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罗督军狠】
成都,皇城,四川督军署。
自从整编方案上报6军部之后,罗佩金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而滇军和川军的矛盾日甚一日,各种摩擦数不胜数,眼看就要转到台面上来公开化了。
公开四川内部矛盾,等于是给了北洋政fǔ一个撤换督军的口实。而要解决矛盾,必然要先摆平川军和滇军之间的关系,把一碗水端平喽!只是,罗佩金自忖在各方压力下端不平这碗水!
贫弱的云南在护国战争期间就开始竭泽而渔,以维持巨大的军费开销,如今亟待反哺以恢复民力。云南督军唐继尧连番来电催促川省接济滇省银元,用以进一步扩编军队,准备以武力来实现川省问题的最后解决,切实地将川、滇、黔三省纳入唐姓体系之中。如要以川省之力接济云南,则只能压缩四川地方开销和川军军费,如此还可进一步削弱川军,以便最后解决。
驻川滇军将领们一方面拥护唐继尧的政策,希望部队能够在富庶的四川长期驻扎下去;一方面又向川省各权力要害部门伸手,谋取sī利。而川军将领们拥兵数万,也眼红红地看着川省之实权,岂能坐视滇军霸占?
中央政fǔ则有意旁观,其目的不言自明!
一个出自同盟会的罗佩金担任四川督军已经够惹段祺瑞心烦的了,而罗佩金在中央时时择机撤换自己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依靠唐继尧。唐继尧则是西南霸主,如此更惹得段祺瑞视罗为眼中钉、rou中刺,不拔不快!
由此,罗佩金更加确信自己在政治上只能依靠滇唐,在川内行事自然当然要以滇军为主,执行强滇弱川政策……这碗水岂能端平?
到了此时,罗佩金已经心知肚明,自己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黑!
看过赵又新呈报的针对第四hún成旅的电报,又得悉石铿已经离开上海返回四川的消息,他立即召来部下刘云峰、何海清二位旅长和军需处长陈之阶商议对策。
“赵凤喈曾寄希望于上海青帮对付石铿,如今石铿从上海安然返回,不日将抵达江津。各位,你们有何对策?”
何海清茫然不知罗佩金所言何事,他一直驻军于东门外的兵工厂,成日除了训练新兵就是监督武器制造,加之赵又新的计划并未通报于他,此时乍然听到此话,急忙问道:“罗公,莫非赵凤喈要向石铁戈开战?万万不可啊!一旦开战,北京就会以弹压不力之名撤换督军,况且,第七师绝非第四hún成旅之对手!”
罗佩金面1ù不悦之色摆摆手,示意何海清先听明白了再说话。
“镜寰兄所言在理。”刘云峰见何海清有些尴尬,先赞了一句,又转了话锋:“但是,石铿接济刘存厚所部三十万子弹是何意?摆明了是持中央之立场,想挑起川、滇军内战,坐收渔利。此人不除,犹如芒刺在背,如何心安呐?不过,石铿远在江津,川军第二师、第四师则近在身畔。罗公,自古有远jiao近攻之策,正当用时啊!”
陈之阶言道:“石铿只能稳住一时,至关紧要的问题是增强我方军力,昆明唐督迭次来电催要款项,以便扩军应变,罗督,是否可把自流井、贡井的盐税先送过去应一时之急?只要唐督完成扩军计划,我军就能以六师之众先解决川军,再东击石铿,争取以一战彻底解决四川问题。”
“嗯,盐税之事容我考虑考虑。凤喈之法也非全然无用,只是不太光明磊落……”罗佩金说着,突然一挥手下定决心道:“只要石铿一去,董干丞兄弟俩失去依靠,多半会率部投奔我军,如此川内问题可以加解决!”
何海清又惊又疑,却不好当场表现出来,惶然间四下打量,这才看到罗佩金手边的电报,乃轻轻地chou出来一看,原来是赵又新建议联络石部滇人为枪手,暗杀石铿以绝后患。
“这、这……”抖动着手里的电报纸,何海清连连摇头,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出言劝阻为好。从实心里,他不愿意见到能征惯战的石铿就这么死在暗箭之下,这是中**人的悲哀,是中**队的损失!可从利益考量,挂着中央番号的石铿与滇军和云南方面的矛盾已经无法弥补,这么一来,他的指挥能力和精锐之师,势必成为今后巨大的隐患,战场上的劲敌。从军人的荣誉感出,何海清还是愿意调兵遣将,与石铿在战场上一决高下。暗杀?太……丢军人的脸啦!
刘云峰冷冷地道:“镜寰兄,你不会为了一个石铿置我军三万将士的生命前途于不顾吧?!”
何海清闻言惊醒,摆手道:“不,不,我也觉得此举不够光明磊落而不屑为之,如此而已。”
“晓岚,你多虑了,镜寰是分得清轻重的!”罗佩金这句话即是轻责刘云峰出言不逊,又是警告何海清不要背叛滇军的团体利益。
刘云峰会意,忙挤出笑脸道:“我是突然想起朱yù阶曾经提起,在纳溪军事会议时,石铿曾因双河场两部协同之事专门向镜寰兄致礼,还以为……呵呵,是我错了,以xiao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镜寰兄,勿怪,勿怪!”
何海清苦笑摆手不语。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罗佩金见众人没有提出异议,又道:“还有一事需要通告各位,前番赵凤喈设了三路埋伏之计,第一路为驻军璧山的刘湘;第二路为江津团总谢文政及川南惯匪杨net芳;这第三路却有些难办。中央电告督署,给予石铿一个团的编制组织水警队,专事鸦片查禁。如今石铿安然从上海返回,水警队的编成即将展开,各位想想,如何渗透进水警队?以为今后的一支奇兵呢?”
刘云峰想了想,突然失笑道:“既然江津团总那个谢什么的都投效我们的,哪里还需那么麻烦?就让他择机杀了石铿不就结了?”
“晓岚,你想得太简单了!”罗佩金说:“如果谢文政敢下手的话早动手了!这种人能捣点xiao1uan就不错了,让他做暗杀石铿的大事,能行吗?显然不行!”
陈之阶“咦”了一声,面向罗佩金转动眼珠瞟向何海清,罗佩金会意附耳过去,连连点头称好。随即回头道:“今天就议到这里,镜寰、晓岚,你们散了吧。”
二位旅长情知罗、陈要商量秘密事情,乃知趣地告辞离去。走到门口,何海清拉住刘云峰说:“晓岚兄,谁能保证石铿一死,董家兄弟就一定率部来投?我是怕干丞对唐督本有意见,又加上石铿之死,恐怕今后就难以相见、反目成仇了!他兄弟二人真要以死相搏的话,咱们未必打得过第四hún成旅!”
“此事自有唐督、罗督计较,我等听命就是,不需费心去想。董家兄弟真要跟我们反目,那他来战便是,谁怕谁啊?我就不信第四hún成旅有多强的战力!”
何海清心知说不动刘云峰,招手唤来马弁,骑上马黯然而去。刘云峰目送何海清和随从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想了想,又回头去见罗佩金。
罗、陈二人已经商量妥当,正在喝茶闲聊,见刘云峰回转,乃问:“晓岚,镜寰走了?”
刘云峰气呼呼地说道:“何镜寰未战先怯,总说我们打不过第四hún成旅,罗督,万一董家兄弟要跟滇军反目成仇,最好不要调镜寰上战场。”
“此事我晓得了。晓岚,董干丞的实力也不可xiao觑。”罗佩金面色沉凝地说:“他能以一团之众在泸州城下周旋半月之久,所部还打出了一个石铿和独立连。能说动他回来最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嗯?”
见罗佩金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刘云峰这才明白过来,乃点头道:“如此最好!董鸿铨我是知道的,从连长升副营长,如今是第四hún成旅江北总指挥,永川一战放跑了刘湘,可见指挥能力尚不能与其兄相提并论。若是他统第四hún成旅来战,则我军胜算颇大。罗督,不如调我部驻防隆昌?”
罗佩金摆手否决刘云峰的请战,说:“算啦,成都要紧,川军这边的威胁近在身畔。最近一段时间,你要约束部下少于川军各部生摩擦,以免jī化矛盾。云南那边需要时间,咱们这边也需要时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只要石铿一解决,刘存厚没了奥援,自然会软下来俯帖耳的!”
“是!”
陈之阶躬身道:“那……熔公,我明日就动身去江津?”
“嗯,多带一些钱。”罗佩金说着走到办公桌边写了一张条子,递个陈之阶,说:“这五万元你拿着,能召回董干丞最好,可以不惜代价。”
“我明白。”
……
汉口的九襄大旅社门口台阶上,沃尔茨收了雨伞,回头看了看灯光中那无声落下的雨幕,向远处的某个角落挥了挥手,走进旅社大堂,询问过服务生后,径直上了二楼。
“谁!”麻鸭子从过道的木板椅子上腾起来,手握腰间的枪柄。他因刚到上海就获假回乡探亲,并未见过德国佬沃尔茨。
沃尔茨感觉到少尉的紧张,忙举手表示没有敌意,说:“我、我是石铿将军的朋友,德国人,沃尔茨。”
见邹若衡已经无声地站在来者身后,麻鸭子退后两步到石铿的门口,轻轻敲门道:“旅长,有个德国人想见你。”
过了一会儿,石铿开门探头一看,笑着向沃尔茨招手道:“我的朋友,请稍等。说实话,你来的极不是时候!为此,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相应的赔偿。”
沃尔茨顿时明白了,心想这个将军真是抠门,居然住在这种低档旅社里,还连个套间房都舍不得开,唉……他暧昧的笑着说:“是,我的将军。”
“进来吧!”
沃尔茨进了房间,果然见到那个东方美人儿脸红红地点头招呼了客人,立即又背转身子,看着手里什么东西。
“嗯……吭!”石铿做声将德国佬的注意力牵扯回来,说:“货到哪里了?”
“估计已经过了宜昌。”
“我问的是无线电!”
“噢,还得等几天才有消息。将军,我们做个jiao易如何?”
石铿微笑点头,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目前,我国公使和各地领事并未感觉到贵国政fǔ对德政策有何变化,与前日将军所说之事似乎不同。将军,可否直言相告您的消息来源呢?”
“你用什么东西来jiao换?”
沃尔茨耸耸肩,又扫视了房间里的陈设,确信眼前这位寄宿于此的中国将军是不会拿酒招待自己了,才一脸遗憾地说:“那要看将军需要什么了。比如步枪、机枪、火炮、子弹炮弹或者钱?”
石铿收起玩笑之心,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的信息来自这里。我朋友,你不要忘记我作出判断的先决条件是——如果明年netg突破的话。”石铿说着,拿过一旁的公文包打开来,掏出铅笔和一张白纸,略略几笔就将西欧海岸线画了个大概,说:“英国海军依靠在不列颠群岛的大量海军基地和强大的海军舰队封锁了bo罗的海以及北海,德国遭遇战争物资匮乏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有物资作为支持,德国6军再强大也无济于事。我的朋友,您说说看,如果明年net天不能击败英法联军占据法国得到资源,德军还能支撑多久?”
“帝国6军一定能够击败英法联军。”
“呵呵。”石铿笑道:“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沃尔茨的脸红了,带着几分怒意和挑衅的意味道:“如果德国6军击败了英法联军,贵国政fǔ是否会考虑加入同盟国打击协约国呢?”
石铿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沃尔茨,半晌后失笑道:“我早说过,打落水狗的事情人人都愿意去做,啃硬骨头的事情,呵呵,对当前的中国来说还是算了吧!看来,我们无法就这个问题沟通下去,就让以后生的事实来说话好了。沃尔茨,我只要你记住我的警告和建议就行,不需要任何回报,也没什么jiao易可谈。朋友之间,并非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来作为jiao易品的。”
沃尔茨还想劝you石铿说出“真话”,却见石铿摆了摆手说:“请你和你身后的外jiao官们注意太平洋那一边的动静,狡猾的美国人是不会介意在某个时候以某种理由对德宣战的!”
沃尔茨一愣,脑袋里涌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说这位中国6军少将的话真的应验了,那么他可能了解中国政fǔ内部的消息,却绝对不会得知美国那边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个占星者,或者说是个预言家?
不!得到这种回复的辛茨先生肯定会扭断沃尔茨的脖子!
看着垂头丧气的沃尔茨脚步蹒跚地离去,石铿关上房门哈哈大笑,然后气喘吁吁地向不解的梅雪晴道:“他是个间谍,被我耍了的间谍,哈哈……”
可惜,梅雪晴并不明白间谍二字的全部含义。