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之的使者姜勉刚走,李人杰就兴冲冲地请战:“支队长,我带弟兄们埋伏在那边,只等李炳之一到就动手!”
石铿笑而不语。#本章节随风手打 SHOUDA8.com#
李人杰兴致不减,继续畅想:“抓了李炳之……将军啊,护国之战打了这么久,咱们护**还没抓到过北洋军的将军,这一次,天大的功劳又是咱们独立支队的了!想一想,这对我军的士气是极大的鼓舞,对敌军士气……呵呵,我都不敢想了。”
王敦睦在一旁说:“李炳之既然敢主动邀约咱支队长,岂能不做充分的准备?”
一瓢凉水并未浇熄李人杰的热情,他“呵呵”一笑,说:“所以我要事先埋伏好了再动手,我就不相信他李炳之有三头六臂?枪口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死亡。那时候,就算他有五千部下又能如何?!”
石铿问:“老王,换做你是李炳之,你会怎么做?又为何会主动邀约我会面?”
王敦睦思想一阵后并未理出头绪,只得摇了摇头。
石铿心知李人杰和王敦睦对整个战局的了解还太少,指望他们能够揣摩出对手的心思不太现实。不过,通过李炳之主动传信这个事情可以看出来,李人杰在战斗指挥方面虽然比较在行一些,可在涉及到其他问题时,脑筋还显得不太够用。王敦睦则不然,至少能够作初步的逆向思维。这么看来,两个人如果搭配、磨合好了,倒也能担当起一个方面的责任来。
“李炳之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从近处说,第十三混成旅需要安全地向綦江转进。从远处说,他不得不考虑万一国内政局突变或者北洋军遭遇大败的可能性,那么,他和他的部队将何去何从呢?在没有找到出路之前,他只能一边应付北京的命令,一边与我们暗中联络,简单说来就是脚踩两只船。”石铿带着培养人才的心态不厌其烦地解释:“针对他的处境和想法,我们应该做什么?抓他容易,放他却难!在下手抓他之前,咱们也得考虑考虑三个问题。第一,能不能抓住李炳之的活口?第二,抓他对于我们达成总司令下达的任务有何益处?第三,如果我们能够与李炳之达成某种默契甚至于合作,对我们、对他、对整个战局会有何种影响?”
李人杰想了想,摇头道:“除非……他能保证在到达綦江之后不向护国黔军发起进攻。”
“那不可能。”石铿笑道:“进攻要发起,却未必是全力的进攻。其实,他只要学一学吴佩孚在石保沟的那番做法就成了。”
“支队长!”李人杰又兴奋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北洋第六旅其实有能力拿下棉花坡的,却偏偏不组织反攻而静待我军进攻,使之始终处于被动防御的态势。别人一看战局,还以为他压力有多大呢,实际却……哎,这人呐,打仗怎么可以如此打法呢?”
打仗确实不是闷头闷脑的死拼硬扛,交战双方的意图就在一兵一卒的调动之中和双方的攻防、进退之间,一点一滴的显露或者实现。仅凭着悍勇的血气打硬仗,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所为。
石铿见李人杰、王敦睦二人已经受益了,这才摊牌道:“对李炳之,我们以礼相迎、以诚相待。让路可以,但是我们的困难他也要想办法来解决!一个多月来,咱们就靠在弥陀寺缴获的那点钱维持着,小垭口阵亡弟兄们的家属还没抚恤,嗯……靠司令部拨发的那点钱解决不了问题,总司令也为军饷筹措之事费尽了心力。我们独立支队无能为总司令分忧,却至少应该解决自己的开销吧?这也算咱们为总司令分担了那么一点点压力。”
王敦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支队长,您就直说您要收买路钱吧!”
“买路钱?”石铿摇了摇头,说:“按照刚才那一炮的水准,咱们要收买路钱恐怕还不够资格吧?重机枪也是,居然十多发子弹出去了还未中的!?莫非,没有樊平章和何忠秀两个人,咱们的重机枪也变成摆设了?战机稍纵即逝……嗯,算了,这次幸好赵贤志不在,否则一发迫击炮弹打过去,立马就闹个人仰船翻,咱们哪里还有敲诈李炳之的机会呢?”
脸红红的李、王二人这才稍微轻松了一点,陪着石铿笑了笑,先后离去。至于,他们是怎么训斥炮手和机枪手的,石铿不想过多的干预,毕竟部队从独立连突然升格为庞大的独立支队,没有经过实战锻炼的、自己放心的军官是不行的!
“曾四,请田大叔……哦,还是我去一趟。”
山脚下,看守着30多名俘虏的团丁们刚才还在摩拳擦掌,准备跟着护**大干一番的,可一发炮弹下去,重机枪再“嗵嗵”的那么一打,30多名俘虏就送上门来了。这一仗,独立支队的官兵们大多都没开过枪,哪还轮得上众位团防弟兄呢?
经历过北洋军如狼似虎般的虐待,又听二娃子绘声绘色地讲述过独立连在小垭口的惨烈战斗,再看到这样的战斗结果,众位警察、团丁已经把昨天的石连长、今天的石支队长当做了神人一般的存在了。
“石支队长到!”
随着田瑞安的传报声,警察、团丁们纷纷站队立正,热切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山道间的石铿身上。
“稍息!弟兄们辛苦了!听我口令,就地解散!”石铿立正敬礼后下了口令。
团防弟兄们却没有解散,从晌午时分在半途偶遇到现在,石支队长嘴里还没漏出要收纳合江团防众弟兄的只言片语。众人的心还悬着,生怕石支队长看不起自己,要是那样的话,回到家里咋办?这男子的脸面往哪搁?再说了,仇还没报,气还没出呢!绝对不能回去!
“田幺爸。”
“不敢,不敢。”嘴里说着不敢,田瑞安的心里早乐开了花。只是还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他赶紧上前一步,说:“支队长,弟兄们是来投护**,你就是长官,我们就是下属,哪有长官这么称呼下属的?支队长,你……不要我们?”
石铿明白了团防弟兄的心思,忙微笑着说:“你们能来,我巴不得呢!二娃子我就很喜欢,准备让他进警通排跟在我身边。其他弟兄先跟随部队行动,择机返回紫金坪接受整编,统一分配各连。我来这里是有两层意思,第一个,是希望你们能够通过相互的了解,按照连级建制推选出班、排、连长,然后向李营长报告。第二个,我需要你们中间熟悉合江、永川、江津、綦江,特别是重庆一带地形、人情的几个弟兄执行一个任务。”
“我去!”
“我熟悉,我去!”
“我姨婆家在綦江,我去!”
众团防弟兄纷纷请命。
石铿看看手表,说:“田幺爸,二娃子我先要走了,这两个事你们先商量着,任务人选也由大家推选,晚饭后我再来看你们。”
晚饭后,当石铿再次来到团丁们面前时,团丁们已经推举出临时的连、排、班长人选,又选出田瑞安等四人以看腿伤为名混进警备森严的重庆执行任务。至于任务是什不打紧,大家伙儿只等支队长发话下令了!
石铿把小垭口之战的始末简略说了一遍,又把阵亡人数的差异提出来,在田瑞安等人再次反复确认数字之后,才说:“方烔排长应该就是那个失踪的,我要你们做的事就是找到他,把他安全的带回来。当然,我会派一个认识他的弟兄跟你们同去。”
“支队长……”
待石铿点头认可后,田瑞安才皱着眉头说:“找人其实并不难,首先可以确定北洋军在小垭口设伏是早有图谋的,报信的那个叫税成彬的人就是线索。找到税成彬就多半能找到方排长。而且,如果方排长是被俘虏了的话,更可以确定他就在重庆。因为,设伏的就是曹锟的卫队,带头的姓王,底下的军官说起他都称王统领。”
“王承斌!”石铿明白了一件事,小垭口的事情看似偶然,其实也是必然,自己在观音岩伏击了第六旅,王承斌在小垭口伏击了独立连,可谓一报还一报!可是,如今这仇要报起来就有些困难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远离了正面战场,还因为从长远计,自己应该和吴佩孚、王承斌等人处理好关系……那么,是否应该趁着寻找方烔一事主动与第三师联系呢?
这种事情不能让兄弟们知道,至少在护国战争结束前需要绝对的保密,否则,自己如何面对部下、面对死难的81位弟兄呢?看来,思路清晰、为人老成的田瑞安还真是一个恰当的人选!
“田幺爸说的对,问题不是找到方排长,而是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带回来!”石铿故作沉吟片刻,沉声说道:“如果方排长在北洋军手里的话,我宁愿用我自己去换他!”他摆手制止了面色大变的田瑞安等人,又道:“只是我清楚,我还要对部下一千多号弟兄负责,不能如此草率。我在想,为了方排长的安全返回,我是否应该给王承斌写一封书信或者带个话呢?”
田瑞安扶着权充拐杖的木棍起身,神色决然地说:“支队长,您要给那个王承斌带什么话?我一定带到!”
“好!”石铿赞了一句,又温言问道:“田幺爸的脚伤如何?不碍事吧?”
“快好了!”
“嗯,那……你有机会的话就向王承斌说,如果他放了方排长的话,我石铿就认了他这个兄弟!”
当田瑞安等人带着石铿的口信奔向重庆时,方烔也带着王承斌亲笔书信乘坐一条小船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