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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发起的攻势从17日开始持续到22日,各路部队以无比迅猛之势突破北洋军防线。
至22日,金汉鼎支队攻取双河场,与敌军隔永宁河对峙;何海清支队趁敌刘湘团东调收复江安城;朱德、张煦支队推进最快,在攻克险要朝阳观之后到达距离蓝田坝仅8华里的南寿山(寺);廖廷桂支队向东北方发展,占据分水岭,与石铿的独立支队取得联系。如此,护**就形成了西起江安城,经纳溪城南和南寿山至弥陀寺,状如“V”字型的战线,将北洋军主力牢牢地钳制在纳溪城周围。
随着战线的推进,位于大洲驿的护国第一军总司令部内异常忙碌,参谋们、警卫们都在忙着司令部前移的准备工作。作战室一角,蔡锷、罗佩金、刘存厚、蒋百里、殷承瓛、熊克武围坐在地图桌旁,商议战线调整之事。
众人一致认为,目前护**各部的战线拉得过长,如果等敌人回过神来又得到补给后,只需组织一场反攻,护**薄弱的战线将难以抵挡。
“报告!”带着一批补充兵赴川后接替马建蕃任参谋的杨必显在一旁立正道:“总司令,独立支队第三营司务长田瑞安奉石支队长之命求见总司令和总参谋长!”
斯时,蔡锷因为连续五天熬夜指挥各部作战,身体已经很是虚弱,说话更加困难。他向罗佩金递了个眼神,罗佩金离开座位走到门口,只见几名胸前系着红布条的独立支队士兵抬着两口箱子等在门口,忙向领头的田瑞安招招手。
杨必显介绍道:“这是总参谋长罗将军!”
“立正!”随着田瑞安的口令声,几名士兵齐齐立正致礼。礼毕后,田瑞安报告道:“罗将军,我们奉支队长之命将缴获的北洋军军饷六万元送达总司令部,并有支队长书信一封面呈总司令!”
报告声颇为洪亮,引得地图桌旁的众位将军们忙不迭地冲了出来,待田瑞安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大洋钱之后,又不禁连声惊叹。护国第一军太缺钱了,即便总司令以身作则将原本每月600元的上将薪水降格到每月40元,却依然是入不敷出,欠饷现象极其严重。白花花的六万元啊,平时可能不算什么,可在此时此刻却能解决部队吃饭的大问题!
蔡锷接过书信展开来,这是石铿口授、李人杰执笔写成的报告。书信中提到小垭口一战及独立支队与敌第三师、第十三混成旅达成的默契和达成默契的详细经过,又将独立支队下一阶段的作战部署作了充分的说明……
总司令的眼睛湿润了,他将书信递给罗佩金后,亲切地向带头的田瑞安招了招手,又令杨必显将其他人带去休息,这才转身回到地图桌前,艰难地嘶哑着声音向田瑞安说:“81位阵亡弟兄的事情,你详细说一说。”
从北洋军夜进合江城缴团防、警察的械到小垭口之战,再到方烔的回归。听过田瑞安的诉说之后,蔡锷这才知道石铿为何会派一个二等兵来司令部办如此大事。他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罗佩金,罗佩金一看会意,大声说:“田老哥,八十一位弟兄的抚恤金一定会送到他们的家眷手中,他们的英勇也会得到总司令部的特别表彰。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田瑞安立正应是,临走前又突然向一旁的熊克武立正行礼。
“他应该是第五师的老兵,但……”待田瑞安走后,面庞瘦削却神采奕奕的熊克武绕过当年反袁时受滇军攻击之事,解释道:“五师被打散后,大多数弟兄都散居各地,除了一些骨干外,一时之间难以联络。想不到田老哥他们进了独立支队。呵呵,这样也好,都是讨袁护国的部队,他们在哪里干都一样嘛!”
蔡锷微笑着摆摆手,示意熊克武无需解释,手指地图上的弥陀寺、分水岭两点,说:“独立支队准备在江北、江南机动作战,如此,廖支队留在分水岭意义不大,可向南寿寺一带收缩、靠拢。另外,石铿在信中提到李长泰第八师一部即将赶到战场,张敬尧也准备将司令部移驻合江,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刘存厚说:“必须阻止张、李二部合拢,应该命令石铿的独立支队放弃分兵机动作战的计划,集中兵力夺取合江城后构筑阵地,坚决阻挡第八师西进。”
蔡锷没有做声,目光看向罗佩金。
“合江城里有北洋军第三师两个营的兵力,而且县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啊!以独立支队的兵力、火力配置,强攻合江必然损失惨重,又以何阻击李长泰呢?”罗佩金看了看面色有些不悦的刘存厚,放缓了语气说:“积之兄的想法是好的,阻敌于合江以东确实能牵制李长泰所部,但是不能不看到另外一种可能,李长泰在合江受阻后,将绕道合江以南攻击我军侧后,如此,我军则有全线动摇之虞!我建议,石铿所部放弃机动作战,立即回归总司令部建制,在先市——尧灞一线建立防线,以保障我军侧后。”
蔡锷又拿起铅笔在纸上“刷刷”写了一阵后推给蒋百里。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蒋百里起身在地图上找到几个点,略一沉吟,提声道:“总司令的意思是,石铿率独立支队继续坚持自由机动作战,并不以阻挡敌张敬尧、李长泰两部会合为主要目的,而应向永川、綦江方向机动,迫使敌军不得不分兵增援两要点,保障重庆之安全。迫敌应对乃是掌握主动之关键,石铿支队孤悬在外,也只有掌握了主动权才能确保部队安全,小垭口之事绝对不能重演!”
略微停顿了一下,蒋百里又道:“至于泸州正面战场,我军可再度收缩战线,退至茶堂子——红花地一线取攻势防御,继续保持与敌相持态势。相持就是胜利!我军各部、各级官长切勿好大喜功,为攻城略地之虚荣所诱惑,而迷失了我军发起反击作战的本意!”
罗佩金待蒋百里说完,点头道:“总司令和高参所虑极是,赵梯团各支队弹药将尽,是时候略微收缩、补充了。但是,我军侧后隐忧仍在,该当如何应对呢?”
殷承瓛起身手指地图道:“收缩防线,调整部署,抽调一部监视合江方向即可。”
众将纷纷点头认可。
蔡锷又在纸上写了几排字递给罗佩金。
“石铿心怀大局而从巧处着手,善于调动敌军,又能谨守游击作战之宗旨,始终控制永川——泸州之水陆交通,策应主力行动。实为难得之军事奇才,当信任之,善用、大用之!”
罗佩金将字纸推给刘存厚,刘存厚看过之后又推给熊克武……最后,字纸又回到蔡锷手边。
“广西独立,全国政治风向大变,愈加有利于我护国之义举。”蔡锷强提中气,忍住咽喉的不适,说:“石铿在信中推测,几日之内袁世凯可能抵受不住各方面的压力而取消帝制。如此,对北洋前线各部队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我猜测,当袁世凯取消帝制的通电发出时,张敬尧就势必下定决心将司令部移驻合江。由此,泸州整个战局都将为之一变!”
蒋百里担心蔡锷的病情,赶紧出言道:“陈宦以雷飙的名义修书松坡兄,表示愿意停战媾和,共同商讨四川之善后。大家都知道。雷飙乃是我和松坡在日本陆士的学弟,又在广西跟随松坡多年,还参加了云南重九起义,与在座各位都有交情。陈宦借此名义与松坡书信往来,应当可信。陈宦如此,张敬尧会做何等想法?我想,如果他果真将其司令部移驻合江,就有了退兵出川的打算。因此,我军各部除了严密监视敌情之外,在座各位应该想想如何应对袁世凯的退位和四川的善后事宜。”
“蒋高参,远的我们暂且不说,就说如果张敬尧移驻司令部,战局走向又会如何?”刘存厚提出问题又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乃起立向蒋百里微微欠身道:“我军经过连续五天的作战,粮饷弹药都很紧缺,如若北洋军要逃或者将进攻重点转移到綦江方向,我军以何应对、歼灭之?”
蒋百里正要说话,却被蔡锷横臂阻住,蔡锷说:“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熊克武颇不以为意,冷笑道:“广西独立能否促成袁世凯退位,这事暂且抛下不提。克武所想之事,乃一旦双方停战而北洋军依然拥有兵力优势,且援军不断入川,我军又拿什么来抵挡?因此,我军当务之急不是考虑善后问题,而是催促唐蓂公急速补给兵员、弹药,组织一场有决定性意义的歼灭战,以此奠定胜局!”
“同为中**人,都是国家的元气所积,多一场歼灭战,国家元气多损一分,何苦来着?”蒋百里一脸感伤之色,说:“列强战于欧洲,所争乃是全世界之霸权。我等举义反对帝制,所争乃是维护民国之国体和四万万同胞之人格,国体不固,遑论富强?如若袁世凯取消帝制退位,黎副总统主政,则兵事可了。今日之敌、我两军,又同为中**队之一员,同为国防之一角!”
熊克武心中暗笑蔡锷和蒋百里在政治上的空想和幼稚,却不便在此时此地提出非议。
“好了,好了。”罗佩金笑道:“如今袁世凯是否会取消帝制尚未确定,何来如此说法?我立即按照今日之议拟定计划分发各部执行,力争与敌相持便是!松公,是否可以……”
蔡锷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去,心中却在权衡石铿当日所言之1、2县试点问题。在他心里,已经认同了石铿的某些观点,甚至认为国家政治体制的革新不是如袁世凯那般从上而下,而是从启迪民智、改善民生着手的从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