置下那个光圈陡地跃起,重重砸在了鬼婴额头。那鬼婴凄厉的一声尖叫便倒飞出去,将这黑暗的天幕渲染的更加阴森!
赵逸心神一松,正要跃起身,耳后却猛然遭了重重一击,一转头正望见彭石道人一脸复杂站在自己身后,随即六识便被封起,仰天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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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逸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落满了枯叶。他一跃而起,顾不得浑身的酸痛,绕着狼藉的院子四处打量,却哪里还有师傅的踪迹。
地面上青石碎裂,证明这里曾有一场打斗,只是除了赵逸,再也没有一个活物。就连那株老槐树也不见了,原地留下一个大坑。
赵逸心下大惊,高声呼唤着师傅,却只听见自己的回音。在厨房里一看,原本还新鲜的瓜果菜蔬都已经腐烂变质,赵逸才明白自己已经昏睡了许久。
他颓丧的坐在庭院里,心思好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敲打着脑门回想那场战斗,老道魂灵凭空出现,过后被师傅重创,原本大好局面却因为一个至邪鬼婴而急转直下……
赵逸清楚的记得,最后封闭自己六识的乃是彭石道人!可是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做?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活生生的留在这里,起码说明在接下来师傅没有遭受劫难,若那老道占了上风,怎肯给自己留个周全。想到这,赵逸心绪略定,他心里已经有几分认定,这老道多半是自己招惹来的,若因此连累了师傅,心中定会愧疚难当。
心思安定下来后,赵逸才发现自己怀中被塞了一物,摸出来一看,却是一张地图。那地图背面还有一行字:为师身有要事,不辞而别。尔按图索骥,自去拜入宗门。
是彭石道人的笔迹,只是书写时候心情似乎有些激动,以至于笔迹微颤。又有什么要紧事,需要走的这么惶急?
手捧着地图观望好久,赵逸心中一筹莫展,原本以为自此以后随了彭石道人修行便是一路坦途,不想又横生枝节。接下来,是按照这地图独自去云隐仙宗,还是留下来等候彭石道人?
思忖了良久,赵逸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若彭石道人回来自然一切都好,即便是等不到师傅,趁着这段时间再将修为巩固一些,那就算日后自己独自上路,也稳妥一些。
不过,受了教训,他却是不敢再留在道观中,生怕师傅没有等到,反而又迎来居心叵测之人。
现如今赵逸身上还有一件彭石道人炼制的云囊,虽没有克敌制胜的功效,但用来装些东西,最合适不过。彭石道人走的匆忙,房中许多东西还未收拾,赵逸便不分好坏,将东西尽皆收拢起来。随即便出了道观,他站在山门前略感怅惘,回想过去修道种种,宛若昨日,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
修行路上,自是步步凶险,祸福无端。赵逸心中更加深了这一层体悟,便不再作小儿女状,吸一口气便决然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