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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满载而归的李慰如、张冲,石铿带着暂编第三团和辎重营,押送大批军需赶往江津。第十三混成旅一个步兵团、一个山炮营和辎重营大部来投,他身为主官不回江津打点一下肯定不行。
坐在程锋牵着的骡子背上,石铿这才有了一大段的时间可以用来考虑一些重要而必须冷静分析的事情。
湖南独立后,袁世凯的位子是坐不稳了,川内北洋军与护**的战事已经在永川结束,再度开战的可行性几乎为零。且不说袁世凯下台或者“驾崩”后北洋必然的分裂,就说南方护国省份之间的利益纠葛,说护国第一军中出现的“霸川思想”,还有旧国民党和中华革命党之间的分歧……种种、种种,既难以理清、捋顺,却又可以加以利用!
那日跳下刺槐树时以权宜之计说了一句――我是孙先生派来的。由此,石某人的额头上就烙下的革命党的印迹,抹都抹不掉。当时,石铿本能地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革命党,比孙先生更彻底、更有实践办法的革命党!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一点似乎可以确认了。孙先生的革命信念是坚定的,可手法却着实有些拙劣。就以当前的四川各支革命力量来说,以“黄兴派”的旧国民党人熊克武的招讨军最强,拥有五千人枪;可孙先生却任命手下只有几百人马的卢师?为中华革命军四川总司令。这么一来,按照一般组织原则,只要石铿承认自己的中华革命党人,就得以一个混成旅近七千之众听命于这个卢师?了?!扯淡嘛!一个连政治思想都不成熟的政党,一个连军事教育都没完全的中华革命军四川总司令要指挥老子干革命?做梦!
由此,石铿打着将四川的旧国民党和中华革命党力量整合起来,为己所用的算盘!接纳王维纲和张明安,寻找刘明昭就是一个起手式,接下来就是如何谋取一个正式的政治名分了……
轰轰隆隆的步战车、96式坦克坐习惯了,坐在这骡子背上走山路,心里总有些悬吊吊的。大着胆子,石铿腾出一手拍了拍骡子屁股。程锋会意,吆喝着骡子加快了速度,赶上在另一匹骡子上晃悠着的王维纲。
“伯常兄,有个事情还需麻烦你。”
见石铿如此客气,王维纲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石旅长请示下。”
石铿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隔着军帽搔了搔头皮,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海外刚刚接触三民主义思想和革命党就得知护国战争爆发,乃急急忙忙赶回来参加护**,虽然在情急之下自称是孙先生派来的,实际……却还没有革命党的身份,我……”
王维纲失笑道:“这有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合格的革命党了!那个身份嘛,简单!到了江津我就给你办个手续,嗯……再电报谢秘书长(谢持)得知后转告孙先生。如果他们知道我党在四川拥有了第一混成旅这支能征惯战的军队,必当高兴不已,对石旅长刮目相看!”
对啊,老子有的是实力!这个世界就得依靠实力来说话!
“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石旅长,如今我是你部下,请训示!”
“第一混成旅的军事指挥权不容他人染指!”石铿说得是斩钉截铁,一副不满足要求就散伙走人的架势,见王维纲略一思索就点头认可了,才继续说:“三民主义革命思想在部队中的贯彻,需要孙先生调派得力人员前来协助。我的计划是以革命思想建军,以革命实践推动社会的变革,推动国家统一之战的进行!石铿在海外居留日久,方知国人与西方人在意识上的差异,国人好空谈,西方人好实践,三民主义革命如何才能成功?空谈不行,还得依靠实践!如何实践呢?在四万万人民普遍都大字不识的中国谈民主、谈民族、谈民权,空谈!只能谈民生!以三民主义实践改善民生将从江津和永川开始,由民生改善促进教育发展,由教育发展促进社会变革,由社会变革促进国家政治体制的刷新!这就是我的三民主义革命实践观!”
王维纲听着听着脸色凝重起来,石铿的话结束了半晌,才抬头看着石铿,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我同意!”
“我和丁怀瑾先生已经就从江津着手开展实践有过几夕详谈,拟出了一个办法,待江津社会基本情况调查完毕,护国之战彻底结束后就可实施。到了江津,你和丁先生多亲近亲近。”
“是!”此时的王维纲不自觉地从军事指挥层级上,从干革命的思想上,都沦为石铿的下属了。这也难怪,从石铿一席话中迸出来的革命术语、口号和实践思想,都是王维纲曾经思索却依然懵懂的东西,一听之下是茅塞顿开啊!
“就军队而言,三民主义革命必须从士兵开始!”石铿不管不顾了,他急需要大量具有一定三民主义理论知识的人进入部队,担任军文教员或营、连文书也好,进入士兵委员会也罢,必须让部队,特别是新加入第一混成旅的前北洋军们接受革命思想。在教习文化的同时融入革命思想,这是独立支队前一阶段已经实践成功的法子,自当发扬下去。“只有革命的士兵才能组成一支革命的军队,王团长,这个工作将是旅政工处今后的主要任务。”
“是!”王维纲一挺胸脯,差一点从骡子背上栽下去,幸好有马夫及时出手将他扶稳,却也是脸色发白了。
有的人就适合干政工宣传,至于胆量和军事指挥能力嘛,慢慢培养吧!想想中国的革命之所以成功,其实质就是一群知识分子用纯真的革命理想指导四万万五千万泥腿子们搞成功的!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因尿毒症不治而亡。
当日,段祺瑞政府通电全国,要求全国各机关、法团、学校、商会、军队均降半旗志哀。护**方面以袁世凯实为背叛民国的国贼并未执行,而在江津大坡背军营里,几千军人目睹了一面五色旗缓缓而下,降至旗杆的一半处停下,在江风的吹拂中招展飘扬。
“礼――毕!”
随着值班军官的口令,官兵们戴上军帽,整理端正后,又在“立――正”的口令声注视着一身少将制服的石铿大步走上旗台。
“稍息!”扯着嗓门喝出口令,即便是早已习惯了军营中讲话不用扩音器的做法,石铿还是觉得面对近五千官兵说话时颇为吃力。不过,再吃力也得讲,还得中气十足的讲!“今天,我们护**所不承认的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去世了,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时代的开始!在新的时代里,中国走向何方将取决于谁?是北京政府吗?是各地实力派吗?是那些达官显贵们吗?不!统统都不是!中国的未来取决于四万万人民的意愿,取决于我们――中国的革命军人!”
一手叉腰,以此提起丹田之气,石铿挥舞着拳头吼道:“革命二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刚刚为了袁世凯降半旗,为何?因为他在历史某个时刻也是一位革命者,成为中华民国的大总统,今天他却沦为四万万人民的敌人!我们之所以降旗不是为了志哀,而是为了提醒我们自己,身为革命者就必须不断地革自己的命!从受人奴役、驱使的炮灰变成革命军的战士,为了中国的统一和强大而战,这是一次革命;从革命军战士变成一个真正的、善于不断革新自己的思想,能够引导全国人民遂行一场彻底革命的革命者,才是最终的革命者!胜利者!才不会像袁世凯一样被历史大潮所抛弃!”
“哗啦啦……”掌声刚开始是从三、四、五营和炮兵营队列中响起,随即,辎重营部分官兵也开始鼓掌,到了后来,暂编三团和北洋军第十三混成旅三团改编的暂四团也先后鼓掌。
“身为军人如何开始革命?”石铿举手示意,等掌声消停后,继续道:“很简单!在我们这支军队中好好学习文化知识,认真锻炼军事技能,力所能及的帮助比自己落后的弟兄,帮助那些在军营外眼巴巴地看着的老百姓!就是这些老百姓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辛苦劳作下来的所得缴纳了税赋,这才有了我们这些军人的军装、武器、伙食、军饷!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是老百姓的子弟兵!帮助他们,天经地义!为他们争取富足、和平、美好的生活,我们义不容辞!因为,我们就是从四万万老百姓中走出来的,最终还会回到四万万老百姓中间!当一个军人开始尊重老百姓、爱护老百姓、愿意为老百姓的利益而拼命的时候,他已经是革命军人了!”
暂三团的队列里开始“嗡嗡”议论起来,这些前不久还手握锄头把子的人们对旅长的讲话产生了共鸣。
石铿等议论声稍小一点后,整了整有些发干、发痒的喉咙,继续吼道:“身为革命军人,他将面对手握政权却助纣为虐的北洋政府、北洋军,将面对意图割据一方、分裂国家的地方实力派,将面对巴不得中国四分五裂的列强!身为光荣的革命军人,就要有勇气向一切反动势力开战!打倒所有反动派,建立一个真正由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
三营队列里,秦文轩左手摘下眼镜,右手在眼眶处抹了一把,又握紧拳头高高举起,高呼:“打倒反动派!建立新中国!”三营全体官兵爆发出一阵口号声:“打倒反动派!建立新中国!”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五色旗飘扬的大坡背军营里,“打倒反动派!建立新中国!”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声,久久未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