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霸道的说客】
“石旅长,吴某还是回避为好。”
“不,有些事情,石某觉得还是当面说清楚为好”
“这……”吴秉钧实在不想当着石铿的面见到杨庶堪,他可以想象得到,满脑子都是暴力**理想的杨某人肯定会指责川军第五师已经变质,居然坐拥万余人枪而不在四川开战**行动?他祖母滴老子第五师目前生存都还困难,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裁撤,**?也得有口气才能说出这话?1913年,民国二年,就是在杨庶堪的鼓动下,第五师讨袁了,可杨庶堪保证的那些人呢?一个个不仅没有临阵倒戈,反而变本加厉地攻击第五师所部,以至于……
“相信我”石铿以手按在吴秉钧的手腕上微微用力,阻止其离去的念头,说:“第四hún成旅都能与第五师达成合作,何况同出一源的国民党和**党呢?宋教仁要通过议会政治改变现状,结果是身亡事败;黄大将军要通过社会改良实现**目标,结果是袁世凯去而代之以段祺瑞我不管你们两党有何嫌隙,只要我在四川一天,你们就得和衷共济,先完成四川一省之**再说否则,明天我就兵临重庆,把这个镇守使接过来当了”
一席话说得吴秉钧是目瞪口呆、难以应对。
在熊克武等人眼里,石铿犹如自己一般是寄生在北洋政权下的**者,目的无非是蓄势待发,一旦时机成熟就可趁势而起夺取四川之军政大权。因此,熊克武也好,吴秉钧也罢,都不认为与石铿合作夺取四川政权是问题,而以谁为主掌控四川政权才是至关紧要的问题。当然,这是后一步的话,对第五师而言,能够通过与石铿结盟的关系tǐng过整编这一关,乃是关系第五师是否存在的根本此时,就算石铿跳起脚来指着吴秉钧的鼻子骂娘,姓吴的也只能承受下来。假以时日,以重庆西南第一商埠之税赋,第五师还怕力量不能扩展吗?届时,恐怕就是吴某人跳起脚来指着石某人的鼻子骂娘了
不管吴秉钧作何想法,一身棕sè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梳着光溜溜的三七分发型,年约三十五、六岁,一眼看去风度翩翩的杨庶堪都会渐行渐近。
杨庶堪的每一步,就是敲向吴秉钧xiōng口的一记重锤。就在杨某即将踏上阶梯时,吴某瘫软在藤椅上道:“石公,此事全凭您作主了”
石公?老子有这么老吗?
“石将军。”
“杨先生。”
立正也好,作揖也好,在石铿眼里都是过场,还是尽快进入正题谈实际问题三民主义主义好不好?好如果真的实现了三民主义,中国已经是大同世界,已经不需要再存在冠以任何主义名目的“**”二字可惜的是,孙先生没能完成这样的**,至于蒋先生……不说了
“沧白先生。”
“兴智老弟。”
石铿冷眼旁观,心里却更清楚了一个事实——人xìng本恶即便是在相同主义之下,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为此,主义那东西算个鸟啊?
杨庶堪入座后,心里却着实mō不清主人的想法。幸运的是,石铿没有为难举棋不定的客人,而是主动开口:“两位先生,对三民主义**来说,二位是我的前辈、老师。在四川如何实践主义?二位以及二位背后的政党,在目前的条件都尚不成熟,不如捐弃前嫌听石铿一言,如何?”
“石旅长,我和吴先生乃是同志,哪有前嫌?”杨庶堪如此说。
吴秉钧急忙道:“石将军,您肯定误会了,捐弃前嫌这话是从何谈起啊?”
“哦,倒是石铿以xiǎo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石铿皮笑ròu不笑道:“那……不说这个了。今日恰好二位都在,我倒想听听国民党和**党对四川局势的看法?以及需要我石某人做些什么?一并说出来古人云,事无不可对人言呐”
这话可为难人了。孙、黄二人虽然在**方式的见解上有些不同,可终究是**战友,是朋友。可他们下面的这些人,犹如杨、吴二人一般,已经从明面上的**同志变成暗地里你死我活的敌人了。这,恐怕也是孙、黄二人始料未及的?
二人皆不说话,因为按照自己心意说出来的话,皆不足以向外人道也谁是外人?反正二人都不把石铿当外人一个有第四hún成旅和第五师的同盟,一个有第四hún成旅政工处长为依托,二者都把石铿当做自己人,或者是自己可以争取的人,而把对方当成了敌人。
“嘿嘿。”石铿笑道:“三民主义究竟能不能在中国实现?究竟以何种方式实现?你,杨先生说,没用你连一个实践三民主义理论的地方都没有你,吴先生说,也没用你们的实践失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在你们第五师撤离重庆时,重庆几十万父老没有奋起反抗敌军的进驻。不是我石铿说大话,在今天的江永特区所辖四个县,谁要赶第四hún成旅走,四县百姓一定会群起而攻之我远远没有实现三民主义的崇高理想,却以三民主义思想为引导,在四县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此而已”
吴秉钧连连点头,他知道石铿没有说大话。
杨庶堪的神情从方才的僵硬变成了惊讶,离川不足三年,江津、永川,这两个距离自己老家巴县不过半天路程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虽然王维纲在书信中提过一点半点,可远远没有从石铿嘴里说出来得震撼
“二位,以及孙先生、黄大将军,不管是国民党也好,欧事研究会也好,或者**党,我希望你们能够以实践为第一目标,尽心竭力以江永特区为中心,努力达成一地之三民主义实现,进而推广至全国。”石铿眼中的二人神态各异,显然是心有所想而不方便说出来。他们想说什么?老子不想听老子需要他们明白的是——“我不会在中央政fǔ面前说起三民主义,谁要在中央政fǔ面前说我搞三民主义,我不承认,我麾下一万六千将士也不会承认,谁他娘去说,老子就要谁的命届时,天王老子说情都没用管事的,送客”
管事的还没来,石铿却已经大步离开。
杨庶堪看看吴秉钧,吴秉钧瞪着杨庶堪,对霸道的石铿,二人都有无可奈何之感。第五师要求助于石铿;杨庶堪身后的党把石铿当做可以培养的力量,尽量争取之。而石铿方才的说话,放在党内并不出格,反倒更体现出这个人是可以争取的,是可以委以重任的可是,石铿需要谁委以重任吗?他自己就可以把第四hún成旅锤炼成jīng锐之师,他自己就可以把江永四县的民心牢牢抓住……这个人,应该是合作对象而非可以指手画脚之辈。
石铿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的时间安排很紧,在梅雪晴伺候下吃过简单的、迟到的早餐后,就在卧室里接见了前来拜会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董事长陈光甫。
方面大耳高额头,一副光明磊落之相,这是石铿对陈光甫的印象。
陈光甫则不然,他面前的是掌握军权的少将旅长,是一方之雄霸,是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最大储户。实际仅有八万元资本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突然接到了一单金额就达80万元的生意,这……何止是天上掉个金娃娃啊?稍有理xìng之人都会慎重处理,都会问个一二三四,闹个清清楚楚。
石铿的下榻之地是沪上闻名的哈同huā园,这让陈光甫松了半口气,至少石将军的存款与他的地位是相符的
梅雪晴为主客二人斟满茶杯,拿着一个厚本子离开房间。
“不用多问。”石铿开mén见山道:“我看好你的银行,这就是放80万元在你那里的原因之一。当然,这笔钱在今后可能会增加,也可能会减少,但是我明确告诉你、陈光甫先生一点,固定储存金额不会少于40万元。现在,我需要你办两件事情。第一,立即转13万元到德商鲁麟洋行沃尔茨先生名下;第二,你需要尽快在四川重庆或者江津开办分支机构,以便今后更大量的资金流通。”
储户的需要就是银行的职责。至少陈光甫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一间创办不过一年的xiǎo银行要承担起开办分支机构的开销,嗯……就算有了40万元的固定存款也难以办到。
“石将军,您吩咐的第一件事,陈某回去立即照办。可是第二件事……”
石铿摆手道:“不要说办不到,只说你需要什么帮助即可我的打算是以你的银行为模本,在江津创建一间江永特区开发银行,为江永特区的经济建设提供融资服务。不瞒陈先生说,您的经营理念很适合在四川开办银行,一间真正服务于大众的银行才是真正的国民银行,拥有最大到无限资本的银行因为它叫诚信的银行,人民的、诚信的银行”
“石将军谬赞了,陈某感jī不尽而诚惶诚恐。”陈光甫可不是几句大话就能说动的人物,作为金融家有金融家的处事哲学,对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来说,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愈加需要提起百倍的注意,否则一旦资金放出去而储户要求兑现的话……前期的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
石铿笑道:“不说这些,从本月的40万元存款开始,两年之内,我保证每月存入贵行10万元,流动资金另计。并且,我要求占据贵行51的股份,还要求贵行chōu调力量尽快在重庆或者江津办理分支机构,当然,如果是在江津办理的话,我会向财政部和中国银行(民国的中央银行)申请江永特区开发银行的牌证,这间银行,也将作为江永特区专署和上海商业银行官商合办银行。陈先生,我的建议您可以考虑三天,三天后我没有得到答复的话,将另寻合作伙伴。”
天上掉落的馅饼越来越多了,砸得人脑袋瓜子都快糊涂了
“将军,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石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光甫的话,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乃道:“其实你内心里很明白,简单一句话就是——我出钱,你出力,大家合办银行,对吗?”
遇上这么直别别说话的人,陈光甫还是生平以来头一遭。他不能不暗中慨叹,石铿这位护国常胜将军毕竟与众不同,行事之大胆,决策之果断,当真有沙场决生死的痛快劲儿这种人,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就是将自己拉进覆灭深渊的魔爪……为此,陈光甫愿意陪这个不把生死当回事的将军玩一把,即便是搭上自己的xiǎo命。
石铿建议是yòu人的,以四十万元固定存款换取资本八万元的上海商业银行51的股份,陈光甫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儿。
“将军,合约样本晚间送到,行吗?
“可以,你只需签好字,我这边自然有人代理。嗯……最迟后天晚上,我把签约副本送还给你。正本嘛,我还需留着申报银行牌证。”石铿已经把陈光甫看做合作伙伴了,相对那些政党、政客来说,商人反而单纯了许多。“你需要尽快招聘人才加以培训,估计本月中旬就需前往江津。”
“这么快?恐怕来不及。”
“来不及就请陈先生亲自跑一趟。”石铿的神情、语气都很坚决:“我坚信,四川的储蓄、信贷市场绝不比上海xiǎo。”
陈光甫实在受不了这位将军的军人作风了。在石铿面前,似乎银行家、金融家、经济学家都是虚的,在他咄咄bī人的霸气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这,究竟是人格魅力还是他手握的权力使然?此时的陈光甫并不清楚,却期待着跟随这位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取胜于金融战场上盲目的感觉和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产生的,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最后只能以一句话概括之——此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陈光甫告退了,留在他印象中的石铿印象既高大又光鲜,似乎勇士都不能磨灭。而实际上,石铿却是忙得连轴转,只叹分身乏术了。
刚刚去蔡锷房间见过黄大将军,聆听过教诲后出mén,王翰达就带着一帮子“骨干”同学前来拜访,另加一位由李继举荐的,在《申报》新馆址负责安装印刷、调试设备的工程师。此人名曰周仁,清华大学毕业,留学美国康奈尔大学机械系,又获冶金工业研究硕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