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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顶山北坡。
因为连日指挥作战,护国川军司令刘存厚的双下巴不见了,原本有些鼓突的眼睛也深陷入眼眶。一脸疲累之色的他冲进前指就哀声喊道:“松公啊,不能再打下去啦!再打,咱们的老本儿可就全没了!”
“擅自撤退者,立即就地枪决!”蔡锷霍然转身,一字一句的说着话快步走到刘存厚面前,扶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此一战乃决定生死存亡之战,积之啊,你是明白人,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你看,滇军四个主力团如今只剩下何海清团尚有战力了,可他们依然舍生忘死地向敌军发起进攻!今天,我只要求你坚持过今天!”
刘存厚面有难色,偷眼看看旁边的罗佩金,得到眼神的回应后,他嗫嚅道:“松公,不是、不是我和兄弟们不想打、不敢打,而是没子弹啦!”
“是啊,松公。”罗佩金见机插话:“近日春雨绵绵,山路泥泞难行,后方补给迟迟未到,二、三梯团各部都有报告,子弹、炮弹已近枯竭,难以为继了。我屡次电报昆明请唐蓂公火速接济,奈何第三军正在扩编、整训,枪支弹药也是不敷分配,勉强抽调一些过来都是杯水车薪,难以解决根本问题啊!依我看,这几天的进攻也把北洋军打怕了,咱们不如趁夜撤退?”
“你们呢?”蔡锷扫视前指各位将领。
赵又新有些胆怯,不自觉地向第三梯团长顾品珍身后躲了躲,轻声道:“筱斋老弟,我看也差不多了。”
顾品珍暗自斟酌了片刻,挺胸回答:“禀总司令,我部各营尚可坚持到今日子夜。”
蔡锷很想发火,当初要硬砸硬打的是赵又新和罗佩金,今日要保存实力提前撤退的也是赵又新和罗佩金!不仅如此,看刘存厚那副模样就知,他以护国川军总司令的身份提起撤退之事,肯定是有赵、罗二人在背后撺掇、撑腰!
唉……早知今日,1913年的时候就不应该离开昆明去北京的!
“叮铃铃……”电话响了,在装备条件相当简陋的滇军里,第一军也只有在总司令部和前指之间连通电话的能力。第二梯团少校参谋杨森接起电话后突然立正,连声称是,转向蔡锷报告:“总司令,是蒋将军找您。”
蔡锷接过电话听了一阵,面色平静地向电话那边的蒋百里说:“我稍后便回,你的意见我认为可行,待我与罗参谋长商议之后再行答复。嗯……你让他好好休息,晚间会后我要见他。”
见总司令的脸色突然转缓,前指诸将领都努力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对话,可惜外面的枪炮声太过绵密,又哪能听得见呐?
蔡锷放下电话向罗佩金道:“熔轩兄,你来一下。”
两人走到一旁,蔡锷说:“不管如何,各部必须坚持到今晚子时,这一点绝不更改,谁若违抗我的命令,军法不容情!另外,我有意扩编总司令部独立连为混成团级支队建制,石铿以中校参谋兼支队长,如何?”
石铿!又是石铿!罗佩金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表面上却又不能显示出半点不满。在石铿的问题上,被动的不是蔡锷而是罗佩金。因为,所谓通敌之事经过刘存厚进一步审问俘虏杨柏鸣后水落石出,那是北洋军方面一厢情愿。而石铿的独立连突然东去,那是赵又新在高屋基阻击战之前就有承诺,上级对下级的承诺也就是军令。如果非要治石铿违抗军令之罪的话,那就坐实了赵又新瞎指挥的罪名!因此,石铿的战功被总司令部上下一致肯定,从上尉连长破格提拔为中校参谋,可谓春风得意哟!现如今,这石铿不仅仅没有如罗佩金之愿丢掉部队的控制权,反而要控制更多的部队,这……
“800兵员是石铿自己招收的川军第五师流散官兵和团防武装,完全符合我军出发前的既定政策;枪械是石铿在连番战斗中的缴获,鉴于独立连战功累累,对整个战局贡献甚大,我意优先配发给新编支队。”蔡锷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故意挡住了罗佩金可能出口的任何托辞:“只是新编支队的番号如何设定?还请参谋长妥为斟酌。”
没辙了,这事儿就算闹到昆明去也没辙!况且,需要对前一阶段战斗不利负责的罗某人又怎敢把事情闹大呢?
“松公,我看就叫暂编独立支队吧?”
“暂编二字可去!”
“是,就叫独立支队,直属总司令部。”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罗佩金还是决定履行好自己参谋长的职责,乃道:“松公,因前番战事紧张而独立连行踪不定,石铿所部官兵的战功尚未铨叙,当命令石铿尽快上报。而独立连突然越级扩编为混成团级支队,军官、士官缺额势必很多,当在独立连战功申报的基础上提拔一批,在别的部队里抽调一批,尽快让独立支队发挥起作用来!”
罗佩金的这个态度让蔡锷很是满意,诚然,罗在某些问题确实在掣肘自己,可在关乎部队扩编和战事大局的问题上,二人还是颇有一致的。
“独立连原本出自三支队,如今三支队已经残破,不如就把董鸿铨营拨调给独立支队,由董鸿铨为副支队长仍兼营长,马建蕃为上尉参谋主任,任士杰、李人杰、杨怀仪等人的任命,则待石铿的报告上递之后酌情处理。至于三支队嘛,明日所到之补充兵全数充入三支队。”
蔡锷的意思很清楚,三支队已经残了,不如以兵员、武器都有着落的独立支队为主,尽快整训出一支能拉上战场的主力支队来。对此,罗佩金虽然因独立支队将成为拥有三个营的混成团级支队而对石铿有些、有些羡慕嫉妒恨,可在大局迫促之下也不得不表示同意。
“松公所示,我立即逐条下文通告。”
蔡锷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向赵又新道:“四支队于傍晚之前,务必组织起一次营级规模的进攻,其他各部务必策应之。罗参谋长,请你领导参谋处立即制订撤退计划,今日晚间的军事会议上我们再做审定。”
“是!”诸位将领、参谋纷纷立正应是,目送蔡锷在邹副官的陪同下步出前指。
合江县城团防局内。
王承斌特意摆了一桌酒席,宴请的对象不是某位将领,也不是部下的军官,而是被炮弹震昏之后被俘的护**少尉排长方烔。因为语言不通,他又命税成彬在一旁伺候着。
“……咱东北人最敬重汉子、英雄!方排长虽然与王某身属不同阵营,可咱们终归都是中国人!此战一过,咱们还是袍泽兄弟,对吧?”
面对端起酒杯笑意吟吟的王承斌少将,方烔神色淡然,看了看面前杯中微微漾起波纹的酒水,默默一笑算是应答。
“前日战场之上,方排长的英勇善战,王某是一一看在眼中,心中欢喜不尽。天幸啊天幸,方排长并无大碍,今日还成为王某座上贵宾,实在是中**人之福!王某已经电报曹总司令,为方排长讨得一个少校营长的职衔,今后你们二人就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共事了。来,干一杯!”
方烔大方的举杯示意后,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嗯!拿上来!”
税成彬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漆盘上前,忙不迭的点头哈腰。
王承斌揭开红布,指着盘子里的一封封大洋,笑道:“这是五百个大洋的安家费,方排长请笑纳吧!今后,咱们荣辱与共、祸福同享!”
方烔自顾自的举筷夹菜,吃得满嘴流油之际看了看盘子里的钱,支支吾吾的说:“我们连长都值一万个袁大头,怎么到我这里就只有区区五百个了?”
税成彬赶紧附在王承斌耳边解说一番。
“哈哈!”王承斌大笑道:“这500大洋乃是因为王某匆忙出兵,身边并无多少现钱,等我们回到重庆,曹总司令定然会厚待方排长的!呵呵,要论识才重才,曹总司令在当今的中国可不做第二人想!方排长……”
嘴里含着红烧肉的方烔白了王承斌一眼。
“噢,吃!请!”王承斌心中憋火,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还是笑吟吟地说:“王某有一事不解,石铿所部在遭遇伏击之后,明明被分割为四大块,军令不通、各自为战,俱都岌岌可危,为何还能保持一致之行动,犹如指挥完全没有中断一般?南山头的白刃战和突然出现的一支部队,北山头复活的机枪火力,山道上的冲锋和重机枪,还有方排长你为了掩护连本队撤退而发起的决死突击……这些种种,都如臂使指般的自然而然,为何?”
方烔顿觉好笑,你王承斌以一个团兵力伏击我独立连一个大队,虽然胜利了,可却没能达成全歼独立连的目的,真要以伤亡数字论胜败的话,恐怕王承斌才是输家!更好笑的是,一个“得胜”的将军反倒向阶下囚的少尉套问自己“得胜”的原因……
使劲咽下一块肉之后,方烔抬手抹了抹嘴,说:“我吃饱了,这个问题回答之后,可否回去睡觉了?”
王承斌尴尬异常,好在他脸皮实在够厚,乃讪笑点头。
“很简单,我和弟兄们虽然遭遇伏击很是惊慌,可一看到连长也在你们的伏击圈里,当时就只有一个心思存在,那就是掩护我们的连长突出去!只要连长在,我们就算是死了,他也肯定会为我们报仇的!这一点,我和弟兄们坚信不疑。好了,王将军,谢谢的酒肉!”
说完,方烔大步离开,在王承斌的无奈示意下,由两名卫兵押回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