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愤地拨通了吴刚的电话，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客气：“吴书记，上次请你照顾安排的南湾村宇支书的侄儿宇通怎么又被农经所退回去了呢？”

吴刚似乎大吃一惊：“哪敢有这么回事呀？容我再问问具体情况，等会给你回话。”接着又和我客套道，“哪天有时间过来玩玩，可别整天高高在上，忘记了我们这般在乡下的兄弟呀。再过来的时候请你吃海鲜。”

一提到吃，我只好又一次表示着上次他请我去虎啸山庄吃饭的谢意。

放下电话，我坐在办公室里整理着燕妮的相关文件，边等着吴刚的电话，一直等到临近中午下班也没有等来，正准备打电话追问一下，不想燕妮的电话打了过来，让我到楼下陪她去医院看望一下陈远思副市长。

陈远思，五十三岁，平湖市人，分管国土、建设、供电 、**工作。在我的印象中，他整天笑呵呵的，一副弥勒模样，怎么突然生病了呢？

车子开到市一院门口，燕妮吩咐我在大门口旁的鲜花店里买一篮鲜花。

我跟着燕妮的身后，端着鲜花，随着她到住院部三楼的高干病房。路上，我小声地打听道：“燕市长，陈市长得了什么病呀？”

燕妮说：“昨天晚上出了车祸，听说头被撞了。”

到了高干病房的外门，我看见两名保安模样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检查着进入看望陈远思的所有客人。凡是携带除鲜花外的所有礼品，都被要求将礼品放在门外，出来时再带走。

我暗暗地佩服陈远思做事竟然如此的细密，不像有些官员借着生病之际大捞特捞一笔。我对着其中一个年轻人说，请通报一下燕副市长前来看望陈远思副市长。

这位年轻人转身开门进去后，陈远思的老婆叶庆晓忙走了出来：“燕大市长，你工作这么繁忙还亲自过来，真的让大嫂过意不去呀。”

燕妮忙拉着叶庆晓的手，问起了陈远思的病情：“情况怎样，没什么大碍了吧？”

叶庆晓说：“医生说最好要休养半年时间。”边说边带着燕妮走进了内间的陈远思专用病房。

外间会客厅满满的全摆放着各式鲜花。我好不容易地找了一个空档将鲜花放在了墙的一角，站在外间静静地等着。

大约十分钟左右，燕妮从内间出来，眼里似乎多了一层悲伤，说忧郁或许更准确些。

等燕妮和我走出病房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又有五六个人手拎着鲜花等候看望陈远思。

回单位食堂吃完了五元的简餐后， 我转到综合三处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苏峰秘书一人，正在专心地玩星空大战的电脑游戏。

“苏秘，陈市长怎么受伤的呢？”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峰叹道：“昨天晚上在东部开发工地回来的途中，陈市长的司机没有注意到外环道上的路况正在维修，一头撞断横在路上的路障标志，冲到堆在前面的渣土里。陈市长的头部撞到了前排座位的椅把上了。”

我笑说道：“领导生病，你们可乘机清闲了。”

苏峰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不停的在键盘上来回的翻动着，嘴里答道：“只见过清闲的领导，哪里见过清闲的小兵的呢？”

我又问道：“现在你们的头住院了，谁负责你们的工作呢？”

苏峰猜测着说：“估计能是杨市长代管一段时间吧。早上他安排我们处室准备下周召开的全市建设工作座谈会的会议材料呢。”

一直闲聊到上班时间，我回到办公室，秘书处通知晚上召开市长办公会，要求相关处室做好准备。

对于为领导服务的会议准备工作，我暗自观察着服务于杨天好的办公室副主任李康。他通常在杨天好到来之前就开窗通风，接着将需要杨天好批阅的文件一件件地摆放在办公桌上，大约在杨天好进来前三分钟左右泡上一杯热茶，让杨天好喝的时候不温不凉。

我只能依葫芦画瓢地做好前两项工作，对于泡茶时间节点的把握上一直拿不准，只有等燕妮进入办公室之后我再给她泡上一杯热茶来。

想不到，李耕生约请我吃饭。这是他到了市农工办第一次的主动约请。自从我与卷毛打架后的三个月时间里，李耕生多次请办公室的兄弟吃上一通，但是一直未与我联系，估计我得罪了市政法委副书记吴佳亮的侄子，毫无背景的我肯定难以咸鱼翻身了。

真是一个势利小人！

我如实的说了今晚要开市长办公会的事。心中的鄙夷在转化成话语的时候仍变得感激和歉意。

他感觉我对过去的宴请心存芥蒂，仍半信半疑。当然，芥蒂之心一点没有，这是假话；但是，有多大的芥蒂之心，也是假话。虽然他势利，但他没对我有落井下石、背后插刀之举。

“不信，你直接打电话给姚处。”直到我说出这句话来，李耕生这才放下了电话。

市长办公会定于晚上八点。

杨天好对于由他主持的会议，通常是在会议的前一分钟到达，对于他这样的准时，我一直很是佩服。

满脸酒气的杨天好在丁浪的陪同下走进了会场。服务员连忙拉开他的座位，李康将泡好热茶的茶杯打开摆放在他的桌面前。

杨天好吐着酒气道：“今天我临时动议召开市长办公会。主要是陈市长出了车祸需要休息一个阶段。他手头的工作请各位在座的市长们多担当一些，共同把我们的平湖市建设成经济繁荣、政治文明的现代化大都市。”

杨天好呷了一口茶，似乎思考了一下，顿了一顿地说：“我想，由我兼管建设，程副市长兼管国土，丁主任协助程副市长负责供电，燕市长分管**稳定。”

杨天好的这一分工，显然是根据与他关系的亲疏进行的分工。建设、国土和供电都是富得流油的单位，而**则是吃力不讨好的一个差事。燕妮显然不是杨天好圈子里的人。

杨天好给燕妮戴起了政治高帽，让燕妮无话可说，还感觉受到了重用：“发展和稳定是社会进步的两大保证。没有发展就难以稳定，没有稳定绝不可能发展。燕市长，你的担子不轻呀。”

政治高帽是官场上的普遍特色。异地为官说成是丰富阅历，原地不动说成是经受考验，挂职帮扶说成是人才培养。

在落实好相关市长的分工后，杨天好接着兴奋地说：“我给大家透露一个好消息。最近，南方天一国际投融资集团到我市考察，看重我市城市建设的巨大潜在的市场资源，想要在我市投入千亿元进行房产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